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
落子神色依旧,平静地看着女子离去。此后,便去了东城,经过打听,只有一家驿站。便在二楼选了个稍微安静的位置,备好酒宴,等女子前来。
待到日落时分,女子方才缓缓而来。
“落子,你怎等我这么久?”
“有约在身,不敢离开。”
“甚好,甚好。”
“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
女子坐下来简单吃了点温了又温的饭菜,不疾不徐看了看眼落子。款款问道,“你看我今日妆容如何?”
女子着了一身淡青色外套,内搭白色底衬。双眸似清水,一睁一闭似石落秋水的波纹,眉毛浅而细长,似那风中柳叶。腰佩一白色玉佩,倒是与白衣少年十分搭配。
落子倒也无所掩饰道,“姑娘天生丽质,船上不化妆时已是美艳动人,待化妆后,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女子嘴角微微上扬,方才那般缓慢镇定之色早已全无,起身直接一掌拍到落子肩膀道,“还是你小子会说话啊,不知你多大年纪?可有家室?”
落子只是揉了揉被拍的肩膀,脸上有几分痛苦之色。
“姑娘好大的手气。”
“我打小在军队出生,自小与大老爷们打交道,力气自然不小。”
“不过你可别岔开话题,我方才问你年纪如何?可有妻室?”
“过完今晚便是二十三岁了,尚未婚配。”
听到落子说完这话,女子脸上笑容满面,嘴角上扬的弧度再也压制不住了。
“好,本姑娘的要求,便是这三天做我的相公,对我要言听计从。”
落子只觉眼前这女子甚是无趣,但是自己有言在先,刚好借此机会了解一下长安,准备伺机而动。
落子起身,“既是有言在先,那只要是姑娘所言,我照办便是。”
女子开心的点了点头,“走吧,先随我去高楼看看这长安的烟火。”
落子随女子走到四楼靠窗的位置,打开了窗户,已是夜色笼罩,偶尔刮来几许微风却有一丝略微的寒意。
女子从桌子上取了两杯酒,一杯给落子,一杯自己一饮而尽。
“你身后那把油纸伞有什么故事吗?”
“无。”落子冷冷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总是背着?”
“背着这把伞,是为了很多人的安全,若是有一天我打开这把伞,会有很多人血沾染这把伞上。这把伞与我同名,都为落子。”
“那这把伞会沾我的血吗?”
“不会,你是好人。我不会伤你。”落子认真回答道,随后将女子递过来的酒饮光。
窗外灯火阑珊,甚是热闹。车水马龙,杂耍说书,众人熙熙攘攘,为这夜晚增添几分光亮。
偶尔见烟花跃过指头,在黑沉沉的天空中绽放而过,只不过烟花固然美丽,但只是刹那芳华,一瞬即逝。就好似风中凌乱的佳人,若是战争袭来,顷刻间便会血流成河。
两人一白一青,下了客栈。去了江心的亭子上,亭子内十分简陋,不过四个石凳,一张石桌。
但丝毫不影响二人赏心之事,许久未说话的落子开口道,“你为何不向我求取金银首饰?又或是难办之事?怎地就陪你散心赏月?”
“我呢!不爱珠宝,银子嘛,够花就行。”
“最近呢,我心情确实不大好,想找个聊天的人,府里的人都知道我非二公子亲生,背后都叫我杂种。我也不愿意搭理他们,现在二公子已死,他的官职被我代替。可是我总是一个人,也没有可以聊心的好友。每天忙完公务,偶尔和我娘能聊几句。我从小随军长大,二公子希望我死在军营里。我娘一生唯唯诺诺,我恨她与别人生了我,还要把我带到二公子家,让我从小受尽冷眼。”
说到这里时候,女子掉了几滴泪水,但立马给自己擦干净。
“我这种人,是不该掉眼泪的。”
落子看到眼前的女子,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但是落子自小在魔域长大,怎可能会与这女子有关系。
有些事情可能冥冥之中谁也说不清,看到眼前的女子落泪,纵使以薄情寡义、冰血冷情自称的落子也招架不住。
落子走近女子身前,把她的脑袋轻轻靠在自己的肩膀。
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女子从小到大都未曾拥有过。她靠在落子肩膀上,只觉这肩膀像是自己的被窝一样,暖暖的。她的泪水也没忍住,哭的稀里哗啦,多年没有得到关爱的人,遇到这种场景,想必都是这般。
“不幸就不幸吧,现在你还有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只是觉得既然已经活到这么大,哪怕不随我愿,我也要继续走下去,所以,想开一点吧。”
这可能是落子有史以来说过话最多的一次,女子哭了半个时辰,也不管落子嫌弃不嫌弃。
等哭好了,拉着落子衣袖擦擦泪珠,落子本想拿出面巾递给她,看她已经就近解决,也没有再做这多此一举的行为。
“谢谢你,没弄脏你的衣服吧?”
“无事,只要你开心就好。”
“现在好多了,你不会回去嘲笑我吧?”
“怎么会。”
“我娘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让我不要轻而易举相信男人说得话。”
看着女子那清澈如水的双眸,亭子上微风拂过,扰乱了落子的几丝头发。不知何时起,落子竟觉得眼前的女子如此好看,痴痴看了半天,直到女子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几下,落子才缓过神来。
“刚才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落子为了掩饰尴尬的自己,连忙道,“没有没有,姑娘若是不信,我现在立马起誓。我落子起誓,今晚若是回去嘲笑姑娘,就……”
落子这才发现,自己连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
“姑娘贵姓?”
“我姓皇甫,随了二公子姓,也就是那混蛋后爹。我叫青霜,叫我霜儿就行。”
“霜儿,名字真好听。”
“你不继续起誓了?”
“我落子起誓,今晚若是回去嘲笑皇甫青霜,以后就让我死于姑娘之手。”
“还有呢,再加一条,若是将今晚我的哭相告诉别人,也要毒誓。”
69書吧
“我落子起誓,今晚之事,若是将皇甫青霜之事有丝毫泄露,以后就让我死于姑娘之手。”
“没想到你平时沉默寡言的,一起誓倒是狠的很。”
落子一本正经道,“即是男儿,理当如此。”
“那你会不会骗我?”
“不会,此后霜儿便是我的挚友。朋友之间,怎会相骗?”
三日后,二公子府报丧,皇甫青霜归家戴孝。
皇甫青霜跪在灵位之前,泪水打湿了地面。
“为什么?为什么?是谁杀了你?”
皇甫青霜歇斯里地的哭喊着,脸色苍白的她已经哭肿了双眼,长跪不起,七天七夜就一直跪在灵位前,下人端来的饭菜温了又温,换了又换。七天之后,由于几度虚弱晕了过去。
这时,一介白衣少年到了灵堂,将皇甫青霜从腰间抱起,走到门外。一群禁卫军将白衣少年团团围住,此后越来越多禁卫军如潮水般涌来。
白衣男子缓缓将皇甫青霜放在地面上,“等会带你走,不要着急,等你离开这个地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然后起身,从身后解开了那把油纸伞,油纸伞到落子手中,已是突然变得血红。
我有一伞,名为落子,世人从未见过我开伞,今日可以你们见识一下,但见过伞开后,你们绝无生还的可能。
“霜儿,你总问我背着这把油纸伞干什么?今天我才发现,我纵使魔器在手,也护不了你。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我只想带你走,他们要拦我,那便死。”
那年,长安城二公子府,一少年在长安城杀禁卫军两千四,抱着一姑娘回到了魔域。
落子一袭白衣被鲜血染红,他步履蹒跚的慢慢向前走去,怀中是已经七天七夜未进水米的霜儿。
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看到魔域前来接待自己的人。用尽自己仅剩的一点力气,“让她活!”
说完后眼前一黑,重重的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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