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雷声在外界响起,经过重重阻隔,再传进房间,并没有那么大。
落地窗隔音很好。
尤其他们的卧房,江聿特意让人加强。
只是,她太怕。
夏知笙躲在江聿的臂膀下,死死闭着眼睛,不敢看向窗外。江聿没辙,只能轻拍她两下以示安抚:“我去把窗帘拉上。”
他下床,闭合窗帘。
摁下墙壁上的灯开关,室内重现光亮。
‘轰隆——’又是一声。
夏知笙身躯剧烈一颤,抖得更厉害了。
江聿立刻转身回来,搂住她,牢牢的圈紧她,比任何时候抱的都要紧。
夏知笙抓着耳朵的指节抠到泛白。
江聿试着握住她的手,竟然一下子无法扒开。他稍稍用了点力,才将夏知笙的手硬拿下来,取而代之替她捂住耳朵。
“不怕,不怕了,都过去了。”
他的声音传到夏知笙耳朵,却没有什么用。
只是一场雨而已,改变不了什么。夏知笙心里很清楚,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本能反应。
她大脑乱糟糟,也听不进江聿在说什么。
69書吧
胡乱机械的重复着:“过去了……过去……”
那些模糊的画面,再度进化为阴暗面,在这阴云密布的天气里,不断吞噬她的脑神经,哪怕在清醒时刻,也折磨着她。
夏知笙唇瓣咬的殷红,脸色发白。
“可是雨还在下。”
江聿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口好似被一只大掌揪紧,酸酸涩涩的。
“雨会停的,彩虹会出现。”
有人跟他说过。
江聿不知该怎么才能帮助她,只能将她拥的更紧,将她耳朵捂的更严。
‘轰隆——’
窗外再次划过一声闷响。
夏知笙浑身都在颤抖,手脚不听话,而这里只有江聿能带给她少许安全感。
她本能的想要靠近江聿更近,靠近温暖。
江聿的睡袍被她挤开一些。
无意间,夏知笙的手指碰到一处。
在这一瞬,她所有的反应停下。
江聿的声音也在此刻变得清晰,带着温柔和耐心:“怎么了?”
夏知笙睫毛轻颤着,向上掀了一下,看见刚刚碰到的地方。隐藏在江聿睡袍下,那块永远无法消退的伤疤,狰狞而具有破坏欲。
“江聿……”
她喃喃着,被夺走了一些注意力。
江聿的存在感被放大,仿若撕破无尽黑暗,硬生生闯入夏知笙破碎的世界。
此刻他胜过窗外的闷雷响声。
夏知笙红了眼:“江聿。”
“我在。”
江聿轻轻吻住她的发顶,双手仍然没离开她的耳朵:“你说,我听着。”
“我害怕……”夏知笙压抑着哽咽声:“家没了,爸爸没了,妈妈也没了……好多声音,他们都在催我还钱,我去不了学校了。”
“我不能画画了……”
“你有家。”
江聿低磁的声音打破空寂。
夏知笙茫然抬头,眼角一点残余晶莹滑落。
两人视线交汇。
他的眼神认真:“这里就是你的家。”
江聿垂头,和她额头相贴:“没人催你还钱,没有人会再逼迫你。”
“你的学业完成的很好,导师夸奖你,教授赞赏你。你依然在画画,无间断的创作,你的画得过很多奖,得到很多人喜欢。”
“你有家人,我就是你的家人。”
“你有很多,我的一切,也是你的一切。”
他不停的声音。
渐渐打开夏知笙封闭的内心。
……
直到夏知笙终于肯松懈心神。
她的精神受尽消磨,疲惫感令她陷入沉睡。江聿的手都没离开她的耳朵。
窗外雷声已停。
江聿坐在床头,凝视着那张泪痕干涸的脸。
有些事。
既盼着她想起,又愿她永远遗忘。
是不是只有忘得干干净净,她才能摆脱这些噩梦,不再露出这种恐惧不安的神情。
-
两天后,夏知笙取得毕业证。
找工作的事也该提上日程。
她在电话里与殷晴联系,得知对方已经入职。
两人约在周末见面。
汉堡店内。
“你要找工作?”
夏知笙速速点头,眼睛亮了点:“找你取取经。你比我有经验。”
“这点经验算什么。”
殷晴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你找工作,肯定比我容易多了。”
按照夏知笙的实力、画功。
笔下都是真本事。
那是她挑公司,而不是公司挑她,就和当初选导师一样。要不是出国进修耽搁了半年多,怕是早就在校园招聘会上大放光彩,被各大岗位争得头破血流。
“虽然给不到你实质上的帮助,不过能跟你说说我现在的感受。”
夏知笙吸了一口冰阔乐:“开始你的演讲。”
殷晴侃侃而谈。
结束后,时间还早。
两人去逛街。
精品店前。
“真漂亮。”殷晴试着一条手链。
她随口道:“对了,笙笙,你原先的那条手串哪去了?怎么都不见你戴了。”
殷晴想起那年夏知笙从山上回来,她在她手腕上,见到一串漂亮的珠子。
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不见对方戴了。
“手串?”夏知笙疑惑:“什么手串?我没戴过这种东西。”她因为画画的缘故,很少佩戴饰品,嫌碍事,就算是头发都要扎起来。
不对,山上的事是夏知笙的阴影。
她怎么给忘了。
殷晴突然反应过来,含糊着改了口:“噢,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正想着怎么转移话题,忽而眼尖,看见隔壁店出来熟悉的身影:“纪小白!”
殷晴使劲挥挥手。
哪知纪潇白看见她,和她旁边的人,脸色犹如见了鬼,转身就要走。
但没走两步,又不知为何,磨磨蹭蹭的拐了回来,不情不愿的道:“干嘛?”
殷晴眯着眼:“你跑什么?”
“我哪儿跑了?”纪潇白矢口否认:“小爷这不是回来了?你们看手链啊,咦还有钥匙扣,我看看,最近刚刚缺一个呢。”
顾左右而言他。
殷晴觉得纪潇白很奇怪。
以前见了夏知笙,恨不得巴巴的黏在她身边。
现在可倒好,这么几分钟下来,连个看都不看夏知笙一眼。夏知笙也很奇怪,从刚才起就仿佛跟纪潇白一样默契,谁也不理谁。
只有她一个正常人。
“你俩咋回事儿?怎么都这么沉默?”
夏知笙装着傻:“没有啊。”
“……”
纪潇白好似装了发条,机械般咯吱咯吱扭过头,神色复杂的盯着她。
过了一会儿,把眼一闭。
突然视死如归一般,挤出一句:“小婶婶。”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早死早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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