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想你了。”
“不要去,姐姐,不要……”
“呼……”从睡梦中惊醒的苏曼喘着粗气,目光略过有质感的棉被,眼神聚焦了些,才从床上起身站在了窗外。、
清晨的薄雾仍未散去,零丁的货车经过北面的国道时,传来遥远而压抑的呼啸声。
苏曼敛定神色,穿戴整齐,便径直下了楼。
“就是她嘛?”
“我不明白,李老为什么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哎,这话可不能乱说。”
“你们就是把她保护得太好了。”这时一个年轻的声音插了进来。
“陈乔,你要干什么啊你,回来!\"众人拦不住他,只好放任。
这边,还是炼乳加面包,苏曼面无表情地咽下,正要喝水时抬头看见了一个火气很冲的年轻人朝她这边走来。
“苏曼,对吗?”来人不客气地坐在对面,语气不善。
苏曼点头,不急不躁地举起杯子喝起了水。
“我叫陈乔,是玄门理事会驻闽南分支新派来的专员。”
“有什么事吗?”苏曼疑惑道。
“你跟我想得有点不一样。”陈乔语气莫测。
“哪里不一样?”苏曼笑了,这是哪来的愣头青。
“起初我以为你是一个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人,想着来教训一下你。”
“哦?那又怎么了?”
“不一样。”
苏曼摇摇头说:“没什么不一样。”
“专员还是有话直说的好,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对我有什么企图。”苏曼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余光中陈乔看向她的脸色复杂难明。
“委屈你了。”
“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您的意思。”苏曼顿时面如菜色。
“没什么,你一块面包吃得饱吗。我请你吃肉包怎么样?”
“你有病啊!”一说出口,苏曼就后悔了,她低着头,不敢看对面人的脸色。
“是,我有病。”陈乔声音幽幽地传来,似呢喃。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曼连忙找补道。
另一边。
“乔哥怎么还跟人聊起来了,没吵?”
“要我看啊!她也是个可怜人。”
“在这个世道,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聊什么呢?”西亚的一声寒暄使坐着的每一个人正襟危坐了起来。作为背水计划的总指挥,其权力仅次于玄门组织八大领导。平日里负责该地区各种人事调动及推进打破南部缺口的战略计划。
他的一句话不怒自威,让面前这些不敢再抖擞些机灵话。
“总指挥,早饭吃了吗。要不……”
西亚罢手,那人顿时噤声。
“有些事情也不是秘密。李长老延迟了她身上同化的趋势,而庇护她是我们整个西氏族的承诺。不管她跟鬼牙之间有着怎样的纠葛和隐秘,我想在探明所有真相前保持现状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情。”
话音落下,没有人敢出声。场子静得吓人,直到总指挥的身影匆匆忙忙地上了车,大家才如梦初醒般地交头接耳起来。
几分钟前。
陈乔无比好奇地问:“据你了解,总指挥一直都是这样一个气势凛冽、雷厉风行的人吗?”
“好像不是的。”苏曼说完这才注意到,是啊,他原本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她已经快要记不清多年前他们的模样了。瑶山上,他会恶趣味地抓住有望的后颈,卜卦时还带着独属于天骄的自信和锋芒。西山上初露独挡一面的果断与魄力。他是清冷幽篁的竹,志高而节清。
可现在的他更像一潭幽深的水,寒气逼人又诡测难明。
他好像比从前更不爱笑了,越来越沉默,也更沉稳了。苏曼想到这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她想要追过去,却被陈乔阻止了。
“别去打扰了,指挥他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陈乔尽力忽视着那双闪着不解的双眸,凝神静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对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了解多少。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别样的想法,但请你熬下去。”
“死在战场上不是胜利,就算为了别人牺牲自已也算不上什么,我们中每一个心存信仰的人都会毫不犹豫。”
“可我想来,原来让活着的每一个人眼底散去阴霾才是我们真正的胜利。”
“本来就该如此。”苏曼不理解那一长串话为何只是铺垫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道理。
“是啊,包括你。”陈乔继续道。
“我?呵,事情没有到来之前,你们的口气总是如此狂妄且天真。”
“我知道,你跟我们一样。”陈乔语气笃定道。
“那你应该知道我就是贪生怕死那一类人。”
“辛苦你了。”
“我真不知道你在脑补什么,受不了你了。”
“哎哎……别跟着我。”苏曼气得站起身,抬脚离开了餐厅,回头还不放心地呵斥了一句。
这难道是一种什么很新的战术,苏曼想。继道德绑架后,一种更高级的策略。只要戴上这顶崭新的高帽子,那么之前的一切都情有可原且都可被原谅。在战术的迷惑下,自然会卸下心防,觉得自已被信任了,从而拉近距离。
可她好像真的被他的话所影响到了。
只是那又怎么样呢,苏曼叩响房门,来这里见一个老朋友。
“我决定好了,我想去那里看看,或许能找到什么灵感。”
“当然我可以帮你,只是哥哥他们怎么会不知情。”
“沉默就是允许,西城。”
西城噎住,不经意地走向前问:“有望他,哎……你,还把我当朋友吗?”
“不重要了,大小姐。不过你藏得真够深的。”
“我……后来也是真的把你当朋友的。”西城自知理亏,羞愧的低下了头。
“不以身作局,怎么会得到你们想要的呢?你们又焉知此刻的我不是逢场作戏、受人控制。”苏曼不以为然,心里其实并不怎么生气,她本就是多疑的性格,不过是确定了自已的某种猜想罢了。
“曼曼!”西城面容一僵,情急中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好了,我不说。”苏曼无所谓道。
可苏曼静下来沉思不语的样子反倒让西城觉得不自在起来。
——
半空中的怨气聚齐成灰色的云团,在一方天地间遮蔽着日光。明明是三伏天的正午,仍然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姜家经过好几代人的蹉跎已经没落,老宅也已经荒废,杂草丛生。早些年土匪猖獗,留在宅院里的更是些缺胳膊少腿的不值钱玩意。
苏曼一行人按照事先说好的安排分头行动,在偌大的宅院里搜寻着什么。一时间,沉寂已久的院子充满了人气,一切看起来进行的十分顺利。西城却不敢掉以轻心,现在是鬼物法力最微弱的时候,待到日落西山,可不好说。
他们只好加快速度,争取在天黑之前找出些眉目来。
据他们在县志馆里调查到的资料显示,姜茶作为当地有名的富商之子的确有一个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只是不知为何后来取消了。他这个人也在几年后离奇失踪了,富商续弦生下小儿子就更没有什么水花了。
“这还好呢,像一些平头百姓,我翻开乡记里,陆霜连个名字的记载都没有。”卢爱丽是西城手下的人,此刻正扶着她那厚重的黑框眼镜道。
“曼曼,会不会是你记错了。”西城转头说。
“等等,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苏曼单手按住太阳穴,坐在那把陆霜曾坐过的木椅上,目光眺望着主位,试图回忆那在梦中出现过的一点一滴。
卢爱丽见状悄悄拉过西城的手,手指放在嘴巴前作噤声样。
\"这里面可住着一个女疯子,你不怕啊!”
“怎么总在哭泣呢?”
“你的心上人是姜茶吗,你爱得明明是我。”
“……”
脑海中闪回着许多的画面和声音,她直觉她就要抓住些什么了,是什么呢,苏曼皱紧眉头。
日照金山,阳光把人晒得暖洋洋的,姜茶泡了一壶安神茶,弯腰亲自给陆霜湛了一杯。他遮住了阳光,也在那一刻放大了他那张脸。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又听见,他凑近她的耳边说:“为防止你听不进我的话,我还是离近一点。陆霜,我爱你。放心,那些话都不是……”
苏曼回过神来,手不自觉放在了胸口上,久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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