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妤初侧眼看向谢言川,原本轻松的神色转瞬阴沉下来,沉声问道:“所有案子皆在大人手中,任用何人都由大人一人决断,凭得问我?”末了,又道:“我竟不知自已还有这等作用。”
话说完后,见谢言川面无表情,她心思一转,莫不是因着昨日父亲的话,他才有此一问?
她方才只来得及看见舞姬一案,可另一件又是什么?她兀自腹诽,下意识觉得谢言川这厮不安好心。
昨日在马车之中,他还信誓旦旦地道:可在心,可无意,当时她还在想他这人倒是明事理,没想到一夜之间就全然变了调子。
不过话说回来,沈罄接哪个案子与她何干?倒不如去问问她父亲,说不定还能给个中肯的意见。
她起身作势要走,却被谢言川一把按在原地,箍得她动弹不得。
她挣扎片刻无果,恶狠狠地道:“松开!”
眼见她满脸通红,忍着怒气,谢言川这才幽幽道:“你应是不知,今日朝堂之上,沈大人壮言参了我一本,指出芸阁舞姬一案有蹊跷,称我有意包庇三皇子。”
他又道:“他将与我成连襟,这时候来这么一道折子,旁人不知还以为我与他联手作戏呢!”
话落,姜妤初一惊,猛然抬眼看向他,只见他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面前的书册,“不想沈大人竟是四皇子一势。”
他这一番话像是早就盘算好的,言辞间不见怒气,也不知是否真的不在意。
怎的就能凭一个案子断定沈罄是四皇子一势?
等等,四皇子?赫连羌?姜妤初一怔,回过神来眼睛在桌案上乱扫,终于让她瞥见一侧的卷宗上,写有工部侍郎邱睿的名字。
69書吧
她恍然大悟,自已竟会忘记开年时,不仅三皇子摊上命案,就连四皇子也牵连进一件案子。
上一世工部侍郎贪墨,将本该拨向南方赈灾的粮款私吞。过了半年之久,如今才爆发,想来想去,那只有是方进京不久的应覃上的折子。
如今他可是未来的驸马爷,随意说句小话,也许不用折子都能引起轩然大波。
不过,她记得这案子最后却是不了了之,一是因为燕帝刻意袒护,二是工部侍郎离奇死在家中,同时还有一封认罪书。
谢言川既是赫连礼一势,自然不会在意沈罄站在哪方,只不过眼下沈罄将与姜云桑成亲,如若他确在四皇子一方,此后定会牵连到姜家。
他是试探,也是提醒。试探她知不知道沈罄打的什么算盘,提醒她沈罄的行事让她父亲知晓。
可是前世沈罄乃是礼帝的朝臣,这一世怎么好像变得不同了?
不论是哪件案子,谢言川可以碰得,沈罄却碰不得。
他一旦做了选择,那么姜家也会跟着遭殃。
姜妤初瞥了他一眼,这人想要做好事,非要拐弯抹角地提醒。
姜妤初脸色缓和下来,清了清喉咙,“父亲可知?”
谢言川挑了挑眉,松开箍住她的手,“不知。偏今儿告假了。”
难怪他忽地说这些。
姜妤初清了清嗓子,若有似无的看向门口,见空无一人,这才敢开口道:“在大理寺这等重要腹地侃侃论起皇子绯事来,大人还是小心些。”说的一本正经,冠冕堂皇。
谢言川听后却倏地笑了,“怕什么,等再过些时候,满京城只会传出谢家新妇留在大理寺两个时辰这一则消息来。”
姜妤初还只当自已听错了,见他一脸坦然,稍转晴的脸色登时又凝重起来,“你疯了?”
他才上任少卿初始,这等谣言四起,怕不是会让旁人将他视作荒唐,大理寺中人如何看待?朝堂中人又会如何看他?
依旧是一名成日只会贪恋新妇的纨绔?
“你...”姜妤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老国公不扒你层皮?”
“你不是要出门,为夫只好出此下策。”
这么说还是因为她喽?
姜妤初一怔,他昨日应得那般快,怕是早就做好了打算,她还只当他心软,没想到都是算计。
她起身退至一旁,视线落在他身上,只见他一甩衣摆坐下,重新看起卷宗,还不忘提醒,“还有半个时辰。”
“我一小厮乔装进来,谁能知道是谢家新妇,你别诓我。”姜妤初气得灌了口茶,“说话也好好斟酌斟酌。”
谢言川微微抬眼,“你当大理寺的人都是吃素的?恐怕你方下车时就能被瞧出一二来,这身衣服,又纤瘦,走路与男子差得远。”末了,顿了顿,“不过没瞧出也无妨,我自会派人去散消息。”
他今日如此反常,不禁令姜妤初顿感奇怪。
“段六同你说了什么?”姜妤初很快回过味儿。
谢言川倒也不藏着,直言不讳道:“他见少夫人在大街上与一名公子相对而谈,不仅他看见了,还有不少旁观的人。”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就合理了些。到底是谢家长孙,还要维护夫妻之间恩爱的假象。
她撇撇嘴,对于他的话,能信一两句即可,多了便有些假了。
他定是还有其他算计。
谢言川不再开口,专心研究卷宗。姜妤初只好老实地坐着,一时之间屋内鸦雀无声。
片刻后,她实在待得无聊,忽听得谢言川道:“既然你无事,那就来誊抄这些。”
姜妤初踌躇半晌,才走上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上面是一件旧案,而且还与她有关。
案子的关键人物竟是寸澄大师。
“还没结案么?”姜妤初一怔,脱口而出,“我这样不妥吧?”
谢言川头也没抬,闷声道:“其实在之前,寸澄已经交代你的八字一事何人主使,只不过被人压了下来。”
而后人自然就没活成。
如今广昭寺人去楼空,昔年香火旺盛的姻缘庙已成枯地,人们也不再去那里,反倒是成全了青玉观。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便是寸澄的供词,一连十多页皆是他这些年私自收取的香火钱,中饱私囊的罪证。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姜妤初手一顿,倏地停了下来。
望着上面熟悉的名字蓦然一怔,她仔细看了看,终于才确认,非岑清,却是姜云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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