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水仙花和千惠原本还为了到杭州之后如何落脚而发愁,现在白得了一套杭州的宅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但是千惠作为出家之人还是得做一下表面文章,不能太喜形于色。还是故作斥责的说道:“妹妹,快把钥匙还与老员外”。
水仙花道:“他都要杀死我们了,难道咱们三个人的命还抵不了杭州的一套房子吗?这个是我们应得的。”
老员外听到水仙花这样讲,忙接着说道:“这位女侠所言极是,老朽确实是真心悔过,着实不应该为了自己儿子加官晋爵而妄动杀念,如今希望能用这一套宅子能够洗刷一点自己的过错。如果还有其他需要,两位女侠尽管开口,只要老朽能够做到的,定当万死不辞。”
千惠听王员外如是说,心里也很高兴,一则高兴王员外能够改过自新,真心从善;二则高兴的是可以和自己的靖海哥哥、水仙花妹妹到杭州之后能有个落脚之地,对李靖海身体之后的恢复也极有好处。
于是,千惠说:“那我和妹妹就多谢王员外了!”
千惠接着说道:“王员外,我还有一事不解,还请明示。”
王员外服过解药之后,这会子已经缓过来了,老妇人已经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倚在了门上,道:“老朽但凡所知,定当告知姑娘,绝无隐瞒。”
千惠道:“刚才那伙打劫的差役,是否也是你的计谋?”
王员外道:“那伙差役,老朽真不知情,老朽敢拿自己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担保,自己与那些差役绝无瓜葛。”
千惠道:“那就好,那就好。但是我还是不解他们为什么要抢粮食运往杭州。”
王员外道:“女侠可能对当今天下大事有所不知,由于当今圣上一意玄修,荒于朝政,加之东南用兵,朝廷已然出现了亏空,现如今朝廷为了增加税收,便于西洋人进行贸易,主要以丝绸、瓷器、茶叶为主,这三者之中,又以丝绸的利润最高,但是仅靠之前的桑田所产桑叶不能供给足够的桑蚕,那便不能产出足够多的缫丝,这样一来朝廷增加税收的目的就很难完成。那么圣上就会震怒。下面的官员就为了逢迎圣上便提出了改道为桑的策略,也就是把原来的稻田改为桑田,但是这一政策的推行在江浙地区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可不幸的是,那边的百姓还遇到了洪水,把田地都淹了,但是改道为桑不能不推行,为了更好的推行这一政策,下面的官员便用银子加粮食的手段来购买老百姓的土地,老百姓为了活命,只能贱卖手里的土地,那边的粮食已经被官府给收购完了,现在只能从别的省来购买。”
千惠听到王员外的叙述,,顿时气愤不已。
千惠道:“那边的父母官是谁?”
王员外道:“两江总督赵文华。”
千惠听到赵文华的名字,气的咬的后槽牙咯咯作响,说道:“我定要为民除了这样的狗官。”
水仙花道:“那你还让你儿子在这样的人手底下干活?”
王员外道:“没有办法啊,生逢乱世,命如蝼蚁,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那些来的差役也是身不由己啊,如果改道为桑不变的话,以后差役抢粮的事情还会出现,今天是我们王家,明天可能就是张家、李家。”
千惠和水仙花听到王员外这番话,无不扼腕叹息。
王员外接着说道:“老婆子,赶快安排二位女侠去休息吧,就让二位女侠去厢房吧,和那位李少侠在一起,他们夜里也好有个照应。”
老妇人听到王员外的吩咐,忙道:“二位姑娘随我来。”
千惠和水仙花跟着老妇人来到了厢房,这厢房布置的十分精致,红蔓罗帐,熏香袅袅,水仙花张口说道:“这房间与那位花魁姐姐的房间一样好看。”
千惠道:“什么花魁?”
水仙花道:“就是我和师父一起去的那个花魁。”
千惠大惊道:“靖海哥哥还找过花魁?”
水仙花:“呸呸呸,都是我没有说清楚,那个花魁就是姐姐上次在梅林救的张姑娘,我和师父上次去杀赵文华,师父为了救我受了伤,多亏那个花魁姐姐收留我和师父,我和师父才能度过难关。”
“原来是这样”,千惠长吁了一口气。
千惠接着说道:“妹妹,我打算咱们接下来直奔杭州,靖海哥哥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妹妹你意下如何?”
水仙花道:“我和姐姐想的一样,师父的身体要紧,咱们直奔杭州城,到杭州之后,我立马安排你和师父双修。”
千惠点了点头,说道:“咱们赶紧休息吧,明天一早咱们就动身。”
于是千惠和水仙花一左一右挨着李靖海睡下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还没亮,水仙花和千惠就起来洗漱打扮完毕了。他二人都打扮成了俊俏书生模样。
天微微亮时,老妇人亲自来请千惠和水仙花去用早饭。
水仙花和千惠谢过老妇人,随老妇人一起来到正堂,只见王老员外已经在此等候,见水仙花和千惠男人模样打扮,感到非常意外,一番寒暄之后,各方就坐用饭。
饭间,王老员外告知千惠和水仙花那套杭州宅邸的具体位置,千惠和水仙花再次表示谢意。
饭后,千惠和水仙花向王家众人言道:“老员外,我们还得赶路,就不再打扰了。”
王老员外,摆了摆手,下人取来一盘纹银,言道:“我深知二位女侠行侠仗义,看不上金银这等俗物,但是老朽觉得令兄的身体医治,还有到了杭州那边需要置办一番,都需要用钱,二位千万不要推辞。”说到动情之处,不觉眼泪掉了下来。
千惠和水仙花见王老员外动了真情,便也不好推辞,接受了王老员外的一番好意。
这时,下人已经将套好的马车拉来,李靖海及包袱收拾妥当,水仙花和千惠上车,王老员外一家人,送至门外,直至马车消失在视线之外才返身回府。
千惠在马车内感慨道:“不知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什么时间才能见到他老人家,靖海哥哥的身体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千惠驾着马车,回头向车内说道:“姐姐不必担心,师父他吉人自有天相。话说姐姐你武功已经这么高了,想必你师父武功更是高深莫测,所以姐姐更不必担心了。”
千惠听完水仙花的安慰后,感觉焦虑的心得到了些许舒缓。
就这样千惠和水仙花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千惠问水仙花:“妹妹既然是五仙教的圣姑,为何不在本教而选择在江湖云游啊?”
水仙花道:“姐姐,这就说来话长了。我的确是五仙教额圣姑,我从小在教里长大,教里的那些长老、护法对我都非常好,他们教我武功,还教我怎么训话各种毒虫以及配制各种毒药,那时候我感到非常的幸福,但是一切从我十岁那年起就全变了,我十岁那一年我母亲突然去世了,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我父亲也就是教主,性情大变,也不知道是我母亲离去的缘故导致的伤心过度,还是自己练武练的走火入魔,反正和以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自那以后我和我父亲的关系也就越来越疏远。以前教里的老人也是走的走、散的散,后来他又听信了新来的掌教左使刘天霸的蛊惑,整天幻想着一统江湖。刘天霸对于教里不顺从他的,他就假借我父亲的名义,加以杀害,就连我他都一心想找个机会除掉。我为了远离是非,所以选择浪迹江湖。”
千惠道:“原来是这样。”
水仙花问道:“姐姐呢,姐姐的老家在哪里?你小时候,你父母会经常去峨眉山看你吗?”
这句话突然把千惠的思绪拉回到了十几年前,千惠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生活在一个离海很近的小渔村之中,父亲以出海打鱼为生,母亲负责操持着家里的一切,日子虽然过的不算富裕,但也可谓是非常和睦,千惠小时候很得父母宠爱,因为千惠不但聪明,而且还很善解人意,父亲每次出海回来,千惠总是会主动的给父亲捶背揉腿,还会央求父亲给他编竹蜻蜓。不过在她七岁那年,倭寇打破了这平静的一切。突然有一天,倭寇袭扰了他们所在的那个渔村,那群倭寇见人就砍,村民苦苦的哀求换来的只是无情的屠戮,晾晒的渔网,装鱼的背篓,磨面的石磨,拉磨的驴,一块玩耍的发小,在顷刻之间都不复存在了。千惠的父亲背着千惠向着县城的方向狂奔,千惠的母亲在后面紧紧跟随着,可没想到在奔跑的过程中,千惠母亲体力不支,摔倒之后,没能及时的站起来,被紧随其后的倭寇,上来一刀给杀害了。父亲见此情景,来不及悲痛,只能加快奔跑,生怕千惠也被倭寇杀害。那时的千惠,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死于倭寇之手,虽然知道自己的母亲不可能再回到自己身边了,但是自己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渴望,自己只能无助的呆在父亲的后背之上,眼睛死死地盯住母亲倒下的那个方向。
千惠父亲和自己的同乡一路狂奔到县城,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到县城之后,千惠和她父亲没有钱住店,只能在街角卖包子的棚子里呆了一个整晚,当时虽然是夏天,但是千惠记得那个晚上感觉比寒冬腊月还要冷。千惠半夜还告诉他父亲,她饿,她想自己的娘亲。千惠只记得自己的父亲用充满慈爱和悲痛的眼神看着自己,摸了摸自己的头,说道:“等天明之后,父亲就给千惠去找吃的。”谁曾想,这一晚也是千惠和父亲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晚上。天明之后,倭寇尾随杀到县城。县城由于多年以来没有战事,城墙也年久失修,所谓的守城士兵,不过是几个五六十岁的老兵,早已久疏战阵。哪里是那群倭寇的对手,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城里的百姓被倭寇无情的杀害,在奔逃自己,千惠父亲将千惠藏到了蒸包子的大笼屉之中,并且告诉千惠,无论看到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更不要出来。父亲刚把自己藏好,一队倭寇就发现了千惠父亲,父亲随手拿起街边的一根木棍抵抗,但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浪人并没有给她父亲任何机会,就这样,千惠的父亲也离开了千惠,她父亲临死前眼睛死死的盯着千惠藏身的笼屉,彷佛是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告诉千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会有也才能有报仇的机会。
千惠在笼屉里目睹父亲被伤害之后,由于悲伤过度昏迷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自己再次醒来,所面对的是死寂的县城。千惠由于害怕,只有一边哭泣,一边漫无目的的行走,街上全是被倭寇屠戮的百姓,鲜血沾满了千惠的鞋底。
走到一个街口,千惠遇到了云游到此的静风师太,静风师太见此惨状,也不禁潸然泪下,为全城百姓进行超度。法事完毕之后,静风师太拉起千惠的手,并告诉千惠:“你我相遇皆是造化,你以后就是我静风的徒弟。”就这样千惠做了静风师太的徒弟,再后来,她和静风师太就遇到了落难的李靖海。由于李靖海也是父母双亡,所以这两个人感觉在情感上比其他人更要亲近些。
听完千惠的讲述,水仙花的眼眶都湿润了。水仙花本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苦命之人,但听完千惠的讲述,觉得自己比千惠幸运多了,至少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男人可以让自己称呼他父亲。
水仙花道:“姐姐,你好可怜。以后我就把你当作我的亲姐姐,我会一生一世保护你的。”
千惠笑了笑说道:“傻丫头,作为姐姐的,肯定是要保护妹妹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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