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得知宋舟彻底与余嫣决裂之后,她也没什么特殊反应。
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么个结果。
按着余嫣那种性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凑合,也不委屈谁。宋舟若是真的能把余嫣追到手,那陆野才该惊讶。
日子飞速流逝,转眼间就进了十一月。
约翰摩尔绘画奖参赛报名的那天,陆野豁出去了一天的时间,不错眼珠地盯着余嫣,生怕她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来。
余嫣就坐在自己那幅半成品画前,一声不吭。
陆野看她那副样子,不忍,将遮画布盖了上去,道:“嫣嫣。”
还没等陆野开始长篇大论,余嫣就朝她笑了笑:“我没事。”
陆野的千言万语就被那么一个笑给堵了回去。
余嫣笑的时候,眼里有光,看来是真的没把这个事放在心上。
陆野着实松了一大口气。
这一个月林延知在忙旗舰智能机型的事,但即使是忙,也会每天晚上临睡前给余嫣打个电话。
尤其在报名那天,林延知拉着余嫣煲了两个多小时的电话粥,挂电话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他甚至连锻炼都没锻炼,牛奶都没热。
不过幸好,余嫣已经彻底走了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漫长而平静,平静得总是有些不真实。宋舟果然彻底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她每次都忍不住想给宋舟打个电话询问一下他的近况,可到最后,还是忍住了。
若是根本给不了结果,何必又一次一次给他希望。
转眼间,日子迈进十二月初。
四号这天,是入围作品公布的日子。
余嫣早早地就坐在了电脑前边打开成绩公布网页,准备看一看今年这一届的实力,若是自己能参赛的话,算个什么样的水平。
可是,当她在一众作品中看到一幅极为熟悉的画时,愣住。
不,不应该说是熟悉,而是完全了解。
她只是匆匆扫一眼这幅作品,甚至大脑还没来得及将画烙进脑海里,她就能说出细节处理,画面构图,色彩调配等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这幅画,就是她画的那幅!
余嫣看了一眼那幅画的名字,《我的妈妈》,作者是余厉。
画的背景是大幅大幅的蓝与墨青交织,边角是浓烈的墨黑,黑得让人喘不过气。
而画面正中央,是暖黄与明亮的橘橙,可见一神态温和,笑容恬淡的女人在那片温暖与安宁之中。
余嫣的手开始猛烈颤抖起来。
这是她的画,这是她的画,这是她的画!
这幅画被安排在了比较靠前的位置,底下的评委评价也非常高,说什么妈妈是黑暗与绝望之中的光明,是什么指引前进的灯塔。
底下投票的人数也非常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幅画至少要获二等奖。
余嫣扭曲而畸形的右手勉强可以看出是一个握拳的形状。而绷带上隐隐现出了斑斑血迹。
陆野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么个画面。
余嫣面目狰狞,双眼就像是淬毒的双刀,如果她前面有人,那人恐怕要被她的眼刀凌迟而死。
陆野心猛地就沉了下去,她一把拉过余嫣的手,道:“嫣嫣,你在干什么?”
余嫣好像彻底与外界隔离了,她狠狠盯着电脑屏幕,荧光照射在她的脸上,显得诡异又恐怖。
陆野顺着余嫣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我的妈妈》。
那一瞬间,陆野似乎理解了一点余嫣的心情。
余嫣画这幅画,画了两年,然而人祸找上了她,让她与这次比赛无缘,明明只差最后一点,明明就差一个收尾,就与现在是另外一个结果。
余嫣好不容易渡过这场难关,可这幅画,被有心人“盗”走,加上自己的姓名,为世间众人传扬歌颂。
到这种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清晰无比。那天余嘉琛来席殊,就已经看见了她的画。余嘉琛就是食人骨血的虫,令人防不胜防。
这之后发生的一切,原来全都为这件事而服务!
那天若是余嫣没有在一楼画画,若是颜料没有了她让画材店那边的人给送回来,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又都会不一样。
可惜,人生没有彩排。
陆野一颗心急剧跳动,她攥着余嫣的右手,不让余嫣自残,艰难道:“嫣嫣,你听我说,余厉是抄袭,我们可以走法.律手段,你懂吗?”
余嫣冷笑:“法.律?法.律从来都是约束人的,而不是惩罚人的。”
陆野一滞:“余嫣,你这是什么话?”
余嫣出奇地冷静,双眼漆黑如无底深渊:“世事本就如此,我去说他是抄袭,就会有无数人来说我想火想疯了,心里头酸,嫉妒,心黑,会有无数人来骂我,骂我恬不知耻,不要脸……”
“余嫣,你够了!”
余嫣冷笑,看着陆野。
陆野道:“余嫣,你说这些话你对得起谁?”
“你试过了吗?你试过澄清了吗?现在虽有人是非不分,但只要你无愧你心,你把事情说清楚,就会有明理的人相信你。可是你连试都没试!”
余嫣眼里漆黑一片:“我试过了会怎样?我说余厉是抄袭我的构图?我说他姐姐看了一眼我的画就抄袭了我的创意,他们姐弟两个恬不知耻,谁知道我是谁啊?”
陆野攥住余嫣的手:“余嫣,你别这样说好吗?”
“你忘了你是怎么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你难道还想回去?还有,你忘了林延知了?”
余嫣抬头,眸光黯淡:“陆野,你说,我怎么就这么难?”
陆野叹息:“嫣嫣,你别退缩行吗?你的路还长,余厉他的这件事只要一暴露,他就肯定混不下去,他在他导师那里肯定是身败名裂,我们现在就是要把它的这件事尽力捅出去,知道吗?”
余嫣眼中的光彻底散尽,刚才那种凌厉而吓人的气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稠到极致的绝望。
“陆野,活着好难。”
陆野揉了揉余嫣的头,小心翼翼地给她拆绷带,看见上面翻起的皮肉和血迹,倒吸了一口气:“谁活着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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