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门口的灯亮着。
医院走廊。
夏知笙看着江聿一点点消失在自己视野里,仿若抽干了力气,背靠上墙壁,缓缓滑落下来。
她蹲在地上,手里捧着江聿的腕表。
那上面血迹斑斑,只有金属质的冰凉,不带一丝温度。就在刚刚,江聿昏迷中抓她抓的很紧,医生掰扯之下,表带扯开,从他手腕上脱落,到了夏知笙手里。
——他松开了她的手。
“嘀嗒——”
泪水一滴、两滴……往下坠落。
夏知笙视线模糊,肩膀不受控的小幅度抖动,抽泣声压抑不住。
她已经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了,不想再失去江聿。
陈贺一路又忙又急,满头大汗,转身看见她,长长叹了口气,到她面前蹲下。
“夫人,你也先去包扎下吧。”
到底是个小姑娘,比自己还小好几岁。
夏知笙也受了伤,脖子上的划伤触目惊心。
几道干涸的血痕,顺着颈部一直延伸到锁骨下方,钻进衣服里面。
瞧的陈贺心惊肉跳。
再深几寸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夏知笙缓慢的摇了摇头,视线还停留在那块腕表上:“我要等他出来。”
她要等江聿出来。
69書吧
她要看着江聿平平安安的出来。
陈贺没辙,只能先站起来,去找医生,看能不能请医生到这里给她包扎。
时间流逝。
仿佛过去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江聿进去的每一秒,对夏知笙来说都是一种煎熬,醒着的人比睡着的人更难受。
八小时后,抢救室的灯灭掉。
夏知笙如同条件反射一般,第一时间到门口:“医生,他怎么样了?”
陈贺也赶紧跟过去。
“不好说。”医生摘下口罩:“伤口太深,刺进腹腔,又费了不少力气,进行过剧烈动作,导致刀口扩张,出血过多。”
“手术是成功的,但还没有脱离危险,再观察几天吧,看他的命。”
那一瞬间。
夏知笙脚步仿佛有千斤重,四肢寒凉。
江聿被送去了重症监护室。
江老太太得知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她身后跟着老管家。
陈贺暗道不好,擦了把虚汗,连忙迎上去:“老太太,您怎么过来了?”
“我要不来,你们打算瞒我多久?”
江老太太脸色铁青,目光自病房扫过一圈,先是看看自己昏迷不醒的孙子,而后看见床边守着的夏知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又是因为你!”
“奶奶。”夏知笙头很低。
江老太太怒视着她,扬起手就要落下巴掌。
夏知笙下意识闭上眼。
“老太太,这可使不得!夫人身上也有伤。”陈贺一个抖机灵,赶紧上前制止。
江老太太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她胸口上下起伏,气得不轻,想想床上情况不明的孙子,想想他对这个女孩儿的在乎,想到他还在这里,到底还是忍下了脾气。
“江聿要是出什么事,我饶不了你!”江老太太愤愤收回手,厉声放下狠话。
夏知笙捏了捏指尖,眼眶涌起一股热气,深呼吸一口气,压下落泪冲动。
别说江老太太,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那把刀子……
那把险些要了江聿命的刀子,是她亲手刺进去的……都是因为她,江聿才会躺在这里。
医生凝重的话仍在耳侧。
恍惚间,夏知笙又想起那只布满血迹、冰冰凉凉的手表,已经送出去修。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他那个时候,得多痛啊,怎么还会有心情安慰自己呢?
江聿昏迷了整整一周。
还没有醒。
这一周里,夏知笙睡着的次数屈指可数。
一闭眼,就是江聿浑身是血,跌在她面前的模样。她想哭,她的内心充满恐慌,怕江聿真的醒不过来,可她又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咬住手,憋回去。
陈贺都有点担心,她这样,别说等先生醒过来,恐怕没等到,自己就先垮了。
江老太太上了年纪,比不上她能抗,待不了几个小时就被老管家劝了回去。
然后第二天、第三天再来……
周而复始。
直到第八天,医生宣布脱离危险。
夏知笙才放下所有紧绷的神经,提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地,她沉沉的睡过去。
不愿意回沁苑,蜷缩在病房沙发上。
衣服还是那一天穿的,哪怕方姨天天送餐,东西也吃的颠三倒四。她抱紧胳膊,好像睡梦中都在不安,脖子上的纱布还还每日更换。
“江聿,江聿,你别挡……”
说着梦话,哆哆嗦嗦的喊着他的名字。
夏知笙骤然惊醒,大口的喘息着。
她下意识朝病床的方向看过去,江聿好端端的躺在那里,胸口起伏平稳,旁边仪器显示正常,不断的在往他身体里输送血液。
——他已经脱离危险了。
夏知笙蓦地放松下来,去换了盆水。
陈贺这个时候不在。
夏知笙来到床边,拉过江聿的手,很小心的捧住,仔细的擦拭每一个指节。
而后是眼睛,鼻子,嘴巴……
因为失血过多,他唇无血色,皮肤也很苍白,隽秀的五官也褪去往日的神采。
但现在,静悄悄的躺在这里,有着昨天医生说的平安无事的话语。
夏知笙就已经感受到万分庆幸。
陈贺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成堆的礼物盒子,胳膊上挂着手提袋,臂弯还锢着几束鲜花,嘴里叼着几张贺卡,走的摇摇晃晃。
最顶上还摞着一沓文件夹。
他视线被挡住,看不见。
夏知笙刚打开门,就跟他撞了个正着。
“哗啦——”
一大堆东西全部掉在地上。
“哎呦——夫人没事吧,我刚没看见。”
陈贺摔到屁股,倒嘶着凉气,一边捡着东西,一边看向同样摔倒的夏知笙。
夏知笙揉揉撞到的地方:“没事。”
她起来,帮着陈贺一起收拾:“我帮你捡。”
“这都是公司同事,送给先生的慰问。”陈贺动作麻利,一样一样重新分了几摞,都到这了,不用再费力的一次性搬完。
“夫人帮我捡下那边的文件就行。”
文件散落一地,难免有些纸张散开。夏知笙捡到其中一张,陡然顿住。
“陈贺,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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