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德宫在皇城外,这里原是后唐修建的一座佛寺,后来被石敬瑭改装成了一座宫殿。现在倒正好给契丹使者一行居住!成了耶律喜隐暂时的行辕。
袁炎回到成德宫,已经临近傍晚。安碧瑶和胡菲儿两个精灵也才从热闹的街上回来。两个女孩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定,看见袁炎,连忙跟在袁炎左右不停的介绍今天两人的行程。
“我刚才看到街上一个演戏法的,比你还要厉害,能变出小鸟来呢!”
胡菲儿一脸疑惑:“少爷还会变戏法吗?”胡菲儿一直以小婢自居,袁炎说了多次,胡菲儿却依然故我,称呼他少爷。
安碧瑶得意道:“当然。你家少爷变戏法可厉害得很呢!”
袁炎气结,佯怒道:“我那不是戏法!”
两女孩咯咯直笑。袁炎也不敢语气太重,又懒得解释,索性进屋去了!
晚饭后,袁炎躺在大浴盆里,靠着盆沿,闭目养神!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了,一一从脑海中闪过。袁炎没想到自己从一个小小的道士,现在竟然左右起中原的局势起来了。心中不禁感慨世事多变!
“师兄们千方百计想下山,都没得到师父同意。我却机缘巧合的被人掳下了山,还做了这么多事情!唉,真是世事难料啊!”
正晃脑的想着,忽地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袁炎吓得一跳,立刻条件反射的从浴盆中站起来,一只手往挂在椅子上的衣服抓去。
“啊!你,你在干嘛?”
袁炎听这声音,觉得熟悉,才看见闯进来的竟然是安碧瑶。安碧瑶刚才一进房间,看见一个赤裸裸的身体,立刻条件反射的叫了一声,捂着眼睛转过身去!脆生生的质问袁炎。
“我还想问你干嘛呢?”袁炎来不及穿衣服,只好将身体完全浸在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
安碧瑶这才想起是自己闯进了别人的房间!心里更羞了,擅闯他人房间,还偷看别人洗澡!这要传出去可说不清了!
“我,我…我有事和你商量!你快一点,我在门外等你!”安碧瑶说完,像个受惊的小兔子,赶紧跳了出去。
袁炎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也能猜到她害羞的样子,嘴角浮起一个邪邪的笑容。
洗完澡,安碧瑶果然就守在门外。两颊上的红晕还没退去。见袁炎出来,立刻低下头去。
袁炎笑道:“大小姐,擅闯我的房间,偷看我洗澡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啊?”
安碧瑶鼻头一皱,挥起粉拳锤在他胸口,狠狠道:“你要是跟别人瞎说小心本小姐….”本来想威胁他的,话到嘴边却不知拿什么威胁。
“你大小姐怎么样啊?”
“我就一剑杀了你。”
袁炎故作害怕,叫道:“苍天啊!这还有天理吗?偷看我洗澡,还想一剑杀了我!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啊!”
“你还说!”安碧瑶一把揪住他的耳朵。袁炎不甘示弱,也没顾及男女之防,伸手就往她腰间挠去!
“咯咯~你,你这个大色狼,快停手!”安碧瑶想放狠话,可又实在是忍不住腰间传来的痒意!
两人打情骂俏,活脱一对小情侣,双手也不知摸在了对方哪里。
突然,袁炎见她忍住了笑声,也放开了自己的耳朵,觉得无趣,也停手了。抬起头,才看见安碧瑶怔怔的看着自己。双颊染满了潮红,没到了脖颈。眼神中神色有异,闪闪发亮。饶是袁炎呆傻,也从中看到了浓浓的蜜意。
袁炎被她看得不自然,这才发现自己双手搭在她腰间,她的手上垂在自己耳边。两人这种姿势,竟与情人之间的搂抱无异。
袁炎忍不住两脸发烫,明知这样不是君子所为,可偏偏双手就不愿意放下来。细细的腰肢,弹性十足。安碧瑶也好似痴了一般,闻着袁炎入浴出来的清新气,看着那张呆呆的脸,情不自禁的把头靠了上去。双手搂着他脖子,微微发颤!袁炎感觉到那胸前的柔软,不由的呼吸一窒,急促起来。
两人保持这样的暧昧姿势足足半个时辰,袁炎竟然像僵了一样,没有动过半根指头。安碧瑶只感到双腿发酸,心里暗骂:真是个呆子。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松开双手,在他怀里蹭了两下,挣脱出来。袁炎胸口一空,也从沉醉中苏醒过来。
安碧瑶红着脸,不敢抬头看他,说道:“我有事找你。”
袁炎稳了稳呼吸,想起正事,也说道:“我们进去吧,正好我也有事跟你商量!”
两人进了房中,袁炎刚洗完澡,屋里热气未散。安碧瑶想起刚才场景,脸又红了起来。一张脂玉般的脸,带着一丝红晕,被淡淡的水汽缭绕。
广寒清冷尤自怜,凌波微步落人间。形容此刻的安碧瑶恰到好处!
“咳咳,你找我商量什么事?”袁炎先开口道。
安碧瑶收拾心情,细声道:“我打听到赵彦之现在正在汴京等封,你有什么办法能….?”说到一半,剩下的却不知怎么说了。要杀了这个仇人,还是?安碧瑶心底里还是不愿袁炎沾染太多的血腥。
袁炎明白她的意思,道:“赵彦之背主固然可恨,但是我们现在的身份是契丹使者,要找理由杀他谈何容易?另外…”说到一半瞅了瞅安碧瑶,狠心道:“另外,战场之上阴谋诡计,各凭本事。伯父反晋虽是义举,但赵彦之若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仅凭背主反叛,我没有理由杀他!希望你明白!”
安碧瑶咬咬贝齿,心里也明白袁炎说的在理。但是这毕竟是出卖伯父的仇人,不杀之怎能痛快?
袁炎了解她的心情,也不愿她陷入仇恨中,便转移话题说道:“杜威知道我的身份,现在他还有顾忌,不会向外透露。但是我们也不能太大意。契丹和石敬瑭之间恐怕又会有间隙,我们的处境越加微妙,稍有不慎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安碧瑶抬起头,问道:“石敬瑭不是花了十万两白银吗?契丹还会与他交恶?”
袁炎点点头:“我要和你商量的正是这个事。河东节度使刘知远私自收留南归的吐谷浑部,契丹肯定会逼迫石敬瑭交人。刘知远不像杜威,他为人亲善,治下一派兴旺。又有手下将领拥护,更兼占着最重要的河东地区。后唐李嗣源,本朝石敬瑭都是从河东崛起的。现在石敬瑭动不了他,但又不敢轻易得罪契丹,所以我们的处境就十分微妙了!若是石敬瑭有心借我们与契丹修好,必定会谨慎的对待我们。”
袁炎想起石敬瑭提婚的事,又接着道:“但如果一旦翻脸,耶律喜隐肯定会被挟持做人质,我们恐怕就危险了!甚至耶律喜隐的秘密也会被曝光,道家能人甚多,一旦被人看破我的小伎俩,我们就会变成牺牲品。晋甚至会以搭救了小王爷为功,拿我们的人头和契丹修好!那样我们不仅难逃一死,甚至长期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安碧瑶这才明白两人的处境。调皮的吐了吐小舌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袁炎道:“原来打算先回一趟石佛山的,现在看来不能回去了。我们要尽快找借口离开汴梁,回到镇州。回了那里我们才有实力和石敬瑭周旋。”
“那镇州要是落到契丹人手里怎么办?”两人计划是以耶律喜隐的名义退出镇州,若是占着镇州不退,迟早会被契丹完全控制的。可现在情形有变,又该如何?
袁炎叹道:“现在的形势,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成德宫靠近汴京东门,这里大片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宅子,路上清冷。第二天袁炎也没有什么安排,就躲在房中练气了。这几天每天都要用元力施法,他也感觉体内元力较之之前有了不少的长进。元力本是天地间的灵气,有了灵气才有了生命。人体吸收灵气化为己用,和喝水一样,元力可以充斥全身的气脉里。但大多还是储存在小腹气海穴下。俗称丹田!
汴京虽好,却不是修道之人的地方啊!袁炎心里苦笑,这几天练气都不如以前在石佛山效果那么好!难怪那些修道人都喜欢在山上修炼!
门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袁炎也注意到了,睁开双眼暗自猜着是谁。
“少爷!是我!”
原来是胡菲儿。
袁炎下了床,叫道:“进来吧!”
一个轻盈的身影闪了进来。笑道:“安姐姐和我去南城,你要一起去吗?”
“你们倒是很有兴致嘛!昨天才去的,不歇两天?”
胡菲儿一撇嘴,虽然名义上是婢女,可和随和的袁炎呆久了,也没那个觉悟了。她上前一把挽住袁炎的手臂,拉就道:“走嘛,难得看到汴梁这么繁华的地方,你就一起去嘛!安姐姐说北城有很多变戏法的,我们去瞧瞧到底有没有你厉害!”
袁炎拗不过她,半就半推的走了。
到了宫门口,安碧瑶果然早就等在那里了。门口守卫负责的是耶律喜隐的安全,见袁炎几人要出去,点头示意了一下,也没派人跟着。倒是杨光义得知,带了两个侍卫跟在后面。袁炎是个弱书生,要是碰到地痞流氓了可能都敌不了。便随杨光义跟着了。
几人一行缓缓地沿着街道步行,越往南行人越多,越热闹!路边的商铺大开其门,红火得很。汉人朝廷一向是重农抑商的,但是现在局势动荡,中原、江南尚未一统,朝廷也管不了这些民间百姓的举动了!更何况现在的皇帝是外族人,与汉人通商对外族人来说十分重要。朝廷对此反而有支持的意思。
两个女孩今天穿的一身女装,像两朵鲜花伫立在一堆杂草中,格外显眼!那些商店老板看的目瞪口呆,口水直流,见两个小姐来自己摊前,还显得格外荣幸,连价钱也不想叫高了!这倒是苦了身后的袁炎,只能帮忙提了一大推东西。好在有杨光义帮忙!
时至中午,众人肚子也有点饿了!
“我们找家酒楼随意吃点吧!”袁炎手中不差银两,当道士久了,他也没有什么节约的习惯。走了十几步,到了一处三岔路口,恰有一座酒楼。名曰:太白楼!门前匾额上提:谪仙归处太白楼。左曰:谢宣城何许人?只凭江上五言诗,叫先生低首;右曰:韩荆州差解事,肯借阶前盈尺地,使国士扬眉。
这联以前朝大诗人李白为题,虽是商家附庸风雅,但看起来确实别有韵味!店内隐有书纸之香,墙壁上还挂着几幅山水图,很有特色。袁炎哈哈一笑道:“这店家也有趣,明明是间酒楼,却非要与文人搭上关系。只是太白先生诗做得好,却未必治得好天下。韩朝宗不为文采所动,倒也算公允。这作联人批评韩朝宗不慧眼识英雄,反倒落了下乘。”
安碧瑶见他卖弄,嬉笑道:“你一个穷酸小子,秀才都没考上,拿什么评价太白先生?我看你必定是嫉妒先生的高才!”李白诗传千古,为人又爽朗豁达,流传了许多事迹。安碧瑶虽然不通文章,但对这些事迹到听过不少。比如什么贵妃捧酒力士脱靴的事。
袁炎不以为然的道:“我虽是穷酸小子一个,却不会目空天下。若想天下人敬你,也必定要先做出让人信服的事业来。一味的孤芳自赏,不能融入世间大众里去,怎么能了解施政为民?我看这联这样对倒好:武媚娘几尺身?仰仗花间云裳衣,使世间换天。
武媚娘是谁她们自然知道。前唐唯一的女皇帝,何人不晓。只是这风气虽然开放,但当面赞扬武氏的士子却没有几个。天下的男人莫不把这当成耻辱,怎会为之颂扬?
安碧瑶和胡菲儿也是女儿身,对武皇自然是佩服得很,听袁炎赞扬,便知他不歧视女子,自然也不会在意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理论,她们打心底欢喜,倒还不好反驳了。
“好!好联!”几人还站在门口,在这里品联论事的,听到的人也多。这一声赞扬突兀,众人一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七尺青年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见袁炎几人回头看着他,便抱拳走上来笑道:“小可莽撞了,打扰了高台雅兴!只是听见高台作联明志,一时有感而发,让兄台见笑了!”青年见袁炎衣着平朴却不庸俗,反倒有股仙人般的气质。身边二女貌美娇媚,一个眼神坦荡,毫无小女子的局促之感,另一个做婢女打扮,却也皓齿玉肤,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的婢女。身后随从孔武有力,右手掌大茧厚,一双眼睛锐利有神!这样的人却身居人后,做一个护卫。带着这样的队伍,袁炎会是普通人吗?所以青年才这样客气,生怕失礼于人前!
袁炎看了那青年一眼,只一眼便惊住了。青年身宽体阔健壮有力,一袭青袍短褂,腰间还系着一柄短剑,作武士打扮。面目上,印堂开阔,双眉后张,鼻梁宽而挺。额头之上一股明亮的黄气隐隐围绕。袁炎也通晓一些相面堪舆之术,现在元力比先前精长,又一对先天阴阳眼,相人更加准确。那股明亮的黄气明明就是一股皇气!
时下天下纷乱,天罡星下落,皇帝多如牛毛。袁炎倒也不是很惊讶。当即收起自己的目光笑道:“阁下严重了。小可不过是作联自娱,叫兄台贻笑大方了。兄台可也是要进太白楼?不如大家一起凑一桌如何?”
青年见袁炎热情,心里也有心交个朋友,便应允了!
正要上楼,却听门口处有人骂道:“堂堂孔门后生,竟然以前唐叛逆女皇为楷模,简直是有辱门风 !”
几人同时皱眉,转过身,三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走进酒家。刚才说话的正是带头的青袍书生。书生打扮十分讲究,手持一把折扇,腰间挂着双龙玉佩。玉佩通体青白色,瞧来定是上等的好玉。
袁炎品行淡泊,没有必要因为一点意见相左的小事与人结怨。便和气的笑道:“不过是小可的一点愚见罢了,兄台何必当真?个人有个人的看法,兄台不同意我的看法,大可一笑置之。既然大家都是读书人,萍水相逢也是缘分,不妨交个朋友如何?”
青袍男子不屑的一撇眼,正要再讥讽两句,忽地看见袁炎身后的两女。单单是其中一个,便已惊为天人,难得一见。何况是两个?男子唯恐唐突了佳人,才换了种语气道:“小生冯裕,山西太原人氏。”他身边两位也一一拱手自介。蓝袍青年叫孟子尧。另外一个灰袍青年穿着最朴素,名叫杨清。
袁炎不知对方的客气都是因为身边两位美女,也向他们一一介绍。先前那青年却没有自明身份,只是插着手笑咪咪的看着他们。
安碧瑶不喜欢这几个瞧不起女子的书生,尤其是那看自己和菲儿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像个十足的色狼。便挽上袁炎胳膊,娇声道:“呆子,快点走吧!再过一会怕就没位子了!”说完还示威性的瞪了冯裕一眼。
那冯裕看两人亲热模样,脸色一变道:“袁兄故作武逆赞联,莫不是为了讨好佳人?若是如此,实在是有辱孔圣门风,丢了天下读书人的脸!”
袁炎微微皱眉,看了看身旁的安碧瑶,才明白对方为何又突然变脸。心里也不近憋了三分怒气。冯裕若是仅仅因为观点相左也就罢了,却是吃这莫名的干醋,未免太小气了些。当下沉声道:“冯公子即是孔子门生,可知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你处处摆出高人一等的架势,是否太过骄横了些?”
冯裕一时哑口无言,指着袁炎叫道:“你……”
倒是身边的孟子尧接口道:“那袁公子可也曾听说,子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孔圣教导的三从四德,夫大于天难道你也都忘了?武逆篡位,实属逆天之举,最终惹得天怒人怨,朝纲崩坏,难道袁兄七尺之身,也甘愿匍匐妇人脚下?”
这话一出口,冯裕也暗道糟糕。果然,两女脸色一变,凤目微瞪,脸色薄怒。安碧瑶是虎将之后,性子急,直接骂道:“唯女子难养也?不知令堂大人可是男人不成?你瞧不起女子,便是个心中无母的混蛋。我看那孔夫子也不咋地,教出你们这些小人。”
袁炎忍不住一笑,安碧瑶这样爽朗的个性,像个小辣椒一般,倒是可爱得紧。心里暗道:姓孟的说的倒也没错,今日若不是碧瑶和菲儿在,哪会生出这么多波折,果然是唯女子难养也啊!心思及此,脸上笑容更盛!
孟子尧被骂得直咋舌,可怎好对个佳人回骂!只得冷言对袁炎说道:“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以免有辱斯文!大家都是读书人,不如来一番文斗!看看到底谁的见识高!”
“文斗?”袁炎无语苦笑。
安碧瑶一扬眉:“斗就斗,斗文斗武本姑娘都奉陪到底!”说完却偷偷拉了拉袁炎的衣袖,低声道:“文斗就靠你啦,可别给我丢脸!”
袁炎露出个苦笑道:“你都应下来了,我还能说什么!尽力吧!”接着朗声道:“你们想怎么个斗法?”
冯裕暗一思忖,这厮应联有一套,这番比斗可不能输,不如就来诗斗,我们三个人,就不信还能输了!便道:“自然是斗诗!”孟子尧也点点头,杨清不置可否,也不答话!
斗诗,两方以同一题目作诗,若是哪方做不出应对的诗,那便是输了!当然,若有一方所做之诗明显意境高深许多,那胜负自然也分了!
一楼都是吃酒的闲人,闻言也纷纷闹起哄来。店主也是个附庸风雅的人,连忙请几位落座,还特地在中间拼了两张桌子。不过一会,文房四宝也上了上来。店主也有自己的心思,若是偶然作出了好诗这太白楼名声岂不更盛?何况看冯裕那副打扮会是普通人?
“几位公子一看便是才华横溢的状元之姿,老朽有幸得见几位斗诗盛况,就以文墨为各位记下所做之诗,几位不会介意吧?”
有人免费宣传,冯裕几人当然不会介意,说不定作出了好诗,自己的名声在京城里就要鹊起了!便道:“那就劳烦店家了,各位兄台有意围观,也不妨做个见证。以免有人输了赖账!”
四周起哄道:“那是当然,放心吧,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掌柜的一时欣喜,也忙道:“公子大可放心,我们这些粗人做不得诗,但好歹也能品足一番。几位公子若是谁赢了今日诗斗,今天都可在本店免费吃酒,多少无算!”说完又引得周围众人起哄。
袁炎见状也感暗暗好笑,今日诗斗的事看来是免不过了。便开口道:“那我们就开始吧!冯公子,不知你们想以何为题?”
孟子尧脱口便道:“就以武逆为题如何?”他心中早已略有计较,适才已有了好句,说不定第一个回合就能打败对手。
袁炎只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不以为然的应了。倒是安碧瑶像个鸟儿,兴奋的不行。周围的人见袁炎大度,文斗方式和题目都由对方定,而且是一对三,不禁都大生好感!心里也盼着他赢!同情弱者,这都是人之常情。冯裕三人却想不到今天裁判的心理了!
两方人马分立桌子两边。袁炎这边靠里,三个书生靠外。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食客。掌柜的铺好白纸,执掌毛笔,早已经坐在了桌旁
孟子尧踏前一步,朗声道:“我先来!”接着吟道:“自古阴阳有定论,黛峨堪比莽昆仑?可怜小子不自爱,七尺之身拜妇人!”
一首七言诗吟毕,周围立刻叫起好来!掌柜的连忙记下,吩咐身旁的小厮拿好。又铺上了另一张白纸!
此诗讥讽袁炎不自爱,七尺男儿下拜妇人。孟子尧得了叫好声,朝四周拱拱手,高昂着头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一般。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安碧瑶鄙视的看了他几眼,扯了扯袁炎的衣袖,急道:“快点,作诗打败他!”
袁炎示意她稍安勿躁,沉吟一会,心里章句已显。吟道:“媚娘十七着云裳,扶苏琉璃嫁帝王。见识不比男儿短,更兼柔情三千丈!君言妇人不能拜,女娲神像何处安?可怜竖子不自量,自命清高笑女皇!”
“好!”这次叫声更是雷动,掌声不绝。其实这些看官哪懂得哪首诗更好,只是先有同情袁炎之意,又见他做的诗更长,而且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自然都觉得他高明一分!
孟子尧脸憋得通红,这诗确实驳得他哑口无言。其实他诗中本就有漏洞,讽刺袁炎拜妇人,那自己难道连母亲都不拜?那在这百善孝为先的天下如何自处?
安碧瑶和胡菲儿两女见心上人才思敏捷,又得了上风,眼神里掩饰不住浓浓的倾慕情意!
冯裕和孟子尧埋头苦思。曹子建才高八斗方能七步成诗,他们怎抵得上曹植。一时苦思不得好句。四周已有人躁动起来:“哎哟,想不出来就算了,还是认输吧!”
“是啊,你们三个人还比不上人家一个人,真是丢人啊!”
冯裕脸憋得枣红色,只感到头大如斗,胀裂不已。连一旁的袁炎看了也暗自摇头!
忽地他脑中灵光一闪,迫不及待的念道:
“哼,莫要猖狂!待我来作一诗:
武逆敢自称女皇?可见反旗遍天下。浩浩正气永长存,待有明君复李唐。
武周四海皆动荡,明皇坐殿始开元。纵使皓月盈满盘,经会烈日敢自当?”
“好诗!”袁炎也忍不住佩服的赞道。“只是冯兄说的可有些牵强了,没有武后前承贞观,后启开元,盛唐安能持续八十年?”
冯裕咬牙道:“少废话,现在与你斗诗,可不是斗史,你接的下来就快点作诗,做不出来就认输吧!”说完脸上一丝得色!
袁炎笑道:“想要破你的诗也不难,只是今日若要分出胜负,难免有些伤和气。今日诗斗之事纯属误会,大家不过是见解不同,何必寻这些个难堪!”
冯裕当他做不出诗来故意服软,便道:“何必说这些废话,你既然早应了诗斗,何必此时反悔?莫不是江郎才尽,没了主意才这样说?”
“哈哈,君子不辱而小人自辱之。既然你要听,那我便吟给你听:
高宗隐疾难自安,垂帘幕内保江山。女流尚且安天下,拙计孰能衍贞观?
明皇开元承前恩,安史大乱却避川。武后南面赐四座,从此英雄敢称男?”他吟得轻松无比,端坐在椅上,身旁两美相伴,旁人瞧了端的是风流倜傥的模样!
冯裕二人顿时如坠冰窖,愣了半响。此刻心中已感心思力竭,何谈短时间再做一首来。两人足足左右走了几百个来回,越发感觉头晕难当,那额头上的汗滴豆大。
忽地,另外一名叫杨清的书生垂首道:“袁兄高才,小生实在是佩服。今日诗斗算是我们输了,只怪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袁炎见他和气,也忙起身道:“兄台哪里话?今日不过是图一乐而已,阁下作了两首诗,我也做了两首,堪堪打平而已!若是兄台不介意,彼此交个朋友便是,不如今日共饮如何?”
杨清大喜,待要应承下来时,孟子尧已抢先说道:“多谢兄台好意,日后有机会再煮酒论诗,畅饮一番吧!”他三人颇有名声在此,却输给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怎还好意思呆在这里?
杨清不好反驳,便告了个罪,与他拉着半痴半呆的冯裕一同走了!
客店中立时爆发出一阵欢呼。那掌柜拿着四副诗词笑道:“小兄弟你才高八斗,今日在本店酒水一律免费,多少无算。”
袁炎道了个谢,拉着两女和之前那位武士服男子一同上了二楼,找了间雅室。雅室里古色古香,墙壁上悬挂着不少文人墨客的丹青诗词。显得韵味十足!室里正中摆放着一张大圆桌,几人坐下绰绰有余。桌旁竖立着一张屏风,屏风后的内间端坐三个清倌女子,琵琶、古筝,声声悦耳,另一个高唱坊间小曲,实在是令人心旷神怡。几人享受的很。袁炎性子随和,怎能让杨光义等三个侍卫只站在一边,便拉着他们一起就坐了。三人侍候别人惯了,哪受过主子对自己这种待遇?心中都感动不已。
袁炎端着酒杯,敬那青年道:“今日旁生枝节,耽误兄台不少时间,还请恕罪。”
青年道:“哈哈,兄弟何出此言,我虽不通文墨,但你谈笑间就能成诗,胜过那三大才子,实在令人佩服啊!”
“三大才子?”
“兄弟你不知道他三人身份?冯裕是当今文臣领袖冯道的公子,孟子尧的父亲也是御史台道丞,杨清虽不是贵公子,但却颇有才名。三人在汴京合称三才子!兄弟你今日一人折服三才子,想必明日就要传遍这京城内外了!”
袁炎笑道:“这些虚名累人累己,比谣言更可恨,如果可以,我倒宁愿做个不知名的小子。”
“哈哈!”
袁炎又道:“还未请教,兄台怎么称呼?”
青年也不怠慢,双手捧杯道:“小可姓赵,小名九重,大名匡胤,字元朗。”
袁炎听罢一笑:“端的是好名字,九重青天,福比青天啊!赵兄身宽体阔,孔武有力,又身穿武夫,想必是胸怀大志,盼着凌台封侯吧。我看你面带精光,今后必定有一番大作为。”
“兄台缪赞,小可不敢当!不知兄台你尊姓大名?”
“大名算不上,鄙人袁炎,字本愚,不过是山中野夫,刚才在赵兄面前卖弄,才是贻笑大方啊!”
两人同时一笑,微微碰杯,一饮而尽。随后袁炎将安碧瑶等人一一介绍了。众人纷纷向赵匡胤举杯敬酒,气氛甚是和谐。加之两美在侧,更为宴席添色不少。
“刚才听老弟你吟对明志,想必也是胸怀大志,不知现在哪里高就呢?”
袁炎身份尴尬,也不知现在算是什么,总不能说是契丹王爷的幕后黑手吧!想了一下道:“小弟现在契丹王爷耶律喜隐麾下任一名副使,胸怀大志也谈不上,只是偶感天下动乱,却无能像秦皇汉祖一样扫平四海。那些抒怀感叹之言不过是无病呻吟罢了。赵兄不要放在心上。”
赵匡胤哦了一声,听他在契丹人底下做事,除了微有点诧异,眼中没有丝毫不屑和鄙夷。他听袁炎说起耶律喜隐时殊无敬意,只道他忍辱负重,心里越加敬佩了。便道:“袁兄弟屈身异族,这份大胸襟才让人佩服得紧呢。不像愚兄,至今一事无成,夜间每每思索前程,也不知从何处着手才是。家父也时常责备我不思进取,文不成武不就。”
袁炎知道眼前此人绝不是目光短浅之辈,放下竹筷道:“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北有契丹虎视中原,南有隔江十国并存。不过契丹新立,势力止于燕云;江南偏安,民风不争。因此逐鹿天下还是要看中原大地。只是中原势力错综复杂,如何能轻易分辩得出谁是明主?赵兄蛰伏于野,不失为高明之举。”
赵匡胤眼神一亮,顿有知己之感。他胸怀大志,何尝不想建功立业?可明主难寻,稍有不慎便是家破人亡。听袁炎一席话与自己不谋而合,让他信心倍增。当即问道:“那袁兄弟以为出路在何处?”
袁炎环顾四座,席上都是自己人,只有三个清倌身份不明。便打赏了三个清倌,待她们出去了才放心说道:“君不闻,三国争雄,最后统归司马懿?中原已历三朝,如今晋也摇摇欲坠,危在旦夕。石敬瑭靠着出卖燕云十三州得了中原,汉人并不拥护他,只是迫于契丹的压力勉强维持局势。前日我得见石敬瑭,见他额上乌气缠绕。先是和大将杜威生了间隙,现在又夹在刘知远和契丹之间,恐怕时不久矣。一旦旧皇新亡,新帝无力掌控全局,中原必将大乱。”
这番话涉及当今皇帝,放在盛世是大逆不道,必将被当做反逆论处。赵匡胤为人磊落,袁炎推心置腹才会说这些,他心里感激涕零,断断不会拿来邀功。只认真地听着:
“中原势力最大的,不外杜威、刘知远、李守贞几人。杜威阴狠狡诈刻薄寡恩,有大志也无大才。中原势必还是会落在刘、李的手中。刘知远年近暮年,即使得了恐怕也守不住这江山。李守贞实力不足,若能把握时机尚有机会问鼎中原。赵兄不妨等到形势明朗,再去寻那枭雄曹操,岂不是凤还巢龙飞天?一旦积蓄了足够的力量,退可学诸葛,做一世名臣;进可学司马,立万世之基。”
赵匡胤犹如醍醐灌顶,欣喜万分。忙端起酒杯敬道:“袁兄弟一席话分析天下大势,比之孔明的隆中对也不遑多让啊!”
袁炎也端起杯:“哈哈,赵兄严重了,我这小子怎么与诸葛武侯相比,不过是自己不成熟的一己之见而已!”
两人你来我往,你夸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让两个女孩嬉笑不已。
安碧瑶性子直,笑道:“你们俩倒好,一个比当世诸葛,另一个就比当世司马。那你们岂不是要争斗一世?诸葛司马二人可没有像你们这样觥筹交错,称兄道弟啊!”
两人一愕,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袁炎笑道:“我到没有想到这一茬。若我们是当世孔明司马,那你碧瑶小姐想做哪位?是貂蝉还是孙尚香?”三国之中,有作为的女子不多,袁炎心底倒没有觉得有哪位三国女子比得上眼前佳人,此刻作比,只是图一乐罢了。
赵匡胤也饶有兴致的看着安碧瑶。
安碧瑶啐了一声,不屑道:“貂蝉以美貌除奸雄,到底还说得过去,孙尚香有何可取之处?不过是孙刘之间的棋子罢了!我若要做,至少也是黄月英。不说建功立业,能做个当世英雄幕后的贤内助也尚可!”
安碧瑶说完,才发现袁炎呆呆的看着自己。脸上红晕也不知是酒意还是其他,只是眼神中的热切与爱意让安碧瑶心底一突,顿时如小鹿乱撞。半响才省过来,那黄月英是诸葛的贤内助不假,可是刚才袁炎被比作诸葛,自己便说要做黄月英,这不是明显的表白吗!
安碧瑶一时急了,忙辩道:“我说错了,我~我可没说要做你媳妇!”
这种事哪里说得清楚,安碧瑶越说越觉得自己反倒在掩饰了。索性站起来道:“这里憋得慌,我出去透透风。”说完便推开门出去了,却掩饰不了重重的喘息声。
胡菲儿手帕掩着嘴轻笑:“少爷,我去陪陪安姐姐!”说完也出去了。杨光义记挂着两女安全,也急急的跟了出去。
赵匡胤对袁炎大有好感,有心调笑道:“兄弟好福气啊,安姑娘心已属你,不知何时能吃到兄弟的喜酒啊?”
袁炎一脸尴尬,刚才大谈古今也没见着红脸,倒是现在噪了个大红脸,说话也不顺溜了:“赵大哥,说,说笑了!”
赵匡胤见他脸薄,拍拍他肩膀道:“不说这些了,来,喝酒。”
两人同饮一杯,赵匡胤又道:“我虽未出家门,但细数当今枭雄,让我瞧得上的也没有几个。本以为生不逢时,将蹉跎半生,可今日听兄弟一言,才明白英雄造时势的道理。若是生在盛世也就罢了,既然生在这乱世,既是我的不幸,也是我的大幸。我定不会让赵匡胤这三个字埋没黄土。来,干杯!”
袁炎见他表白心迹,也大为快慰。两人喝的酩酊大醉,最后竟在屋子里唱起戏来。
唱的正是煮酒论英雄那段:天下英雄,唯使君与九重尔!
袁炎忘了自己是如何回家的了。只是梦里预见的依然是以安碧瑶为原型的仙女,翩翩舞姿,绕梁歌喉。
“安姐姐,少爷在叫你呢!”胡菲儿嘻嘻打趣道。银铃般的笑声让安碧瑶俏脸红透了。
三人坐在马车中,安碧瑶一手扶着袁炎,另一只手一巴掌脆生生的拍在胡菲儿娇臀上,笑道:“小蹄子,叫你嚼舌根子。我看是你喜欢这登徒子,心里痒痒了吧?”
胡菲儿正用手帕给袁炎擦着嘴角的舌津,娇臀被拍,立刻哎哟一声,媚眼如丝的道:“少爷梦中都不忘姐姐,到底是谁心里痒痒啊!嘻嘻,姐姐叫他登徒子,莫非被少爷调戏过?”
安碧瑶又是啪的一下,脸色红润的啐道:“叫你再说。”
两女一路调笑,说着些闺房之中的乐事,像两只精灵叽叽喳喳,如闻仙乐。袁炎夹在两个香气袭人的玉体中间人事不知,不晓得羡煞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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