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出国的那几年,陪在她身边的一直都是一个人,顾此声。
顾此声对周舟的喜欢一直都是默默的。
他怕周舟有负担,他也怕周舟不愿意接受自己,所以从他选择去美国的那一刻开始,他一直都在做那个暗处的人。
他愿意为了周舟放弃国内的公司。
犹记得初到美国时,他怕周舟在这里说不了话不适应,他率先拜托自己在这边的朋友照顾周舟,就连周舟的房子也是他找的,为了不露馅,他还特意找了以前的房东继续将房子租给周舟。
这一切,周舟都不知道。
顾此声一直在想,周舟不知道也好,不知道的话就能一直心安理得的接受自己对她的好了。
不然,按照周舟的性格,她一定会推辞的。
那才是顾此声不愿意看到的。
在美国的那些年,他不止一次对周舟说:“周舟,如果,我是说如果,假如你不开心的话可以来找我的,我有时间的,只要你愿意,我一直都在。”
可是,他知道的,周舟心里一直装着秦淮。
他一直都知道。
他还是来晚了。
后来的每次,顾此声的朋友要给他介绍女朋友时,他一概都拒绝了,大家问他理由,他也只是淡淡的笑着,而后轻声说:“我有喜欢的女孩,她有一双爱笑的眼睛,只不过里面没装下我而已。”
在美国的那些年,大概是顾此声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了。
后来周舟突发意外离世,顾此声忽然像失去了生活的热爱,一下子没有了方向。
69書吧
人也变得越来越沉默。
二零二三年夏天,顾此声没有继续在美国待下去,而是选择带着父亲给他的创业基金回了国。
回国后的他拿着这笔基金在溪远市开了一家聋哑人希望学校。
他父亲也曾质疑过他的决定,认为开这个学校意义不大,还说还不如拿着这笔基金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说创业,又比如说成立自己的公司,总而言之都比开这样一个特殊的学校受人欢迎。
但顾此声仍然不顾着任何人的劝解,硬是凭着一身的孤勇将这个学校创办出来了。
当时没有任何人理解他的行为,也没有任何人支持他的决定。
但他仍然不管不顾,抱着这样想法的他致力于帮助每个聋哑儿童。
学校的名字是他取的,叫“周舟希望小学。”
第一年他是这所学校的唯一一个老师。
那时的学校学生也不多,也就仅仅两三个。
等到第二年后才有了第二个老师。
是从意大利回来的林茹嘉。
她执着的陪在顾此声身边。
林茹嘉对顾此声的喜欢,也很久了。
后来学校越开越大,越开越大,里面的学生也日益增多,而“周舟希望小学”也开始在其他地区出现分校,大家对聋哑人的接受程度也越来越高,没有人再会带有色眼镜去嘲讽任何一个开不了口的人了。
而此时的顾此声已经五十多岁了,距离周舟离开这世界,已经整整三十年。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这些年来,困住他的,是一份无法言说的,沉甸甸的爱。
顾此声六十六岁那年由于常年的操劳身体已经不大好了,做什么事情都要耗费全身力气。
人到老了的时候身体自然也会出现各种问题。
六十六岁生日那天忽然间昏倒在地,这让林茹嘉慌了,她急忙将顾此声送去了医院,人到了年纪,自然也是一身病痛,顾此声也不例外。
他在医院里住了大半年,这大半年来来看望和照顾他的,一直都是林茹嘉。
他已经满头白发,林茹嘉亦是。
他走的最后一刻,看着眼前站着的林茹嘉,忽然间抓住她的手,神智不清的对她说:“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一下,我人不坏的,我可以对你很好的……”
“小舟,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下一秒就要走掉。
林茹嘉背过身轻轻的擦了擦眼角的泪。
她知道的,顾此声这是把自己认成周舟了。
随即,她学着周舟的语气牵起顾此声的手,对他说:“我喜欢你的,我很喜欢你,我喜欢你好多年了,我不讨厌你的,你要好起来啊,还有那么多孩子等着顾校长呢……”
林茹嘉没有撒谎,她说的都是实话,她是真的喜欢顾此声。
很喜欢很喜欢。
林茹嘉哽咽着说:“顾此声,你赶紧给我起来啊!你别在躺下去了好不好?孩子们都说顾校长会长命百岁的呢……你怎么可以把学校丢给我一个人管呢……”
顾此声听着眼前的“周舟”的话,蓦地笑了,他的手缓缓放开她,像是完成了一个多年的心愿。
他知道的,这一放手,便是永远。
他的生命要走到头了。
人在临死之前会记起什么呢?
他总是得不到答案,但此刻他心里却有了一个很鲜明的画像。
高二那年,自己看见周舟被一群不良少年堵在小巷子里欺负,他拼了命的冲上去,当年也是说的这样的话。
“周舟同学,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许多年后,他仍然记得这句话。
他艰难的抬起手,想要替眼前的“周舟”擦去眼里的泪,他说的坚定而又哽咽:“小舟,你不要怕,我走后会在天上保护你的……”
说完这句话,他终于也能放心的走了。
可他哪里又会知道,周舟早就死了四十多年了……
声声为你。
他死前的每一声都在喊她的名字。
生生,为你。
他的一生都是为了爱她。
至此,终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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