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妤初含在嘴里的甜枣,瞬间变得索然无味。
她算是看出来了,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定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方才为了辛氏,她让任玉芝丢了脸面,这会儿来给任玉芝撑场面来了。
只不过这个由头却起得有些不合时宜。
不等姜妤初开口,谢言川先一步应道:“回祖母,那日卿卿还夺了头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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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惹得谢国公都不禁看了过来,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她,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孙媳妇竟还有这样的本事。
他登时装作一副懊恼的神情,嚷道:“早知那日不同陈老论书了,去宫里看热闹也比那些朽夫子强百倍。”
老太太斜睨了他一眼,这么多年,自是知他这副样子是做给谁看的。
谢意贤听后望了父亲一眼,那日他去会陈老不过是找借口不入宫罢了,如今朝中局势尚不明朗,即便他已经明示倾向四皇子派,却依旧得不到父亲的首肯,为此,他们已经在书房里不知吵了多少架。
他劝过多次,如今四皇子得帝心,早晚会成为太子,可父亲对他再三言明,“谢家一脉同枝,不管是谁做太子,你为臣,应尽本分,勿要有私心。”
他暗自感到无奈,谢家历经几朝,只因为一直选择明哲保身,这才落得被夺兵权的下场,就连他现在虽为一介兵部尚书,却落得无权无势的地步,空有三品高阶官位,又有何用?
老太太瞥了一眼谢国公,知道他在打马虎眼,也不去接他的话茬,反而看向正在埋头思索的姜妤初,“即便如此,但已定下出阁的日子,还要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说起来倒有些不成体统。”
老太太挑不出她其他的错处,倒翻起旧账了。姜妤初只觉得冤,冰嬉那日也并非她主动要求,而是被岑清牵扯进去,圣上之命又不得违抗, 这会儿倒成了她的不是了。
姜妤初找不到别的借口,正要起身认错,却不想谢言川先一步道:“孙儿也有错,是孙儿执意要求卿卿进宫,冰嬉本就是贵女们之间的嬉戏之乐,皇后和兰贵妃都放了彩头,若不参与,更是大不敬。”
一番话解释下来,虽有些牵强,但扯上了辛后,老太太也只能作罢。
老太太还要再说,被老国公趁机道:“好了!新妇过门,宅门喜事,不要再扯些先前的事儿。”
李氏本想随着老太太添把火,却不想被谢意贤踢了一脚,当众差点哎的一声喊出来。
转过头就瞪了他一眼,小声嘀咕,“要死了?”
谢意贤侧眼瞧她,眼神中闪过一丝警告的意味,吓得李氏连忙噤声,只得老实地埋头苦吃。
众人应声道是,之后再没人敢提这茬。
姜妤初这顿饭吃得难受,这位老太太果真是不好惹的主儿,她算是看出来了,要不是老国公撑着长房,她早就把这对母子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她下意识看向身侧之人,正对上遥遥相望的任玉芝。她能看出来谢言川对任玉芝是有情分的。她忽地横插一脚,任玉芝自然对自己有敌意,按照老太太这么宠着任玉芝来看,她对谢言川多半是恨屋及乌了。
她因为谢言川,平白给自己树了不少敌,得不偿失。
熬了半个时辰,总算结束了晚膳。
老国公带着谢意贤和谢言川进书房议事,余下的女眷们便又聚在老太太的堂屋里说会子话。
任玉芝候在老太太身边,端茶递水的好不殷勤,李氏摆弄着手中的暖炉,也不知在想什么。
姜妤初心里明白,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做做样子。
老太太蓦地开口道:“新妇院子里我瞧着人少了些,当初你祖父将百里给了川儿,巧的是他亲妹子在我这儿,也指给你用罢!”
说着,一位紫衣丫环走了出来,老太太道:“百香,过来认认新主子。”
姜妤初心里咯噔一声,待那丫环走近一瞧,模样生得标致,水灵灵的大眼睛惹人怜。
老太太哪是送丫环呀?这明眼人便知这是送通房呢!只是还不等姜妤初应答时,老太太身侧一直侍候的任玉芝脸色已然变得难看。
砰的一声,任玉芝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地,屋内的所有人都看向她,她慌张地收拾地上的碎片,却被老太太制止住了,“莫要碰破手指了,叫下人们收拾去。”
任玉芝凄然地低声回道:“是。”已经听出哭意了。
辛氏的目光在任玉芝的脸上逡巡了半晌,最后看向姜妤初,提醒道:“还不谢谢祖母。”
这一劫是躲不过了,只是不知道一会儿谢言川回去,见到她带回来个通房,是喜是悲?
李氏在旁兀自噙着笑,像是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了。
老太太见目的已达成,待姜妤初告谢之后,立刻称自己有些乏累,一会儿的工夫就散了。
回去的路上,辛氏与姜妤初并肩而行。倩儿有眼力见儿地拉着百香走在后面。
辛氏见她沉默了一路,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给他们小院塞人是她早就预料到的,但好在只是个丫环,若真要在她过门的第一日把任玉芝塞过来做妾,那她才真要哭天嚎地了。
任玉芝的心思几乎整个谢家都知道,当初谢言川也有这个心思,然而老太太却看不上这个长孙,一心想把她留给谢言止。
阴差阳错地等了这么多年,空蹉跎了两人的岁月,谢言止对她无情,而谢言川却是忽然下定决心不等了,坚持要娶姜妤初 。
辛氏回过神来,两人已经到了东院,前面不远处穿过垂花门便是辛氏的主院,姜妤初正要同她别过,却不想辛氏瞥了一眼身后的百香,转过头来安慰她,“百香这丫环颇为机灵,你既然带了陪嫁的丫环来,她便可以摆在外间,利手利脚地省去不少麻烦。”
她顿了顿,又道:“至于川儿如何想,你不必在意,他自有分寸。”
姜妤初明白了,百香是老太太派来的眼线。不过她所指的“他自有分寸”说得也是模棱两可。
是能搞好大小房的共处,还是指他不近女色?
不管如何,百香肯定是要留在正肃轩了,至于如何处置,她可不急,且等谢言川发话。
她可不想沾边。
“母亲,儿媳知道了。”她应得自若,辛氏一怔,原以为她能闹一些脾气,任哪个新妇都不可能忍受刚过门就被塞个通房来,她不禁看着有些心疼,这儿媳着实懂事了些。
回到正肃轩,百香一直杵在一旁,左顾右看。
姜妤初不由得想起谢言川身边的百里,兄妹两个眉眼确实有些相像,她问道:“你家就你们兄妹两个?”
百香正愣神,听到她的话,连忙应道:“是。”说着,望向了里间,“少夫人,奴婢今晚在外间侍候么?”
话音刚落,平翠倒不愿意了,盯着她质问道:“你说什么?你在外间侍候?”
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偏巧这时,谢言川从外面回来,看到百香后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姜妤初一脸无奈地看着他,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只见下一刹那,他紧皱眉头,眼神转瞬变得凌厉,吼道:“去下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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