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方才如山丘高的太夷剑外表由白色转金色,剑力磅礴。剑身散发的余波令我们都不断后退,我将小令苏抱到怀中,生怕剑气伤及于她。
剑落,如一颗陨石般落下天际。少年剑客挥剑疾舞,剑气激荡,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纳入剑下,重重砸落向司礼监的方位。
司礼监端端正正站着,见到汹涌剑势如长虹贯日而来,往日平静的脸色终究显露担心。
司礼监连忙将一身灵力注入黑猫身中,只见黑猫身形陡然暴涨,圆溜溜的眼珠由绿转红,黑猫利爪也变长不少。
“竟然是那共情之法,此法失传已久。没想到这老太监竟然修的此法,再加上入仙境修为,这小子一剑太夷,恐怕也无能为力啊。”
老乞丐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大战,笑眯眯自顾自说着。
果不出老乞丐所料,柳相夷一剑斩来,气势磅礴,如潮水涨落之势。但遇到黑猫之时,黑猫两爪相合,而司礼监则安静的看着黑猫。
黑猫两爪将剑抓住,黑猫痛苦发出几声喵叫,显然这股力量黑猫难以承担。可是经黑猫一挡,剑身所凝之身出现裂纹,周身气息缓缓变弱。
“猫儿,回。”
听得一声,黑猫身形恢复原样,灵气尽回司礼监,剩下残破剑身。司礼监一掌打出,剑身折为两半。柳相夷吐出一口血,随后略有不堪的收回剑鞘。
“太夷剑,可惜境界低我一等。假以时日,若与我同境相战,想必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柳相夷看了看我,眼神中显出几丝遗憾。他明知一境之差,便是千万里。却还是递了一剑,为了争取了些时间。虽然无用,但我还得远远起身双手合十,以表感谢。
“既然有言在先,那我便离去了。相夷无能,帮不了你。若有缘分,以后再见。”
我鞠躬道,“感谢相夷出剑,若可活,以后定上龙虎山拜谢。”
相夷和童子牵着牛从我的身旁擦肩而过,我知道此时,我已经欠下他太多了。因听九铃响,想见我。不过千里迢迢的路程,两人两牛,辞别师父,与我青城山六年不得见,两天出手两次,都是帮我。此等恩情,当世少有。
一旁受伤的钦天监见柳相夷已走,便走到我面前,“这次,无人帮你了吧?”
又转头看了看司礼监,“师父,这两个人交给我杀吧。”
司礼监点头默许。
“今日看来是不得善了了,敢问你们为何要杀一个六岁的姑娘?”
方才骑在牛背上的老乞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我身前,还问出这句话。
“你一个老乞丐何必知道,天合皇朝之事,与你无可奉告。”
说完后,钦天监一步一步向我们靠近。
“慢着,你们何不放这位公子和我走呢?我们是身外之人,是吧?小伙子!”
老乞丐回头看看了我,示意放下这个女孩别管了。
“我在她便在,我死她也要在。老人家,这里的事不关你,你走吧。”我语气坚定回答,毕竟我知道,此时他掺和进来也是陪葬的。
老乞丐依旧不死心的向司礼监发问,“敢问你贵姓呀?今天贵庚啊?有老婆没有?哦,不对,你俩都是太监,没老婆。瞧我这张嘴笨的。”
说完连忙把自己的脸伸长,给自己来两巴掌。
钦天监愤怒的看着老乞丐,“大胆乞丐,非要找死是吧?”
说完起身一拳,竟然被老乞丐一掌接下,牢牢控住。钦天监连忙后撤,想要挣脱,可是拳头就像抹了一层胶一样,牢牢的贴在老乞丐的掌心,怎么也挣脱不了。
“大胆,快放开我!”
“你说放就放,你妈姓啥呀?你家是不是没吃大蒜呀?你凭什么命令我?难道就因为你穿一套官服吗?”
钦天监与他说不过,便暗自膝盖前顶,老乞丐掌心用力微微一震,钦天监膝盖还没顶出,就已经人仰马翻的躺在地上了。
满眼愤怒,爬起身来,还想继续出手,却被司礼监示意退下。
“不用再出手了,你打不过他。”
钦天监无奈的站到司礼监身后,却满眼怒意看着我和老乞丐。毕竟他堂堂天下第十,从昨天到今天,除了能打赢我。剩下的一个也打不过,我估计他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正的天下第十。
司礼监流云仔细打量了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乞丐,缓缓开口,“老人家,不知道你是何门何派啊?”
老乞丐挖了挖鼻屎,随后抹在自己的草鞋上,白眼道,“你个死太监,刚才我问了你那么多问题都没有回答我,现在倒好你反而来问我。你是问题罐子吗?”
司礼监无奈的笑了笑,“这两人你可要护?”
“他们命不值钱,如同草芥。与我何干?”
“既然如此那我待会儿出手,你可不要插手。”
“我肯定不会插手的,但是我毕竟拿了他们的钱财,又喝了他们的粥。这是一饭之恩,我怎能不报?”
“那就是铁定要管了?”
“管又如何,不管又如何,即便我管了,你又能奈我何?”
司礼监从刚才的一脸平静已经转化成愤怒,他手中催动灵力,接连六掌轰出。掌掌之间差距甚小,掌形甚密,一掌接着一掌,如排海般的撞向老乞丐。
老乞丐脚下用力,蹬落地面,碎石之间,涌出一道气流,将那掌形击破粉碎,瞬息之间,那掌带动的气流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太监眼神中显现出一抹不可思议之色,毕竟天下前六,入仙境之人少之又少。可是面前乞丐打扮,绝非前六榜之人,老太监仔细回想榜上前六。
天合年间新榜如下:
天下前六榜,天下第一青城山入仙境巅峰吕洞玄,剑道独尊,一剑可断十四河。
天下第二龙虎山入仙境巅峰柳青阳,手握赤龙朱雀剑。剑道第二。
天下第三本来该是青城山入仙境巅峰吕随风,半招落败柳青阳,非青城山四大师尊。自打落败,本该居于天下第三。可据说一战后,已是残絮败柳,落魄于江湖。想必早已道死身消。
因而这天下第三被魔域尤丹所得,尤丹生有两角,如今已是魔域圣主,初入太虚境。不过魔道中人,生命也异于凡人。虽不得长生,但也有千百年寿命。魔道低人间一道,修为缓慢。魔道太虚境相当于人间入仙境。
天下第四,天合皇宫内天司官弈星,初至入仙境。擅用棋子杀人,一子便是可断一指玄。
天下第五,天合皇宫龙骑大将军龙拔,初至入仙境。力大无穷,论力气的话,天下第一,可破山,可碎石。人力不可及之事,他都可应付。
天下第六,天合皇宫司礼监流云,初至入仙境。虽是太监之身,武道修为确是一绝,擅千里索命,魂出宫殿。说他是神游境巅峰也可,他自己都说,进小长生不过为自己多续百年寿命。
天下后三皆是天合皇宫之人,天下前三第一青城山吕洞玄,第二龙虎山柳青阳,第三魔域尤丹,三者皆是入仙境巅峰修为之人。可面前老者,明显非此三人,那又会是谁呢?
老太监一招便知老乞丐也有着入仙境巅峰的实力,只是不知他到底何人。但如今到手鸭子,岂能让它飞了。今日若要放过,日后再寻找便是难上加难。此等一劳永逸之事,老太监怎会不知,此时他下定决心必要出手。
“老头,你是非要与我一战是吧?若是想与我一战,那便出手吧,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来历?”
69書吧
“哈哈哈,你也可以不用与我一战呀,直接放我们走不就行了?反正到最后你也是要放我走的,何不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呢?”
老太监的双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随之双方都悬身于半空中,拳拳到肉,掌掌相抗,老乞丐方才凌乱的头发下那双眼睛也显得越发坚韧,与我们昨天相见也大不相同。
不知他为何帮我,不过甚是感谢。
看着天上两人凶狠地纠缠在一起,激烈地厮打起来。他们的拳头如雨点般砸向对方,快如闪电,力大无穷,他俩身形逐渐化成两道光,一个麻衣老乞丐,一个着深朱色衣服的太监,雷鸣般的击打声在昏暗的天际里回荡,两个身影飞快地绕着对方转动。一个身影突然空翻,脚下的石板地面炸裂开来,另一个身影立即冲上前去,挥舞着拳头砸向对方。
不知打了多久,我在下面伸了伸懒腰,寻思着这是一个逃跑的好机会。
“相必他俩都是这世间的至强者,趁着他俩互相争斗,钦天监受伤,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我弯下身子在令苏的耳旁轻轻的说道,“趁这个机会我们快走。”
说完,扫视了周围一眼,令苏父母和兄弟的尸体都已经被柳相夷的两头黑牛运下山去了,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寻到他们。
便对令苏说,“你父母和你哥哥的尸体已经被昨日救我俩的好人带下山去了,只是现在不知道他们行踪如何,趁这个机会,我俩现在逃走,以后有的是时间去寻找。师父今天立誓,一定会带你找到你父母的墓。”
小令苏点了点头,钦天监看出了我的小心思,但他现在捂着胸口,嘴角已经半干的血渍。我知他被老乞丐伤的不轻,我带着令苏便直接御剑飞走。
顺便回头对着两位打的喋喋不休的前辈招了招手,表示告别。
“感谢老人家出手相助,我们先走一步。”
看到老乞丐向我瞥了一眼,破口大骂道,“喂,你个畜生,竟然自己先走了。你给老夫站住!”
可是钦天监怎会放过他,只是他俩现在两掌相对,都不能抽身离开。即便看着我逃走也毫无办法。
我御剑到空中,此刻已至黄昏。远方飞来几只黄鹤,在云边倒映出曼妙的身姿,余晖的红霞像是青楼女子脸上施的粉黛。只不过这番光景,这也不适宜今天的情形。因为此刻天下虽大,但我却不知道要带令苏前往何方。
无论我去往何处,都必会给这一地方带来灾难。与其这样,不如风餐露宿,四处逃亡。
人生恍若黄粱一梦,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登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带着昏暗的一抹余晖,我带令苏来到一座城。准确来说,是一座空城。因为在空中御剑太久,灵力损耗甚多,只好停留下来。
不知道此处是何朝何代遗留下的空城,早已破败不堪,城中落叶满地,砖瓦掉落一地。
走在城中,只觉一股寒气袭来。我只好抱起令苏让他在我的怀里取暖,空房大多已经窗损门断,蜘蛛丝遍布。房内又比较狭小,又怕有死人在内,吓着令苏,好在还有一座破庙。
推门而入,一尊古佛首先映入眼帘。庙内昏暗不堪,唯有靠近窗前的一抹月光洒向室内,方才不会觉得如此黑暗。庙内虽是蜘蛛网遍布,可中间是凡人跪拜之地。较为宽敞,倒不失为休息的好地方。
听着令苏捂着自己的肚子,“咕咕咕”之声传出,我知道这小女孩两天间少有进食,想必早已经饿了。
“走,出去捕鱼吃。”
于是我便牵着令苏的小手走出了庙门,带着她御剑到了河边。
河畔流水潺潺,水中倒映着明月的倩影,可流水缓缓,月亮的影子随之扭动身躯。
我去河边捡拾了些干柴,用着火褶子点燃,又精挑了四根较为直的木棍,他们两两相绑,呈十字交叉。然后放在火堆的两侧,中间没有铁铜之器,便也只好选择木棍。
不过这次我找了一个较长的树干,而且是刚刚折断的,怕待会被烈火烧断。只能如此,今时已不同往日,什么事情只能凑合凑合了。
到了河边,我挽起了袖子。可是转头又一想,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令苏还等着填肚子呢,可没有那心思捕鱼了。
于是我中指和食指合并,见到水中鱼儿身影,用转手中灵力,一指鱼儿便浮出水面,连续弄了两条鱼之后,把两条鱼抱着到了火堆旁,看着静静坐着的令苏,心里不免难过。
身为他的师父,我却没有半点方法让她不难过。为今能做的,只是帮他烤一条鱼。
给令苏烤好鱼,我忙递给她,她把长长的树干折成两半,一半一条鱼。一半给我,一半她自己吃。
“师父,现在世上就剩你一个亲人了……”
“令苏,这鱼没有味道……”
她几乎与我同时说话。
“令苏,想说什么,你先说吧,师父听你讲。”
“师父,我好想回到过去啊,这时候母亲会给我熬莲子粥,给我做红烧鱼。父亲也会抱着我,给我讲他今天发生的趣事。虽然我和两个哥哥平时也不亲,但他俩平日都挺照顾我的。可是现在……”
她蹲着两手抱着膝盖,眼泪不争气的已经下来了,滴滴答答的落在烤鱼身上,落在地上。
“苏儿不哭,我会带你报仇的。一个钦天监,一个司礼监。等你长大了,让他们亲手死在你眼前。”
“先把这鱼吃了,只有先养好身体,才能报仇。”
苏儿含着泪吃着鱼,我坐在她旁边一直帮他擦拭眼泪。等到苏儿吃完鱼之后,我便带她回到庙里。
庙内因为许久没人上香拜佛,寒气袭人。我便关了庙门,架了一堆火。和苏儿靠在一起准备入睡。
可这时,庙门外闪过一个人影。我不由得颤抖,若此时司礼监或钦天监前来,那我俩今晚便要葬身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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