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威大营内,此时一片严阵以待的肃穆气氛。巡逻和暗哨的力量整整多了一倍!虽是夜里,整间大营却亮如白昼!
近千座营帐成圆形排开,如一个巨大的龟壳一般,营帐外围被尖利的拒马桩围着,每隔十米就有一处明哨,暗里还不知有多少。龟壳营帐内,还有上百特殊的营帐。这些营帐更大,也更结实。这便是大军中军营帐,也是杜威最精锐的精兵。中军营帐独成体系,成八卦状分布,这是三国时期诸葛武侯流传下来的‘武侯八卦阵’。经过后世的完善,仿佛一座巨大的迷宫一般。营内四周竖立了高达两丈的瞭望塔,可以清晰的看见整座大营的动静。一旦发生敌袭或者哗变,中军精兵就能迅速出动,掌控局面。
中军帐内戒备更严,每个时辰的接头口令都不一样,若是口令不对,巡逻士兵有权直接处死!
中军帐中心,扎着一个足有百见方的巨大营帐,帐上竖着一面旗子,上书:杜。
帅帐被拱卫在中心,显得十分肃穆。四周的火把,仿佛要与皓月争辉。守帐士兵甲胃鲜明,站得笔直。
此时,帐内的气氛却与外面大相径庭!丝竹乐器不绝入耳,歌舞美酒香气四溢。哪里像即将大战的军营里!
一众大将分裂两边,席地而坐。桌上美酒瓜果,还有油光闪闪的烤乳猪,看来叫人胃口大开。尤其是对着佳肴,看着帐中央扭动身子的美女蛇,更加秀色可餐,让人口水横流了。杜威坐在上首处,也笑意吟吟的盯着底下舞女曼妙的腰肢!
领舞女子面带微笑,双颊粉黛如同桃花,身穿亮丽的雪白长裙,长裙及地,却被旋转得如同白色的云朵。一条粉白纱带婉转在女子脖颈、手臂上,被舞得如同粉白的云霞在天空飞舞。白色的束腰带系得紧凑,把女子完美的腰肢展露无遗。宽大罗衫长袖里,女子的玉臂时隐时现,更让酒桌上的大人们欲罢不能。甚至生出冲上前扒掉那身衣服的邪恶念头!
舞女身若无骨,舞步极快,那臂上的绸绫不再像是轻飘飘的绸绫,倒像是柄利剑一样。女子不像在婉转流星,却像是舞剑。连座上的将军也隐隐感到一丝杀气。
这杀气反而促得众人血脉喷张,都是久经沙场的人,哪会将这点杀气放在眼里。只道是女子特地练就的这种舞蹈。一席人纷纷落了同一个想法:将眼前女子压在身下,凭那若软的身子,再做床上舞,定是神仙滋味。
但有贵客在此,就连杜威也不敢胡来。若是他早知有如此美丽的舞女,恐怕早已收罗帐下了!哪会容得手下心思旖旎。
坐在主座上的杜威向左首处瞄了瞄,左首坐着的年轻男子也正直直的看着美丽的舞女,右手端起的酒杯也忘了送入口中。
那人头戴裘毡帽,帽沿竟是用金丝镶边。身上披着一袭长袍,长袍圆领左礽,袍边乃是上等的白色貂毛。这服饰和袁炎两人看过的契丹族服饰一模一样。只是这人的衣着高贵的多了!以金边镶帽,在契丹族至少也是世子一级!
杜威看到男子痴痴的模样,心中不屑想道:还跟老子说什么战前军中不宜享乐,现在比老子还混账!心里这样想脸上却越加恭敬,时不时地向男子举杯示意!
男子常年居住在塞外,契丹是游牧民族,族中女子大多肤色黝黑,皮肤粗糙,怎么会像中原女子这般水灵。尤其是台下女子,恐怕在江南也难得找出几个与之比肩。男子雄心再大,也要化成一腔绕指温柔了!原本对杜威这样大张旗鼓的盛宴不甚满意,现在却感觉杜威心思缜密,考虑的太周到了!
一曲完毕,众舞者纷纷退下。酒桌上的将士不甘心的瞄了瞄领舞女子,心知这女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轮到自己的了,但想到这般绝世女子要被上席上相貌狰狞的外族野蛮人压在胯下,心里也不近一丝愤愤不平!
那高贵的契丹族男子脸相宽阔,两颊络腮胡子长到了耳根后,看那体格,身高足有七尺。虽然年纪不过二十岁,模样也还算清秀,但在汉人眼中确实和野蛮人相差无几了!
“小王爷,这女子可还看得过去?”杜威抿了一口酒,笑说道。
那契丹男子乃是辽国皇太弟耶律李胡的儿子耶律喜隐,受封宋王,统南京诸事。
耶律喜隐此时才回过神来,心里已经拿定主意待会要将那女子讨到帐中。现在听杜威问起,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便回道:“中原女子水嫩细腻,与我契丹女子的爽朗大方不同,也算各有千秋!”说完顿了一下,怕杜威不解自己意思,便又说道:“本王初到中原,倒还未曾试过这中原女子的滋味!”
话说到这份上,杜威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连忙说道:“小王爷放心,今晚就让你尝一尝鲜!”
席上觥筹交错,无非就是一些风花雪月的谈资,无甚描述!
二更天,月亮已经爬上了头顶。耶律喜隐醉醺醺的被扶回大帐。他今晚春色无边,两名小兵将他扶到帐门外,便知趣的退了出去!
耶律喜隐掀起帐帘,一步三摇的走了进去。桌上的蜡烛发出一丝微光,依稀可见屏风后面的床上正坐着一个人。
耶律喜隐解下身上厚重的裘皮外套,缓缓朝屏风走过去!
床上女子听见脚步声,心里微微一紧,急忙挪了挪身子,把背对着耶律喜隐。
耶律喜隐微微一笑,心道:中原女子娇小羞涩,还真有一番别样的趣味。耶律喜隐坐在少女旁边,双手搭在她肩上,微微用力。少女顺从的缓缓转过身来。娇羞的低着头。
如此近距离的看着眼前美女,耶律喜隐不由得呼吸一顿,一团急火从小腹升起。耶律喜隐强压下腹中那团欲火,咽咽口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他长年驻守燕云数州勉强懂些汉语。
也并非他正直不欺弱女子,只是看着这么娇俏美丽的少女,耶律喜隐也觉得若是太过用强的蹂躏不免有些煞风景。所以才打定心思,要学学汉人来一番花前月下,春色帐暖。
“我,我叫安碧瑶!”
“哦!”耶律喜隐没有丝毫觉得不妥,心中还在细细品味这个美丽的名字。
“你是哪里人?”耶律喜隐探出右手,将少女的下巴微微扬起。这样直面这张仙子般的脸蛋,更觉得口干舌燥。
安碧瑶轻咬下唇,强忍着不悦,回道:“我是燕京人!”
耶律喜隐还未觉察到少女语中的异样,只是微微一愣。燕京属燕云十六州,早被大辽改名为南京了。少女这般说,分明是对大辽不敬了!
耶律喜隐不忍苛责她,轻声道:“即是南京人氏,为何会流落到此地?”
安碧瑶突然像换了个人一般,眼神迎上他,丝毫无惧的说道:“就是为了取你人头!”一柄细细的鱼肠剑鬼魅般的从小女袖中伸出。
才一个呼吸间,剑尖已抵在耶律喜隐的喉头上。事发突然,饶是耶律喜隐武功再高,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躲开了!更何况还处在半醉状态。
“你是谁?竟敢行刺本王?”耶律喜隐酒醒了九分,眼前女子再美丽,现在却是握着他性命的勾魂使者!耶律喜隐也第一时间镇定下来了!
“出来吧,我制住他了!”安碧瑶也不知在对谁说话。耶律喜隐莫名其妙,这帐内明明只有两个人啊?
令他惊讶的事发生了,就在他身后,竟然凭空出现一个人。一个少年,年纪不过十六岁。可耶律喜隐竟感到一阵心悸和颤抖!别说契丹人,就是汉人有多少能理解这种神通。
安碧瑶初时也被吓了一跳,原来还以为袁炎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最多也就是个会点小法术的道士。可这是实实在在的隐身术啊!其实隐身术的道理非常简单,不过也是利用元力附着在身体表面,让元力与周围灵气合为一体,才形成了这种障眼法。只是能利用元力的人少之又少,更不用说这隐身术了。
两人那日追上那群契丹武士,探听了一夜,才知道这批人竟是契丹小王爷的先遣使。石敬瑭担心平叛有失,才致书他‘父皇帝’耶律德光,请求大辽从北方出兵,和晋两路夹击安重荣。
大辽在中原的利益全部是石敬瑭的功劳,耶律德光既然称父皇帝,对这好事当然不会拒绝。大辽铁骑南下,那可不只是打仗那么简单了!烧杀抢掠,抢来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安碧瑶得知消息后大吃一惊,便想阻止契丹入境,一是为伯父着想,同样也是为中原百姓着想。
两人定计,安碧瑶潜装成舞女混进军营。而袁炎则在夜晚约定时间用隐身术进入军营。两人没有料到小王爷会看上安碧瑶,原以为要费一番周折,现在倒也省心了。
袁炎找了一根坚韧的绸带,将契丹王爷五花大绑起来。
“我们现在出去么?”两人原来计划是挟持小王爷出去。可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袁炎心里另有了主意!
“我们挟持他出去,反倒给杜威找了借口。契丹不会因为此事与他决裂。我现在体内的元力尚能施展一次简单的魅惑术!但是只能对付心智极脆弱的人!”袁炎只施展了一会隐身术,体内元力消耗的不多。魅惑术便是一种控制活物的方式,人是灵物,体内自有灵气,也可以称为魂魄,它是控制心智的根本,然后通过心智控制身体行动。魅惑术便是利用元力扰乱人的灵气,再以此影响心智,让受控者受到施放元力的人控制。控制活物还有另外一种勾魂术,勾魂术是直接利用元力束缚甚至清除人原本自有的灵气,再由施法者本身的元力直接控制心智。傀儡术只需一次施法,但所需的元力非常巨大,而且这是一种极为阴损的法术。清除人原本的灵气,此人便如同死物一般,此后永不复生。即使是束缚,对人也有很大的影响,灵气长期处于束缚中,与心智失去交流,自然不会生长。因此,即使施法者死亡或者自动放弃束缚,被控者也只能恢复到受控之前的状态。袁炎选择魅惑术一是因为元力不够,再者也是不想用如此阴损的法术伤害他人。
“你的意思是?”安碧瑶问道。看这契丹王子三大五粗,心智想必不会很脆弱吧!
“哼哼!”袁炎很奸诈的笑了笑,凑到安碧瑶耳边低声碎碎念着!
这个夜里,两人一起做了一件很邪恶的事!契丹小王子被五花大绑在床上,口中塞着布条。入夜之前,安碧瑶特地吩咐守卫提了一桶水。
守卫对小王子的吩咐哪敢不遵从。还以为小王子要和那美丽的少女玩什么新花样呢。
整个夜里,两人只做一件事。每次耶律喜隐想睡的时候,就在他头上淋一瓢水。北方的夜里十分寒冷,现在又是入秋时节,直把小王子冻得直哆嗦,这种环境下哪里还能睡得着。耶律喜隐不停的嚎叫,想要引起守卫的注意。可守卫早得了吩咐,哪个不长脸的敢进去打扰?那些嚎叫和呻吟只当是小王爷云雨时兴奋的叫声。甚至让两个守卫心中诧异万分:这小王爷真能折腾啊,估计都云雨大半夜了吧!不过转念一想:那么美丽可人的人儿,就算死在床上也值得啊!守卫们随即都释然了,对这叫声也充耳不闻!
第二天清晨,小王爷已经被折腾的不成样子了!一宿未睡,精神状态处在最虚弱的状态!这时的心智恐怕比十岁的孩子还要脆弱!
“阴阳天道,以我之力,化魅惑之眼!”袁炎闭着双眼,手中一边结印,口中一边念叨。随后双指并成剑指状,往双眼上一划。
“开!”袁炎猛地睁开双眼,闪着鬼魅之光的双眼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一旁的安碧瑶只觉得这双眼睛充满诱惑,险些陷入其中。极端疲惫的小王子就不用说了,一看到这双眼睛,瞬间便失去了原先的神采,像一个傀儡一般!
军营大门处,安碧瑶右手挽着耶律喜隐,大大方方的向外走去!
“小王爷,这是要出去吗?”一名将士问道。又是袁炎那位老熟人,胡参将!
耶律喜隐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这小王爷折腾了一宿,也不好好休息休息。胡参将看他面目憔悴,大大的黑眼圈挂在眼睑上。自然是当他昨晚太过疯狂的缘故!
“要不要小的派人一旁伺候着?”耶律喜隐是杜威都要低头哈腰的人物!胡参将也想趁机巴结巴结!
“不用了,我带这位姑娘出去逛逛!你们不必理会!”
胡参将微感诧异,又说道:“可是大人吩咐,小王爷不能少一根汗毛。现在正是两军交战的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小的可担待不起啊!”
‘啪’的一声,耶律喜隐竟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胡参将脸上。
安碧瑶忍不住扑哧一笑,她自然知道这一定是袁炎的恶作剧。
胡参将不敢置信的捂住火辣辣的脸,想不通自己哪句话得罪了小王爷。
耶律喜隐重重的哼了声,道:“本王武艺高强,有谁能伤得了我?你竟敢怀疑本王?”两只眼睛狠狠的瞪着胡参将。
胡参将吓得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赔罪道:“小的不敢!王爷武艺高强,天下都去得!小的恭送王爷!”胡参将怎敢还不识相,心想道:老子该做的都做了,这狗屁王爷不领情,要是出了事也怪不到老子头上来!
耶律喜隐嗯了一声,带着安碧瑶往营外走去。走了十步,又回头道:“本王出来的匆忙,没有带银两。你去取几百两银票来!”笑话,带着美女去逛街,不带足银两怎么行?
胡参将立马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交给耶律喜隐。足有两百两。这是胡参将大部分积蓄了,他倒不怕这银子没地报销!
十几个士兵目送耶律喜隐离开后,才各回岗位!
离军营远了,袁炎才敢现出身来!
“哈哈~~”安碧瑶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也不知憋了多久。
“好久没这么畅快过了!”安碧瑶说道。她以前要强,也不过是小打小闹,哪像这次,竟然活捉了一个大辽的王子!
袁炎有点疲惫,但看安碧瑶如此高兴,顿时觉得舒畅了许多!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安碧瑶问道。这些计策都是沾袁炎的光,安碧瑶不知不觉间也依赖上他了!
袁炎也没有回答,指着耶律喜隐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安碧瑶一窒,以她和契丹人的大仇,和那些契丹人在北地做的罪大恶极的事,杀这小王爷一千遍都不足以解恨。可她看见袁炎眼中的不忍和善良,那个杀字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你有法子控制他一辈子吗?”
袁炎一思索,点头道:“法子倒是有。只是这办法太阴损,需勾走他一魂三魄。勾魂容易还魂难,恐怕从此他就永远只能任人摆布,做一个傻子了!”人有三魂七魄,其实就是人的灵气核心所在,若是没有灵魂,就和一具行尸走肉无异。袁炎天性善良,道家也讲究行善积德,这样残忍的法子他是如何都做不出来的!
安碧瑶一听,心下立刻明白。“我不知道什么是残忍。杀一人和杀万人,哪个更残忍?那些契丹人,在北地屠杀的百姓何止数万?难道他们就不残忍?如果杀一人,却能救万人,你做不做?”
袁炎被问得哑口无言,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安碧瑶望着北方,眼中泛起一阵泪光。“我从小生活在燕京,那里的百姓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每天都要担心那群契丹人的马蹄声!夺人财富,淫人妻女,这难道不是残忍?”说着,安碧瑶再也忍不住伤感,脸上流下两行清泪,双眸里尽是痛恨和凄凉。
袁炎心中心疼,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话很有道理!可要自己做那漠视人命的事,自己又能安心吗?
“今天你不杀他,明天他就会变成杀人的魔头!若是你能控制他,尚可利用他做一些好事!不知能挽救多少汉族百姓,这难道不是莫大的功德吗?说不定哪天,使得契丹族和我们汉族也能和平相处,谁也不侵犯谁,这难道不比一味的同情要好吗?”
袁炎双眼一亮,这番话触动了他的内心。也让他恍然大悟:什么是善?善就是能让天下太平,能让更多的人安心生活。纵使自己遭万人唾弃又如何?
“碧瑶,你说得对!牺牲他一个人的自由,却能挽救千万人。我何必执着善恶之念!”袁炎想通了,双目也立刻恢复神采。
安碧瑶见他不再钻牛角尖,莞尔一笑,好像花儿绽放!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袁炎解开心结,思考问题也轻松起来!
“我现在的法力还不能施展勾魂的法术!不过每隔一段时间再施展一次魅惑之眼倒也不难!现在契丹和晋朝已经达成了协议,大辽铁骑在北方虎视眈眈,一旦南下,安将军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安碧瑶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忙问道:“你早就有好办法?”
袁炎心中早就有了主意,一脸得意道:“这个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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