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轧钢厂保卫科。
“连山，刚接到公安局消息，赵建在看守所里，用一根筷子自尽了。”
“用筷子自尽？”
“没错，这家伙是个狠人，将筷子头磨尖，插进了自己的喉管里，抢救都没抢过来。”魏瑞虎哀叹一声，“原本以为顺着这根藤，能揪出个大瓜，可目前来看，失算了。”
“魏科长，别悲观，虽然没揪出幕后黑手，可咱们至少铲除了一个奸细，不是吗？”
“年轻人，就是想的开。”魏瑞虎笑了笑，“对了，杨厂长的秘书刚来过，让我们吃完饭，去找一下他。”
“怎么？那家伙想伺机报复？”
“不知道。”
也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祁连山打开门，
站在门口的正是杨卫民，脸上挂着笑，手里还捧着一包茶叶。
祁连山一愣，接着试探性开口道：“杨厂长，不是说好了吃完饭就去找你的嘛，你怎么提前过来了？”
“正好没事，我就过来了，也省得你们跑一趟。”走进屋子，放下茶叶，杨卫民格外的客气，“听说你们俩都喜欢喝茶，我正好有一点，就拿过来给你们尝尝。”
祁连山算是明白了。
这老狐狸的态度是想和解。
别人给了台阶，祁连山顺势借坡下驴，掏出了烟，散给了杨卫民一支，又给了魏瑞虎一支，“杨厂长，你太客气了，这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杨卫民把烟点燃，自责道：“前天晚上的事，是我不对，遇人不淑不说，还妨碍了两位的工作，这里我先自我检讨，再给二位道个歉，希望二位别放心上。”
赵建已经死了，再想揪出幕后真凶等于痴人说梦。
现在杨卫民主动求和，是个好的信号。
“杨厂长，咱们没有私仇，说来说去，大家都是为了工作，赵建的事，你也应该知道了，就让他的死将这一事件告一段落吧。”
“祁科长，你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杨卫民握住祁连山的山，真情并茂道：“我知道前天晚上自己态度很有问题，既然说到这，我也不逃避，说实话，我和赵建住在一个筒子楼，关系确实不错，可我真不知他间谍的身份，当时拦着二位，只是以为你们选择站队李怀德，一时太过生气，才发生了冲突。这两天啊，我一直都在反思自己，觉得自己思想太过于狭隘。好在二位能一直坚守自己的原则，才没让我犯下大错。这里，我郑重的说一声谢谢。”
“杨厂长，事儿都过去了，你也别过于自责，坏人头上没写坏字，有时被蒙蔽双眼，也是难免的。”魏瑞虎思索一会儿，又继续道：“其实，前天晚上我和连山态度也有问题，如果冲撞了杨厂长，别记在心里，都是为了工作。”
“哪敢！”杨卫民郑重道：“汲取赵建的教训，以后保卫科无论想审谁，我杨卫民都大力支持，包括我自己。祖国河山一片大好，我不希望轧钢厂内，再出现赵建这种汉奸！”
和前天晚上的剑拔弩张不同，今天的谈话，三人默契十足，都给足对方面子。
低头不见抬头见，没有把握前，谁都不想撕破脸皮，更不愿意竖立强敌。
可等杨卫民离开后，魏瑞虎拿过茶叶，闻了闻，随手又丢在了一边。
“怎么？魏科长，这茶不行？”
“茶是好茶，可我不敢喝啊。”魏瑞虎眯起眼道：“这杨卫民说话，可真是滴水不漏，知道赵建死了，特意过来撇清关系，还扮得如此清高，好手段。”
“轧钢厂只要是科级干部，都有两把刷子，别说他还是厂长。”
“连山，你猜，这杨卫民来了之后，下一个会是谁？”
“李怀德呗。”祁连山脱口而出道：“最迟下班之前，李怀德肯定会找咱们谈话。”
“伟大的脑袋，不谋而合。”
根本用不着下班。
杨卫民前脚刚走没三十分钟，李怀德就来了。
和杨卫民一样，他也带了一袋茶叶，还是同款的碧螺春。
“杨卫民来过？”看着和自己手中一模一样的茶叶，李怀德开口问道。
“刚走半小时。”
“他来干嘛？”李怀德微微皱眉。
“没什么事，就是简单的道歉，顺便和赵建撇清消息。”
“艹，真是老狐狸。”骂了一句后，李怀德丢下茶叶，反问道：“你们觉得杨卫民和赵建有没有关系？”
祁连山和魏瑞虎相视一眼，同时选择沉默。
这种送命题，谁答谁是傻子。
见两人都不说话，李怀德再次开口道：“鉴于你们二人英勇缉拿汉奸，所以明天我特意安排了一个采访，上报纸，拍照的那种，记得穿正式一点。”
“几点钟？”
“八点，别迟到。”
李怀德刚一离开，魏瑞虎就把门重重的关上，满面哀怨。
再看祁连山，同样如此。
“哼哼。”魏瑞虎轻咳两声，“连山，明儿穿正式一点，拍照，上报纸，你扬名立万的机会到了。”
“别别。”祁连山立刻摆手，“明儿我家还有点事，估计得晚一点，拍照和上报纸这种事，当然由魏科长来。”
“别谦让，我老了，明儿估计起不来，还是你来。”
“不要，我不来。”
两人相互推辞，谁都不愿意出这个风头。
主要还是风险太高。
赵建死了，谁也不知道他的同伙在哪，这时又是登报，又是拍照，那纯纯是往火坑里面跳。
那个年代，没监控，枪又多，保不齐哪天走在路上，就挨了黑枪。
再三推诿后，两人心照不宣，同时想到另一个人。
“蒋宇。”
“好主意！”
就这样，下班前魏瑞虎让人通知蒋宇，明儿八点钟之前，必须到轧钢厂，至于为什么，就没说了。
……
第二天一早，蒋宇七点半就到了保卫科。
祁连山来得也早，不过他没有走进厂区，而是拿着烟和纸，走到了一边的小树林。
刚蹲下，就发现了熟人。
魏瑞虎也躲在这里抽烟。
“早啊！”
“早！”
就这样，两人蹲在树林里，不再说话，只是一支烟接一支烟地抽。
找不到人的李怀德，只能赶鸭子上架，把蒋宇推到了采访室，并拍照上报。
不出意外，出意外了。
登报第二天，蒋宇在回家的路上挨了黑枪，虽然没死，可一条右腿被子弹给直接贯穿，年……都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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