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梦见过,她还亲身经历过。
守在锦西城头,看着自己身边的同袍一个个倒下,目光所到之处,都是尸体和鲜血。
她救不了任何一个人,也等不来援军,只能同他们一起死去。
萧映澜握了握拳,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出口的话冷漠至极:“他们通敌叛国,不该死吗?”
楚暮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随后疯了一般哈哈大笑:“王爷通敌叛国是为了让全家死绝吗?楚家人世代战死沙场,却是为了保护你们这群蠢货,真是可笑啊。”
这句话让萧映澜眸中泛起一层水光。
就是这样愚蠢的话,却真的有人相信。
她眨了眨眼,把眼泪逼退:“你这人,倒怪有意思的,自己都快死了,还有功夫为他人鸣不平。”
楚暮恶狠狠地瞪着她:“要杀便杀,我辽东王府的人,没有怕死的孬种。”
“不怕死啊。”萧映澜突然笑道,“那你怕不怕活着?日日夜夜,受尽折磨的活着?”
她转身往外走,对守在外面的狱卒吩咐:“这个人我要了,把他给我送到凤仪宫。”
“这……公主,这不合规矩啊。”狱卒为难道。
凤仪宫本是皇后的寝宫,安国公主出生在那里,皇后去世后,也一直没有搬出去。
但无论谁住着,那也是后宫,送个男人进去算什么。
萧映澜冷冷看了他一眼:“让你送你送就是了,啰嗦什么,父皇那里,我自会去说。”
说完头也不回离开牢房。
再次见到外面的阳光,萧映澜觉得恍若隔世。
泰安殿里,隐在暗处的人先萧映澜一步,将昭狱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元嘉帝。
他面无表情地问:“安安当真说他们该死?”
一身黑衣的男子垂着头道:“公主确实是这么说的。”
元嘉帝挥手:“行了,朕知道了。”
所以萧映澜再次出现在泰安殿要人的时候,元嘉帝十分爽快的同意了,只是叮嘱道:“那人十分凶残,你要小心。”
萧映澜不在意道:“他现在就是一个废人,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他,有什么好怕的?不过他想死,我偏不让他死。”
元嘉帝宠溺地看着她:“一个罪人,你想怎么样都行,别伤到自己就好。”
“谢谢父皇,父皇对我最好了。”
萧映澜开开心心的谢恩退下。
转身离开大殿后,脸上的笑一点点消散。
有皇上的口谕,人很快被送到了凤仪宫。
萧映澜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盯着眼前衣衫破烂,满身伤痕深可见骨,伤口腐坏发脓的人久久没有动静。
楚暮以为自己会死在暗无天日的昭狱,却没有想到安国公主竟然把他带了出来。
他看着面前娇滴滴的小公主,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痛恨。
拥有楚氏的血脉又如何,她不过是一只被养在宫墙里的金丝雀,没有见过鲜血与杀伐,怎么会明白楚家人马革裹尸的悲壮与惨烈。
“公主打算怎么折磨我?”他鄙夷道,“不会见血就晕吧。”
萧映澜取了把匕首,在指间转了下,悠然道:“当然是,活剐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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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话间已经出手,匕首落在楚暮的身上,干脆利落地将一块腐肉割了下来,鲜血直流。
活生生被割了一块肉,楚暮却一声都没有吭,他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萧映澜,她转刀的姿势在眼前一遍遍回放。
那样的熟悉。
以前郡主跟着暗卫一起训练过一些日子,就是用这个姿势转匕首。
“你怎么会……啊……”
话刚出口,萧映澜已经将烈酒浇在了伤口上,她冷哼:“对,就是这样叫,我还以为你当真不知道疼呢。”
接下来,萧映澜当真像是在折磨他一般,手起刀落,将他身上的腐肉全都剐了下来,然后用烈酒清洗伤口,洒了药粉,包扎起来。
她甚至相当熟练地将几处断了的骨骼都帮他接了回去。
只是没有任何止疼措施。
楚暮觉得受伤的时候都没有那么疼,而且只要他不叫,萧映澜就会故意使劲让他更疼。
于是,整整一个下午,凤仪宫的惨叫都没有停息。
元嘉帝收到消息的时候,只是淡淡笑道:“这丫头也太胡闹了。”
但也没有阻止,只是让人传话给萧映澜,让她收敛一些,一个女孩子这样做这样残暴的事传出去不好听。
但宫中人多眼杂,凤仪宫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外面说什么,萧映澜全不在意,接下来的几日,她唯一的乐子似乎就是折磨这个刺客,凤仪宫时不时传出惨叫。
一时间宫里宫外议论纷纷,安国公主心肠歹毒,残酷暴烈的名声不胫而走。
凤仪宫里的情形,却跟人们想象的不同。
楚暮的伤都被包扎起来,只是每次上药的时候,药粉直接接触伤口产生的剧痛,让他十分难忍。
而且萧映澜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这几日下来,他也看明白了对方的目的。
每日换药都会十分配合的惨叫,这样对方下手便会轻些。
其实他能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在慢慢愈合。
安国公主给他用的都是好药。
这日,察觉到暗中盯着的人都撤了,他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要做什么?我的伤口一天天好起来,瞒不过人的。”
这几日萧映澜一直守着他,好几次他发热,迷迷糊糊中能感觉到她用烈酒搓洗他的手脚和胸口。
她亲为自他上药,包扎伤口。
没事的时候,就坐在软塌上看书。
她看起来不像是传说中那个不学无术张扬跋扈的安国公主。
更像是……
楚暮摇头,他大概是疯魔了,竟然会觉得眼前的安国公主像王府的郡主。
萧映澜给他上药的手不停,只是轻声道:“等。”
楚暮愣了愣:“等什么?”
萧映澜抬眸看他:“等人来救你。你日日受我折磨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那些人应该不会不管你的死活吧。”
楚暮只觉得脚底生凉,凉意沿着脊背一直窜到后心,似要将他整个人都冻住,片刻后,他才将涌到喉咙的腥甜咽下去,艰涩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歹毒?”
皇后早逝,王府所有人都觉得亏欠这位小公主,他第一次来京时,郡主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安国公主。
亏他这几日,还以为小公主做的一切是为了救他。
原来,她只是用他做诱饵,想要将王府留下的人都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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