维尔曼已经将恩基亚神庙里里外外搜查了个彻底,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却仍然守在这里,同西西玛格对峙。
“我说过,她的失踪和我没有关系。”西西玛格脸上带着深深的无力,“维尔曼,你再怎么逼迫我也没有用。”
在维尔曼的要求下,利昂罗克全城戒严,恩基亚王国的城门也限制出入。
月神祭典有史以来第一次被中途取消,王城的居民们惴惴不安。
然而维尔曼还嫌不够,他甚至打算挨家挨户搜查地窖。
“那我们先来谈谈其他,关于你在三年前未经审判就为她安上的罪名。”
维尔曼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西西玛格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我也很好奇,”一旁看热闹的塔伊格女王插话,“您认为她是埃塞普利灭门案凶手的依据是什么?”
依据?
西西玛格微微失神,陷入了回忆。
自打从月光神庙里一个小小的侍女摇身一变,成为高高在上的神官,地位的提升让她初次品尝到了权力的滋味。
日渐膨胀的野心也使她逐渐不满足于仅仅待在神庙里,于是选择游历各地,在信徒们中间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三年前,她恰好行至恩基亚,受到邀请参加王宫的晚宴。
在席宴间,她享受着贵族们的殷勤,又疏离地拒绝他们的讨好,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身后的女孩们聊天。
“听说埃塞普利家打算把凯莉丝嫁给纳什伯爵。”
“哪个纳什?”一位小姐用惊讶的语气问,“难道是——”
“没错,就是那位丑陋的老鳏夫,他女儿的年龄都足够当凯莉丝的母亲了。”
“怪不得今天凯莉丝的脸色那么难看!她的父亲简直昏了头,要把女儿嫁给那样的人。”
“还不是为了等纳什伯爵去世,好占有他的财产。”
西西玛格听得津津有味,还侧首问身侧陪侍的索恩神官:“哪一位是埃塞普利家的小姐?”
索恩神官看向凯莉丝所在的方向,叹息道:“可怜的孩子!”
西西玛格第一次看见凯莉丝·埃塞普利时,着实被她美丽的容貌和忧郁的神态惊艳到了,顿时觉得让她嫁给一个老鳏夫实在委屈。
可世上受委屈的人太多,连神明都无力救赎,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她收回视线,和索恩神官聊起恩基亚神庙的近况。
然而余光却瞥见凯莉丝冲国王递去一个充满祈求意味的眼神,于是不一会儿,国王就找借口离席了。凯莉丝也默默跟了上去。
这一幕被不少人人注意到,纷纷在心底猜测两人去了哪里。
但宴会还在举办,没人会不识趣到公开探究国王的去向。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国王红光满面地回来了,凯莉丝并没有陪同。
直到席宴快要结束时,凯莉丝才回到大厅里。
西西玛格注意到她换了一件裙子,脸颊红润,姿态柔弱,眼神迷醉,像是刚刚睡醒,一进来就娇羞地看向国王。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国王之间发生什么了。
王后丢了面子,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恶狠狠地瞪了凯莉丝一眼。
凯莉丝手足无措地看向国王。
索恩神官摇了摇头:“女人们总是轻易走向堕落。”
西西玛格似笑非笑地问:“其中也包括我吗?”
索恩神官自知失言,立刻向西西玛格表达歉意。
西西玛格作为旁观者,不想多做评价,但索恩神官的话令她不快。
“你该向所有被你误解的女人们道歉,而不是我。”西西玛格说,“女人们可以做出任何选择,就像男人们一样。”
美人投怀送抱,国王欣然接受,这是两个人共同选择的结果。
索恩神官连连点头。
看,这就是地位带来的好处,西西玛格想,不管对方真实想法是什么,表面上都得对她的观点表示赞同。
......
宴会结束后,西西玛格乘坐马车回恩基亚神庙,路上经过埃塞普利的府邸,看见刚进门的两姐弟又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发出惊恐的尖叫。
“怎么回事?”
她立刻命令车夫停止马车,下车查看。
凯莉丝一只手拉着六神无主的泽凡尼,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滑落。
“尸体——神官大人——都是尸体......”她像是被吓傻了,语无伦次地说着。
西西玛格和索恩神官闻言对视一眼,一起走进黑漆漆的府邸。
索恩神官提着一盏魔法灯照见院子里堆满了干尸,这些人刚刚死去,皮肤却干枯皱缩,四肢僵硬扭曲。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恶臭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呕吐。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过于残忍血腥的屠杀。
“是黑魔法......”索恩神官喃喃道,“没有一个活口——等等,那里好像还有人!”
西西玛格也看见走廊里伏着一个人,和满院子的干尸不同,那人的身体看起来完好无损。
“她还活着吗?”索恩神官问。
“不确定,我去看看。”西西玛格从他手里接过魔法灯,一步步靠近倒地的人。
然后她在几步之外照亮了熟悉的蓝灰色的长发和苍白隽美的面容。
魔法灯顷刻熄灭。
索恩神官上前两步,不解道:“西西玛格大人?”
为什么突然熄灭魔法灯?
“别过来。”西西玛格说。
于是索恩神官听话地停下脚步。
西西玛格在蓝发少女身侧跪下,颤抖的手触碰她的脖颈。
温热的、跳动的。
那一刻,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西西玛格垂眸温柔注视着阿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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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活着吗?”索恩神官问。
西西玛格沉默着,没有回答。
她的手正扼在阿珀脆弱的脖颈上,只需要轻轻一握......
几秒后,她收回了手,对索恩神官说:“凶手就在这里,让塔伊格带人过来,把她押入恶人塔。”
索恩神官犹豫了,试探地问:“审判日定在哪一天?”
他是恩基亚神庙的神官,达普奥斯的副手,日常负责恩基亚罪人的审判。
西西玛格却道:“不需要审判,就按我说的做。”
“......是。”
等到索恩神官离开,西西玛格将阿珀的碎发拨到耳后,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你已经消失了五年,阿珀,为什么还要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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