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禅寺,微风习习,梨花满地。
一牛鼻子道士和老和尚在寺内凉亭盘腿下棋,不过牛鼻子老道只有三尺之高,像是刚刚生下来一般。
老和尚看着三尺高的散游问道,“你又投胎转世了?”
“刚生下来半年,你知道我的,我的长生不如你的。每七十载便要仙游一次,等还魂之后便又从头开始。从一个小孩长到七十载,如此往复。”
兰因看着白棋,缓缓回答,“六年了,他已经指玄了。可还是太慢,不过我俩已开局了。”
“天下不过一盘棋,生命轮回,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我俩活了这么久,一直替那个人谋划,不知以后要魂归何处?”
老和尚无奈道,“这些都是命数,顺天而为,顺势而为。”
“你虽生在佛家,倒是不讲佛法,深入红尘之中,难得圆寂啊。”
“你也何尝不是,习道之人,当因清心寡欲,无欲无求。”
两人相视一笑,菩提树下,一僧一道。没有人知道他俩活了多久,没有人知,他俩谋划什么。
和尚想起了自己年少,懵懂无知时,还未皈依佛门。
何时月圆?原是冰霜上枝头,不知今时谁是我!
大师姐修的可是无上绝情道,既修此道,无情无欲无求,世上从此多了个薄凉寡义之人。
“大师姐,你如果执意要拦我,那便是与我为敌。”
69書吧
听到这句话后,只是冷笑几声,之前清冷的双眸涌现杀气,“师弟,你是知道我的,我要拦一个人,想必你还有力气与我纠缠。但我若杀一人,这世间还没有几人能从我的无情剑下活下来,他是留是死,我在这候你答案。”
语止,剑光乍现,只一剑,天地崩,江河倒悬,三千河水从其剑而出,但这三千江河水只是倒挂于兰因身后,却并未出击。
兰因将目光投向大师姐,语气坚定道:“若战,那便来吧,今天是杀是留,两禅山决定不了,师尊决定不了,大师姐你也决定不了。她的死,只能我来决定。”
大师姐运转周身气脉,集全身之力于手,若早闻名于江湖之人不难看出,这招便是那无情剑,无情剑,只三剑,三剑集一身,一气而出,剑出天门。江河断,水倒悬。兰因没拦住此一剑,他的前面有一个女子已经挡在身前。
鲜血口吐,溅在衣袖。兰因怒了,杀了修炼无情剑的师姐。从此心死,皈依佛门。皈依佛门前一天,两禅山上鸟死人灭。百年法统已被灭的无影无踪,此后再无两禅山,只有平山之后建起的两禅寺。何谓两禅,一禅是已死之人的怀念,一禅是得长生不死的兰因。两禅到此,再无禅师。
整日青灯古佛,手握佛珠,只听得嘴里念到: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心诀 心若冰清,万物尤静心宜气静。 飞花落叶 。我情豪溢,意无所执!天高地阔! 静心诀 冰寒千古。份与物忘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我志扬达,水起风生。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散游道士,也是一般,整日道法,当年少年之时也和老和尚一般,意气风发。
“倒悬山,我回来了。”
当初黑发少年,意气风发,一身白衣出倒悬,要悬壶济世,要识得人间千万疾苦,要看尽人间烟火气。今日,他回来了。不过此刻的他,形容枯槁,当初那身白袍早已经灰黑交织,仿佛掺杂着凡尘的丝丝缕缕人间气息。
倒悬山早已人去楼空,因为他长生不老。道统不灭,他可以一直活着。可倒悬山上的人们不会活着。此后散游便如同鬼魅一般,四方云游。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散游读完此处,还是不解。万年前,自己的修道之友飞升天际,可是不曾过了二十几载,自己的修道之友回来了。他举了人间五座城又入了上界,后来托梦受长生。可长生之后,也不如他想的如此美好。受尽人间苦难,却不得死。
于是散游又去书里读: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唯见於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如此清静,渐入真道;既入真道,名为得道,虽名得道,实无所得;为化众生,名为得道;能悟之者,可传圣道。
道人读了许久,也是不明。自己虽得长生,可有周而复始之劫数。
一僧一道,漂泊人士。想找到长生之人,榆于是,茫茫人海相遇了。
一个两禅寺,一个倒悬山。
凡人见之如缥缈,有缘见之便可见。
只见两人一黑一白,棋子罗盘。却无人知晓是何,常人想是连面都见不得。
流苏回到天合皇宫,钦天监宫中。
先前去倒悬的指玄境的侍卫回报,“没有倒悬山,两月前山被水冲陷,已经成了一片汪洋。”
一旁老太监给流苏伤疤上了药,流苏将裸露的后背包扎好后,起身道,“退下吧……”
“司礼监流云求见!”
还没等传话完,“事情交给你办的怎么样了?”
一个老头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只黑猫。
流苏连忙走下砖塌,跪倒在前,“弟子无能,没能杀了荧惑星。”
“为何没有杀掉?”
“已经屠杀了林家满门,就剩那个小女孩和一个不知名的男子,这男子是小女孩的师父,以命相护,不过是一个只指玄境巅峰的废物。无法抵挡我,只不过正当我要杀了这两人时候,半路杀出个柳相夷,他的修为在我之上。太虚境巅峰,高我一境,再加上先前与林家纠缠,耗费了许多力气……”
司礼监打断了流苏的解释,“没成,那就再想办法。”
“我已有一计!”
“何计?”
“我将林家女孩的父母双亲和哥哥的尸体并没有处理,林家女孩一定会回来安葬她双亲和哥哥的尸体。我们便设下伏兵,撒下天罗地网,等他们自己前来。”
“不错。”司礼监诡异的笑道。
“不过,我害怕的是那龙虎山柳相夷还会来,所以这次请求您出手。只要拦住龙虎山柳相夷,其余二人,我轻松应对。”
司礼监看着在脚边撒娇的黑猫,抱到怀里,摸了摸猫头,缓缓开口,“这也不难,为了天合皇宫,为了当今圣上。此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我同去,父子同心,何事不成?”
“哈哈哈……哈哈哈……”
随即钦天监里传来两股不同而又邪恶的笑声……
古城的清晨,轻烟笼罩,如诗如画。悠扬的古琴声从远处传来,渗透着一份雅致与宁静。城门徐徐开启,守城的士兵威严巡视,一丝不苟。越是安静,越是祥和,越是和往常一样,我便越担心。可是这次,我必须带着令苏前去。
“令苏,这次前去,凶多吉少。你怕吗?”
令苏此刻已经不哭了,我们四人,小童和柳相夷牵牛,我牵着令苏的小手前行。路上问起这话时候。
“我不怕,可是我怕连累师父,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该连累师父,还有救我的两位恩人。”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次前去,人家都布置好了天罗地网。如果此次能大难逃生,日后一定要好好修炼。”
小令苏却沉默了,她很少如此话少。可我明白,她不是话少,是不知该如何说起。一天之间,家人都离她而去。
进城的路上遇到一个乞丐,伸手要钱。我将身上的碎银丢了一块,这乞丐摇了摇自己的破碗,“可还有?”
我便又拿出了一块丢到了碗中,看着三处缺口的旧碗,又看到头发花白,满身臭味的他。心里又有了几分怜悯,我便把剩下的银子都给了他。
“老人家,我们这次前去可能凶多吉少,这些钱就都给你留着花吧。”
乞丐看了我一眼,收了银子。于是把破碗一脚踢开,悠闲地进了一处茶楼。
小童开始抱怨道,“你不该把银子给他的,这不明显是骗子吗?”
我无所谓道,“无妨,此次前去,不知是否能回来。多积攒点功德,说不定自有高人救我们一命。”
柳相夷这时开口道,“小童,你一路和我走了这么久,也该离去了。天合王朝之事,你便不要参与了。”
“我不想离开你,我自打小就和你在一起。师父让我一直跟着你,让我给你背行李,给你喂牛。我答应了师父的,绝对不会离开你。”
我沮丧说道,“可这次不一样,这次可是要掉脑袋的。”
小童白了我一眼,“掉脑袋有什么的?少主乃是天下第七,你又可青城山的九铃响动。我们一路,谁能挡得住我们?”
“小童,平时你都不会称呼我的,为何今天称呼我为少主?”
“你是师父的儿子,师父是龙虎山的主人,那你便是少主了。”
“少主并不适合我,龙虎山也不是我师父的。我们不过是龙虎山这一辈的游客,等到了下一世,这龙虎山又不知是谁的……”
我看着他俩拌嘴,也不知该说什么。看到路边的豆腐汤,甚是想喝。便问他俩道,“你俩谁还有钱?”
小童掏出了一块银子,又抱怨道,“谁让你刚才把一袋椅子都给了一个老乞丐,这时候想喝豆腐汤都喝不到。不过幸亏我下山的时候多带了些银子,这不备之需倒是派上了用场。”
我们四人坐下喝了鱼头豆腐汤,鱼头豆腐汤的口感细腻而丰富,鱼头的鲜嫩和豆腐的柔滑交织在一起,细腻的口感仿佛在口中翩翩起舞。浓郁的汤底更是让人沉醉其中,可是今日,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尤其小令苏,喝了一口就把碗放下了。
“这碗断头饭,大家喝完,就该前往林府了。”
我们还没喝掉的鱼头豆腐汤被一乞丐都喝掉,喝完之后,还把四个碗轮着舔了一遍方才罢休。这个乞丐就是刚才城门前讨要银子的那位,“好喝好喝……”
小童愤怒道,“你怎么这样,又拿又吃的,你认识这位公子吗?就这么套近乎……”
差点就爆粗口了,可我阻拦了小童,把他拽着向林府走去,边走边劝,后面的令苏和柳相夷也跟着我们。
“无事,我们没人喝了。走吧,该去林府解决一些事情了。”
老乞丐听到我说了林府,于是飞身到我面前,“小子,我也要去林府,不如我们同去吧!”
他说完也没经过我们同意,直接上了柳相夷的黑牛身上,我俩相视一笑。
柳相夷好心提醒道,“老人家,林府也不远。您最好和我们保持距离,不然待会可能会命丧于此。”
可是老乞丐假装没听见一样,只是悠悠然的哼着小曲,嘴里衔着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尾巴草。
到了林府,眼前一副破败不堪的样子。林府曾经高高挂起的匾额被砍成两半,外墙被钦天监内力所震塌陷,剩下的废墙连起来也不过一根树长。至于死去的人,只是清理了两千卫军和家眷丫鬟,林大人和林夫人及兄弟都扔在地上躺着,冰冷的夜晚让他们身上都多了层湿气。
此时小令苏看到这般场景,并没有哭,只是和我将她的母亲和父亲抬到小童牵着那头黑牛的身上。正要去搬运她哥哥的尸体时候,一道飞刀如箭一般刺向我和令苏的手腕,我用内力硬将飞刀震断。
“吆,这么快便恢复了?何必这么心急呢,也不来和老朋友叙叙旧。”
这时一人从墙上跳了下来,不错,正是钦天监。
“怎么,就来了你一人?”
钦天监脸上发出邪恶的笑容,“昨天来了那么多废物又有何用?就你们几人,今日想要带着尸体离开,想必是天方夜谭。倒不如束手就擒,交出你旁边的女孩,我放你一条生路。”
“我要是不愿意呢?”
“这女孩与你非亲非故,不过是师父之名,何必以命相搏?”
“我想保她,无关任何人,任何事。”
钦天监见如何挑拨离间还是没有效果,便也不再假惺惺下去了。直接撕破脸皮,厉声道: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也怪不得我了。”
说完便对我强势一拳,我连忙催动内力,双臂格挡。可巨大的境界之差,他一拳之力还是让我后退数余步。
柳相夷这时向童子取了一剑,剑上古铜覆盖。斑斑青红印迹覆盖,似是封印了很久。
待到钦天监再蓄力前来,我看到柳相夷的剑已经褪去了旧尘,明亮的剑光射入我眼睛。
我便佯装后退,脚下用力,弯腰后脑勺向地后退十几步远。钦天监则成攻势,俯腰向我一拳拳袭来,柳相夷见钦天监攻势袭来,递出一剑
剑气如海浪般攻击而去,正中钦天监腰部,钦天监已经躲闪不及,翻身倒地已及口吐鲜血。
但他连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渍,“难道只有你有帮手吗?”
钦天监拍了拍掌,“师父,该出手了。”
说完这句话,他身前便多了一个鹰勾鼻子的着五蟒戏水袍的太监,摸着身上卧在胳膊上的黑猫,一人一猫,那双眼睛犹如老鼠一般将身边的人都扫了一遍。
“一个指玄境巅峰,一个太虚境巅峰。就凭你两人,怕是拦不住我喽。”
说完,只是膝盖下的袍子一挥,闪动的气息将我们倒退几步。
不过只是袍子一挥,那股力量便饱含一股无人可敌之力。这股力量,似乎只比师父吕洞玄低了少许。即便是柳相夷脸上也显现出难看之色,看来这次来者不善。
柳相夷向前鞠躬,“敢问前辈是何人?”
着五蟒戏水袍的太监,用深邃的双眼瞥了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双眼停留在柳相夷的古剑上。
“你手中这把剑可知其名?”
“太夷剑。”
“想必你便是柳相夷吧,我与你师父柳青阳曾有几面之缘。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强过我和你师父。只是这五百年,天地气数被千年前的一僧一道所独占六份,人间独留四份。天合武榜前前六人,若要不死。那你只能仍是太虚巅峰,却永远也登不了入仙境。”
柳相夷又温顺鞠躬,有礼道,“谢司礼监赐教。”
“哈哈哈,你又是如何知我是司礼监?”
“早些年,我师父柳青阳曾入皇宫为陈州求米,陈州大旱。天下百姓受尽灾难,饿殍遍野,师父于心不忍,便入皇宫替民求米。带师父去见圣上的便是司礼监,您方才说与我师父有过几面之缘,想必就是您了。”
“哈哈哈,剑道修的不错,境界不错,脑子也灵光。”
“可今日,即便我没有挡您之力。可是我答应了他要助他,那我便递出我的成名之剑,此剑过后,我和我的朋友便两无牵挂,对朋友也算有一个交代。”
我看向了柳相夷,我知道这般情况下,我本该不让他出手。即便出手,入仙境天下第六的司礼监,虽然是太监,但修炼已有百年。几百年修炼的老怪物,捏死我犹如一只蚂蚁。
即便是太虚境巅峰,对上入仙境巅峰,可是一境之差,便是千万里。
我感恩的看向柳相夷,“此次之后,虽不能生。可我在世间交了你这样的朋友,死而无憾。”
柳相夷与我相视一笑,互相心了明知。于是柳相夷飞身向前,“请您接我一剑!”
柳相夷将手中的太夷剑用灵力牵于头顶,催动太虚境吸万千灵力入剑。周围天地灵力蓝绿之色环绕,蔚蓝天际的蓝色灵力汇入,林府周围万树绿色灵力相合。
蓝绿之色慢慢汇聚,似有万牛奔驰之力。天际昏暗,乌云遮蔽了蓝天,太虚境可催动天地灵力,柳相夷将此时境界之力已催发到极致。
剑身陡然如一座小山之高,浑身散发着白色光芒。
“太夷剑势,可断十江,可碎山石,可杀万人,请品剑。”
语罢,方才如山丘高的太夷剑外表由白色转金色,剑力磅礴。剑身散发的余波令我们都不断后退,我将小令苏抱到怀中,生怕剑气伤及于她。
剑落,如一颗陨石般落下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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