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姐给小静转账后的那个周末,约老谢来家里吃饭。这次并不是通过女儿,而是琴姐直接给老谢打的电话,并且特意把小翔和亚楠支开。
她当着建国和小静的面,把转账的单据重重地摁在桌上后对老谢说:“你之前提的事,我和你丈人商量了。绝不是我们偏心儿子,我们早就决定补贴一些钱给我们女儿。只是,今年家里的事情太多,一时耽搁了。钱,我们已经转到小静的银行卡里。转账证明在这。这笔钱,是我们帮女儿存的私房钱,也是我们对女儿的一点心意。”
老谢伸出两个手指夹起单据、凑在面前看了一眼,整日板着的脸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他说:“我知道二老是明事理的。上次,确实是我说话太鲁莽,您二老千万别介意。我之所以会这样,都是为了小静。”
话一说出口,除了老谢还能笑得出来,其他三人的脸色铁青。
回家后,老谢给小静赔了不是。并再三向她强调,喝乔迁酒的那天之所以表现失常,完全是出于对老婆的关心。可当小静问他拆迁房的消息从而得知时,他却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只说是被村里某个好事之人撺掇。小静表面上接受老公的歉意,但她心里清楚,老公道歉与否,无关紧要。令她心累的不只这一件事、他这个人,而是现阶段的整个生活。
事情过去后,谁也没有再提起,就像它从未发生过。每逢周末,老谢还是像从前那样,和小静一同回娘家吃饭。琴姐和建国对女婿还是像之前那般殷勤周到。小静能理解爸妈的装模作样,唯独猜不透老谢的惺惺作态为哪般。
就这样,日子又回到了平静且无聊的调调,朝九晚五,两点一线。一天,小静收到了伊藤桑的短信,依旧是中文夹杂着英语。大概是说,她最近新买了一台电脑,正在学习如何通过网络跟远在美国的儿子聊天。她希望小静在不忙的时候,可以同她在网上多联系。小静乐意之至,她什么都不多,唯独时间多。
于是,她们这对忘年之交开始在网上频繁互动了起来。伊藤桑时不时向小静请教中文和英文。对于中文,小静当然不在话下。至于英文,掐指算算,说英语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虽然读高中的时候,英语是小静的强项,可荒废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不过,为了帮助伊藤桑解决难题,她积极地翻查各种英文学习资料。也许是为了投桃报李,伊藤桑建议小静自学日语。小静瞬间来了精神头。现成的老师在面前摆着,不用岂不是浪费资源?第二天,她便兴冲冲地跑去书店买了几本初级日语教程。从那之后,她终于有了喜欢的事情可做,闲暇时在办公室学习日语。
“你学日语做什么?旅游还是出国?”刘老师发现了她的日语书,问道。
“没有,没什么,学着好玩的。”
小静尴尬地笑着答道。故意藏在抽屉最底层的书,怎么被他发现了?真倒霉。
刘老师戏谑地说:“你是有够闲的,这个年纪了还玩?赶紧生个儿子吧。再不生啊,人老珠黄,老公就跟去别人生娃啰。居然有时间学这些个没用的东西。”
小静脸色一沉,差点跳起来跟他理论。脏话都挤到嘴边,但念在以后每天还要见面,她又不得不塞了回去。她不断在心里默念着:不要跟傻逼计较、不要跟傻逼计较。她不是怕吵不过刘老师,道理明摆着在自已这边。只是,她很清楚,刘老师这张嘴能有多大的破坏力。万一把他骂了,上午骂的,下午全校每个人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要命的是,不知道他能添油加醋到什么面目全非的程度。算了算了,惹不起,莫得罪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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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口气没出,堵在小静胸口,犹如百爪挠心。一整个下午,刘老师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甚至幻想从后面敲晕他,再暴打一顿。实在窝火得难受,小静随便找了个借口,溜到走廊里给妈妈打电话吐槽。
“你学日语干什么?”琴姐在电话那头问道。
“不干嘛,在办公室坐着也是浪费时间,学点东西不是挺好嘛,”小静解释完,又接着骂了起来,“他整天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教训这个、教训那个的,谁也看不上、谁也不放在眼里。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这么张狂。嘴里冒不出别的话,就知道说结婚啊、生孩子啊。他想生自已去生啊,生个够!他那张臭嘴,不骂人会得病……”
琴姐赶忙打断了女儿的话:“你没在办公室里吧?”
“没有,我在走廊上。我实在没办法跟他呆在一个房间,连空气都被他那张臭嘴污染了……”
琴姐再次打断了女儿:“他比你大不了多少,脑子里都是结婚、生孩子正常。到了什么年纪就该干什么事,他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上班时间做别的事,是你不对,他说你两句也没什么。”
“可是……”
“别可是了,单位里不要说话没遮没拦的,隔墙有耳。对了,你要是没事就回家喝汤。我给你炖些补药,好好给你调理一下身体。怀上孩子就没那个闲工夫学这学那了。省的你有力气没地方使,上个这么舒服班还能气成这样。”
“不说了,挂了。”
“跟谁都说不到一块儿去,哎。”小静挂了电话后,一个人嘟囔道。本以为可以向妈妈倾诉,结果心里更堵了。
之后,小静仍旧学日语,只不过这次更加谨慎,避免被刘老师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好在夏天来了,日头一天比一天毒辣,温度不断攀升。刘老师嫌上下班的路上晒,来办公室的日子明显少了许多。
七月份刚放暑假,小翔和亚楠就搬去了新家。不过,琴姐允许他们单独住的前提条件是鸿博留在她身边,周末时候再由他们俩夫妻接去玩两天。小翔为了宽慰亚楠,同时也为了兑现之前的承诺,他们飞去三亚补度蜜月。
至于小静,放暑假后没别的地方去,三天两头往爸妈家里跑。琴姐除了照看孙子,剩下的精力全用在替女儿打听偏方、准备各种滋补的汤药上。眼见着又要开学了,小静还是没怀上。琴姐焦急万分,她问女儿:“你是处女,应该一碰就能怀上。结婚到现在也有半年时间,该补的都补了,怎么就是没动静呢?要不,我带你去大师那里算一卦吧?问问大师到底问题出在哪。”
妈妈的话令小静忍俊不禁,她说:“怀孕的事,应该去问医生,你问大师做什么?”
琴姐认为女儿这么说话对大师不敬,她必须拿出母亲的威严,纠正女儿的态度:“你别笑!大师算的可准了。这种东西,就算你不信,也不能拿来当玩笑说。只要能怀上孩子,我们都去看,看医生、也看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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