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叙…”
身后的宁渊似乎也一下冷静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躬身行礼，“皇叔。”
沈叙嗯了一声，算作是回应，又将赵乐拉至身后。
赵乐的脑袋有些发蒙，隐约的听见前方有人走来了，原来是刚才的动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安王殿下怎么在这呢？”来人正是赵盼儿和赵引章二姐妹。
“哟！逐月怎么也在这，还坐地上了？”赵引章看清地上的黑影差点吓了一跳，“你家小姐呢？”
逐月连忙爬起回话，脑袋一时飞速运转，但也压住了下意识想往回看的动作，“我家小姐…”
“我家小姐…”
“你家小姐怎么了？”赵引章开始有些疑惑，赵盼儿却开始往前走去，她们站在灯火通明之处，对阴影处看的不大真切。
“他家小姐…”
“这小丫头方才不小心摔了…”
沈叙与宁渊同时出声，宁渊看了一眼沈叙，二人没有说完却都没再说话，空气中莫名有了些对峙的气氛。
赵引章和赵盼儿这才发现场中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她俩定睛一看居然是沈叙。
“摄政王万安！”二人突然惶恐，吓得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去。
沈叙没有出声，二人却如临大敌，毕竟，这可是个真的活阎王，哪回替皇上办事不是从九族开始一点一点的杀的。
空气逐渐凝结。
这时，赵乐突然出声，她从沈叙的身后缓步走出。
“此处昏暗，逐月为了扶我没有注意脚下，不小心滑倒，我一人扶不起她来。”
“正欲寻人，刚巧碰见安王殿下和摄政王殿下。”
沈叙嘴角微不可察的扬起，倒是挺机灵的，自己还未说完，便想到了。
赵盼儿停住了脚步，心中暗想，幸亏没走进去，她尴尬地笑道，“那倒是挺巧的。”
“你们来的的确挺巧，有劳二姐姐和五妹妹帮我一下。”
赵盼儿和赵引章互相看了看，不知该不该扶又看了看沈叙。
“要扶便扶，看本王做什么。”
沈叙突然出声又把她们吓了一跳，连忙帮着赵乐将逐月扶了起来，逐月也是机灵，虽然畏惧摄政王的威名，但此时装的不说有十成也有八分像。
扶起后众人面面相觑，赵引章和赵盼儿难得的沉默，气氛莫名有些诡异了起来。
“三姐姐，我们要回福宁殿了，可要一起？”赵盼儿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哪句话惹得沈叙不开心。
赵乐突然觉得赵盼儿也有那么一瞬的善良，她巴不得离这俩人远远的，“自然，逐月的脚怕是扭伤了，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二姐姐，五妹妹，我们回吧。”
三人难得的一致，共同向宁渊和沈叙告辞，“安王殿下，摄政王殿下，臣女告退。”
“慢着。”赵盼儿和赵引章脚步微凝。
“赵姑娘我有话同你说。”赵引章和赵盼儿齐齐转头，虽然她们挺怕摄政王的，但安王殿下却是个令人神往的，终究是这种雀跃压过了对沈叙的恐惧。
而赵乐却装作听不见一般，毕竟回回宁渊都要做出这种事，她实在心有余悸。
宁渊见几人误会，又重新说道，“赵三姑娘。”
赵引章和赵盼儿有些尴尬，赵引章脱口而出，“安王殿下不是不喜同…”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盼儿拉住了，这些话都是私下里说，甚至当面羞辱赵乐都无伤大雅，但是若是抬到明面上来，就连安王也是得顾忌一点威远侯府的地位的。
更何况还有个摄政王在这，沈叙虽然不说话，但他的气压好像低的能杀人。
赵引章也意识到她的行为有些不妥，与赵盼儿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就直接告辞转身走了。
赵乐扶着逐月立在一旁，“殿下，若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宁渊盯着她的眼睛，此时宁渊眼眶中的那点水汽早已不复存在，如今更像一只眼神幽幽的饿狼。
见她坚决，宁渊也不再僵持，走上赵乐的身前，俯下身子说了一句话便走了。
赵乐原本还有些警惕宁渊的靠近，但在听见这一句话后愣在了当场。
沈叙见她神色不太对劲，上前想说些什么，却见赵乐匆忙告辞，甚至有些落荒而逃的走了。
沈叙伸出的手空落落的，又抽了回来。
“真是奇怪。”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众人又齐聚福宁殿内。
沈叙也回到了殿内，他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呢，赵乐就跑了。
他看向赵乐的位置，赵乐还有些恍惚。
‘就这么在乎吗？’他心想，下意识地又开始玩起了手中的杯子，‘就这么在乎那一句，若父皇属意你为太子妃，求父皇为你我赐婚，我自有办法让我们全身而退。’
“抗旨不遵，自有办法全身而退…”他无意识地念了出来。
宁祜听见了他在说话，但没有听清，“皇叔，怎么了？”
沈叙回神，“没什么。”
他清了清思绪，明明没见过几面，她的事与自己又有何关，今日过分在意她了。
这样想着，他又不禁地看向赵乐，赵乐今日一袭藕粉的襦裙，娇嫩可爱，脸上不知是因为方才吹了风还是怎么的，有些红扑扑的，现下倒是能看的出一些符和年岁的娇俏。
‘回神。’他警告自己，不再看去。
身旁的宁祜倒是看出了一些门道，眼神来来回回地看。
这一切，赵乐全然不知。
陡然听见宁渊的那一句话，说她不伤心她确实有些伤心，但若说伤心但也没那么伤心。
她觉得或许宁渊在那些年里对她也不是全然没有一丝感情的，但很可惜就如今晚一般，虽然他是误解了赵乐的举动，以为赵乐所做的一切都是想推开太子而奔向自己，一时真情流露，但再多的真情也抵不过他的算计。
他可以有算计，但不能将自己的感情也当作成一份算计，若说宁渊真能有勇气向宣武帝求旨赐婚，赵乐也能敬佩他还有一丝勇气。
但没想到他最终想的还是让赵乐主动提出。
简直笑话，抗旨一罪何其之重，宁渊能有什么办法护她周全呢，无非是哄骗自己抗旨不遵，再靠着侯府的爹娘善后罢了。
宁渊也确实是被感动了那一瞬，他没想到在皇室，在这偏心的父子关系之中还有人愿意冒着风险，承担一切骂名的奔向自己，但也只有一瞬，理智便立刻让他觉得与其白白浪费了这段感情，不如将它好好利用。
赵乐就知道他是这样，她什么都清楚，她也并非是因为宁渊的这一句话而黯然神伤。
她只是想起了自己，不值的自己。
她想起了那些痛苦的日夜，眼见着身边亲人一个一个离自己而去的日夜。
她怎么会忘记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往，怎么会忘记宁渊的嘴脸。
她只是恨，恨他也恨自己，纤细的手指逐渐收紧，几欲掐破掌心。
这时，外头通传宣武帝同皇后和宸妃回来了。
收拢回思绪，她看向身旁，晚娘不知上哪去了，位置是空的。
她往大殿之上看去，略过宁渊，见他一副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的模样，忍下翻白眼的冲动直接略过。
宣武帝坐定，殿内再度恢复安静，众人翘首以盼，宁启元挥了挥手，身旁的大太监掏出一卷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府林氏四女林晚娘，毓秀名门，柔嘉恭顺，德行兼备，于世家表率，故奉圣上亲谕，以册立为太子妃。”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太子妃既不是赵乐也不是裴汀，而是丞相府的林晚娘。
赵乐紧紧握住桌角，克制自己不要将桌子掀翻，‘晚娘！怎么会是晚娘！’
她回头望向林晚娘的位置，林晚娘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看见赵乐一脸的震惊，略带安抚地笑了笑，做了个口型，‘没事。’
随即她便起身前去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可能！赵乐难以置信，怎么会是晚娘，怎么能是晚娘，晚娘这样好的人不该被困在宫里，困在这无休止的斗争中。
她的脑内思绪万千，想着哪一步出了差错，却见林晚娘已经接了旨。
“林四娘，德才兼备，一曲笛音沁人心脾。”
“虽与赵家三娘平分点数，但仍是头名。”
“上前来。”皇后向她招了招手，拿出了那枚凤尾簪，林晚娘莲步轻移，走上前去，乖顺地让她簪上。
宣武帝随即便让宫人们在太子的身旁加了一个席位。
赵乐还在恍惚中久久不能回神，上辈子，晚娘一生未嫁，宣武帝同皇后也未曾考虑过让晚娘做太子妃。
她看向自己的娘亲，李乐秋也是如出一辙的震惊，看来娘亲只是从皇后那得知不会是自己，但也不知是晚娘。
69書吧
晚娘的娘亲已卧床许久，今日宫宴来的只有丞相林文礼。
赵乐又看向林文礼，他的脸上没有一丝震惊，而且晚娘与她演奏之前晚娘并不知晓这件事，那看来便是方才她去御花园之时林父同她说的。
她往太子之处看去，林晚娘却连一个眼神回应都不曾给她。
宣武帝继续说道，“太子妃之位已定下。”
“只是…”
“陛下，只是如何？”皇后与他一唱一和。
“只是侧妃之位尚未抉择。”
“裴家小姐与赵三姑娘平分秋色，点数相当。”宣武帝面露犹豫，“朕不知如何抉择。”
“太子你如何想？”
殿内众人不住腹诽，这些点数不过就是宣武帝三人自己定下，现下怕是皇后和宸妃在侧妃人选之位上起了争执，这老狐狸才甩给别人。
宁祜站起身来，恭敬地说，“回父皇，二位姑娘俱是钟灵毓秀，儿臣何德何能在二位姑娘之中抉择。”
“但凭父皇决定。”宁祜也不是傻子，他若挑了其中一个便得罪了另一个。
宣武帝犯了难，宸妃适时开口，“陛下，赵三姑娘与太子妃是闺中密友，若是一同入主东宫，倒也是一段佳话。”看来宸妃支持的是赵乐。
皇后也不甘示弱，“裴汀剑舞出尘，与林家四娘一文一武。”
“二人互补，才能共同把持好东宫的事宜。”
“皇后娘娘，莫不是因为自己是裴家人所以才…”
“任人唯亲吧！”宸妃咯咯地笑，“陛下，是这么说的吧！”
“哼！”
“宸妃不分场合如此作态，还是让陛下派个教坊嬷嬷去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我裴家子女可不似如此…”皇后拂袖，也当仁不让。
宸妃听见此话也不笑了，转念一想，“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难不成说威远侯府里出来的人都没有教养吗？”
“并非如此！”皇后裴若岚还想辩解。
宣武帝怒斥了一声，“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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