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太阳渐渐坠下,山云缓缓融入四周望不见边际的夜色里。
此时云家之中侍从忙里忙外,一个侍女端着一个制作精巧的匣子沿着墙边一条小路快速前行,最终停在面前的阁楼。
“主子,你要的东西送来了。”门外流云对着里面的人说道。
“拿进来吧。”
“是。”
流云接过盒子,叫一众侍女退下。
推开门,流云将盒子递给了云琼岚。
云琼岚接过匣子,摆弄了两下,打开了开关,只见巴掌大的匣子里面赫然一颗指甲大小的红色药丸,在屋内烛火的照射下竟隐隐约约发出有些诡异的红色光芒。
“这就是回天丹?”云琼岚拿起药丸,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的确是回天丹,属下也是多番前去无影阁打探,颜色、味道皆为古书上所记载。”
“嗯,山上那边先不要让疏月知晓父亲重伤之事,她一向做事冲动,若知晓此事恐怕是要连夜下山。”
“是。属下这就去通知山脚下驻守的暗卫。”
说完,流云快步走出房间,只一瞬的功夫便消失在夜色中。
云琼岚将手中的药丸放回匣子里,关上了匣子,小心翼翼的收到腰间的囊袋中。
“帮我办件事。”
云琼岚轻轻拿起面前的茶盏,缓缓推至桌子另一边,又给自己倒了杯温茶。
不到片刻,楼阁上方传来一个没有温度的人声。
“少主请讲。”
“前几日父亲去城阳茶庄,回来途中被刺客袭击身负重伤,且不说父亲身边跟着十几个家里的侍卫,就连暗卫也在暗中保护父亲,刺客是怎么能在这么多侍卫面前来到父亲面前并且重伤父亲?”
昏黄的灯光下,云琼岚神色晦暗不明,握着茶盏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我看过父亲的伤口,父亲是被一柄极短的匕首所伤,那刀口分明是...”
云琼岚眼底染上了一丝愠色,手中又收紧了几分力道。
似乎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良久,云琼岚脸上又恢复了镇定。
“我明白了。”黑暗中的人用没什么情绪的语气说道。
只听见房檐上一阵微弱的脚步声,从房檐上以极快的速度由近及远而后完全消失。
等那人走后,云琼岚披上了件云白色斗篷便往外走去。
云琼岚沿着楼阁旁的青石路一路向东转弯,穿过廊亭,眼前视野渐渐开阔起来。
眼前云家正厅坐落在中央,四周环水,几棵青松翠柏错落,墨色的建筑在黑夜里显得更加庄重严肃。
云琼岚逐渐走近,见里面灯火明亮,房间中隐约可见几道人影。
门口侍卫看见是云琼岚,微微低头:“少主。”
“嗯,我来瞧瞧父亲。”
侍卫很快拉开房门,云琼岚往里间走去,瞧见几个郎中正在云父床榻边为云父把脉。
云琼岚放慢了脚步,似乎是怕吵醒了床榻上的人,轻轻走至床边:“郎中,我父亲可有大碍?”
“这...”几个郎中微微颔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互相瞧了瞧,都不敢说话。
“郎中您直说便是。”
“云大人这是被利器伤了心脉,再加上身上几处箭伤,又引得旧疾复发,这才以至于昏迷不醒。”
“老朽已经尽全力保全云大人性命,但若是云大人今夜之后还是昏迷不醒...”
云琼岚找的这几个郎中都是城中医术最精进的郎中,听见几个郎中都如此说不由得更加担心。
“听闻无影阁有一味丹药最是能治利器伤,今日我已派人去寻来,先生可瞧瞧此丹药能否保全父亲性命?”
云琼岚将匣子从囊袋中取出,将丹药递给面前郎中,一旁年纪大些的郎中颤颤巍巍的起身接过手中的丹药,仔细瞧了瞧,又拿到鼻间嗅了嗅,随即眉头舒展,脸上漏出惊喜之色:“不错!这便是无影阁的回天丹,老朽曾经 有幸得见过,若有此丹,老朽便有八九成把握可以保住云大人的性命!”
云琼岚惊喜道:“那我便在此先谢过郎中!”
“几位先生可在旁边厢房住上几日,若有需要我便指派流云来。”
“多谢少主,夫人今日晌午也已交代了侍卫。”
询问完几个郎中,云琼岚又看了看身边躺在榻上面无血色的父亲,离开了房间。
云琼岚刚走出去便看见流云从廊亭处走来。
“少主,属下已吩咐好山脚下驻守的侍卫。”
“不过刚才属下来找寻少主时半途上遇到了夫人身边的巧姑姑,姑姑吩咐属下若是少主有时间去一趟夫人那。”
云琼岚思索了一会,脸上的疲惫遮掩不住:“也是该走一趟,走吧流云。”
林兰月的住处离正厅不远,云琼岚带着流云穿过长廊便来到了林兰月的住处,林岚月的住处不比正厅大,却也是清新雅致。
林兰月是云翰林的侧室,云琼岚母亲去世后被抬为继室,林兰月性子一向是宁静温婉,对她也算是尽心尽力。她对这个姨娘虽没有深厚的感情,但对她也是十分敬重。
流云上千轻轻叩门,里面传来林姨娘有些憔悴的声音:“进来吧。”
云琼岚进去便看见林兰月微微有些红肿的双眼,见云琼岚进来,苍白的手指抓住桌角,勉强支撑着站起身来。
云琼岚见状两三步走上前,轻轻扶了扶林兰月肩膀:“母亲操劳多日,不必起身了。”
林兰月听见她如此说,一行清泪不受控制的顺着苍白的脸颊落下,又好像是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连忙拿起帕子拂去了眼泪。
“岚儿,你瞧着你父亲如今这个样子可如何是好?你父亲一向为人正直,怎知去了一趟茶庄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云琼岚叹了口气:“母亲,我已经请来了城中郎中来为父亲医治,父亲虽然还在昏迷当中,但性命已经无忧,家中大事还有族中几位长老,母亲也要保重身子。”
“云娉妹妹这几日如何?”
林兰月叹了口气:“云娉这孩子知道她父亲病重后这几日总哭着要见她父亲,这几日只待在自己房间里,也不习武上学了。”
“想必父亲不过多日就能醒来,云娉还小,听见父亲受伤哭闹几日也是正常。”
云琼岚接着说:“不知道母亲今日唤我来有何要事?”
林兰月思索了一会开口:“云驰那小子还在冀州我倒是不担心,只是如今你父亲重病,我想着是不是也该让疏月那孩子下山,也好见见她父亲?”
云琼岚似乎料到林兰月会如此问,叹了口气:“疏月自是应该下山,只是祖父交代过没有他的同意疏月短短不可轻易下山。”
“虽如此说,可疏月那性子,若是让她知晓我们瞒着这事,只怕是会大闹一场。”林兰月有些担忧的说道。
“事已至此,等日后父亲身体渐好再派人上山告知她吧。”
良久,林兰月叹息一声:“这样也好。”
次日,云家后山上。
云疏月起了个大早,去了旁边屋子里,见叶书桃还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着,自己走进来这么大动静叶书桃也丝毫没有察觉。
云疏月利索的走到床边,伸出手便把叶书桃怀里的被子抽走。
叶书桃只觉身上陡然一冷,打了个冷颤,意识恍惚间揉了揉双眼,便看到云疏月的冷脸。
“啊啊啊啊啊啊!”
叶书桃猛然起身,看清眼前的人后才松了一口气。
“小姐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这大早上的我还以为见了鬼...”
“叶书桃,你这样睡觉只怕是刺客都杀到家里来了你还浑然不觉呢。”
“嘿嘿,这不是还有小姐吗,小姐这么厉害我什么都不怕!”
“哼,油嘴滑舌。”云疏月懒得再跟她费口舌,转身出了屋子。
云疏月出门来到面前竹林,心中感慨,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在这后山上待了近四年光景,这几年唯有祖父日日来教导自己,再也只每年见过长姐一面,其余人竟是四年一次未见。
自己这些年来没有一日不在练功,为的就只是有朝一日能报四年前杀母之仇,终有一日自己会亲手血刃那人。
云疏月从腰侧拔出剑鞘里的望月剑,只见剑身通体白色玄铁而铸,散发着淡淡的寒光,剑柄处隐约可见刻着一个月亮形的图案,剑身轻盈。
她只轻轻转动手腕,望月剑也便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随着她手上速度越来越快,几乎瞧不清楚她的身影,片刻间矗立在面前的几枝竹节便被劈成几节如枯叶般落下。
云疏月微微喘息,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睫毛下面是一双如幽幽深潭般一眼望不到底的眸子,此时染上了几分忧色。
微微仰头看了眼天上此时已经划破天际的新月,此时已是接近辰时,平日里这个时辰爷爷已经上山,若是有事也会叫身边的侍从上山来告知她一声,这几日不光日日接近巳时才来见自己,连身边的侍从也少了一大半,今日更是连身边的侍从都不见踪影。
云疏月想到这不知不觉有些出神,身后突然传来叶书桃的声音打断了她。
“小姐!”叶书桃一路小跑到云疏月面前,手上还提着冒着热气的食盒。
鹅蛋小脸因为一路小跑粉嘟嘟的,杏眼弯弯如月,额间生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顾不得擦汗,边小喘着边开口:“小姐,刚才山脚下的侍卫来传话说...说...”
“慢着点,有什么事如此慌张?”云疏月脸上虽不耐,手却是抚上叶书桃的后背,轻拍着。
“侍卫们都说云爷爷这几日因家中有要事,这几日便不上山来了,还祝嘱咐小姐每日练功不可懈怠。”
“可交代了有何要事?”云疏月听完面色一紧,接着又问道。
叶书桃不解的摇了摇头:“并未具体说是何要事,就连山下的侍卫也说不知道!”
云疏月眉头越皱越紧,爷爷做事一向是谨慎妥帖的,这几年来就算偶有事情耽搁了上山也会清楚告知自己是何原因,从未像这几日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只让侍卫来传话。
爷爷近日种种奇怪之处让云疏月脑子升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云家出事了。
“小桃,你去将我们的包裹打点好,越快越好。”云疏月边交代着,手上边把剑收好,往自己住的竹屋方向走去。
叶书桃跟在身后,边追上来边问道:“小姐为何现在叫我去收拾包裹,我们要 去哪里?”
云疏月眸色幽深,语气坚定:“下山。”
“下山?!小姐怎么突然想着要下山?云爷爷之前交代过,无论何时没有他的命令万万不可轻易下山啊!”
云疏月猛地止住脚步,回头盯着叶书桃沉沉开口:“家中出事了。”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