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夜已深了,可乾清宫里的人还没有歇下,整个宫内灯火通明。
宣武帝坐在殿内正中的太师椅上批折子,身旁的太监总管贴心地为他研着墨。
“陛下,时候不早了。”
“您该歇着了,明儿还要上早朝呢。”他细声细语地低声劝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宣武帝的神色。
宣武帝长叹了一口气,他已五十有余,平日里瞧着威严,脸上也并没有太多的岁月痕迹,但现下看来再威严的帝王也是会有垂垂老矣的时候。
“这群混账没一个让朕省心的!”
“朕还没死呢!”
“陛下,息怒啊!别气坏了身子!”
“奴才给您倒一杯菊花茶来,最是降火了。”他从一旁将茶端了过来,递给宣武帝。
宣武帝接过茶盏,浅浅地尝过,又叹了一口气,“福林啊,你说朕对他们还不够好吗?”
“就这么想要朕的这把龙椅?”
太监总管福林并不敢轻易搭话,他在脑中稍微思索了一会才敢回答,“陛下,这事还没查明白呢!”
“说不准王爷和四皇子是清白的呢?”
“他们平日里是最尊敬陛下的了,瞧着也没什么不妥的。”
“兴许都是误会。”
“你是最会说话的。”宣武帝嗔看了他一眼,也不与他这样两边讨好的话过多计较,“罢罢罢,明日再瞧。”
宣武帝起身,懒懒地写了个字就要封笔摆驾去宸妃宫里。
恰巧这时,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的面上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福林佯怒,“这么晚了,陛下要去休息,你们进来做什么?”
宣武帝摆了摆手,也不瞧他看着桌上的字琢磨,颇有些闲情雅致,“让他说。”
那小太监惶惶恐恐地跪倒在地,“回皇上,太子殿下和摄政王殿下在外头候着呢。”
“这么晚了…”福临的心中咯噔一声,就看向宣武帝。
宣武帝的眉心一蹙,动作戛然而止,方才轻松的心情一下就消散了。
这么晚了还要进宫面圣,想必是查到了些什么他不想听见的东西。
“进来。”他沉声吩咐,转身又坐回了太师椅之上。
沈叙和宁祜走了进来。
“参见陛下。”
“父皇。”
“嗯。”宣武帝点了点头,让他们俩起来,“查到了什么?”
宁祜看了沈叙一眼,将怀中的账簿递给一旁的福林,福林接过送至宣武帝手中。
“父皇,这是儿臣在晋亲王身上搜到的东西。”
“上面详细地记录了这些年来,晋亲王和安王殿下的账目往来。”
“被拐女子数目之多,银两数目之大,实在令人瞠目结舌。”宁祜的脸上满是愤懑,“晋亲王已被扣押,现下正在外间候着呢。”
说罢,他就不再多言,静静地等着宣武帝的动作。
宣武帝接过那本账簿,一页一页的翻看,可是越看他的眉头就皱的越紧。
乾元六十二年…
乾元六十三年…
…
乾元六十七年…
这样见不得人的生意居然持续了五年之久,而且还在金陵城,整个宁国的中心,天子脚下。
宣武帝面无表情地将眼睛闭上,手中的账簿也随之一起合上,他似乎一下老了许多,从未想到在自已面前那么忠厚老实的儿子和弟弟背地里竟如此的丧心病狂。
整个大殿内一片寂静无声。
过了许久,他疲惫地捏了捏自已的眉心,再一睁眼,先前那副垂垂老矣的模样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锐利的目光和属于帝王的威严。
“把宁启恭给朕带上来。”
福林喳了一声,退了出去。
沈叙和宁祜对视一眼,站在一旁。
没过一会,福林领着晋亲王进来了,此时的晋亲王衣衫散乱,面上一副颓败之色,见了宣武帝也不行礼,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
宣武帝也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你没有什么要对朕说的吗?”宣武帝的声音肃杀但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大抵是觉得自已的气候已尽,平日里宅心仁厚,愚笨庸懦的伪装不复存在,眼神中的阴鸷快要凝成了实质,“臣弟没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罢了。”
“臣弟自已倒霉被抓住了马脚。”
“成王败寇?”宣武帝冷笑,“你与朕一母同胞,朕待你不薄。”
“地位尊崇,享尽荣华,你还不知足?”
“朕竟不知你何时已经丧良心到了这般地步!”
晋亲王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地位尊崇,享尽荣华?”
“若是臣弟不如往日那般庸懦蠢笨,皇兄还会待臣弟如此吗?”
“这不过是臣弟隐忍度日才换来的这些罢了!”
“你!”他这话算是将皇家之间的残酷无情的脸面彻底撕开了,宣武帝重重地拍向桌子,就连方才刚刚研磨好的砚台里的墨汁都撒了出来,“朕一直以为朕与你兄友弟恭,你竟如此想?”
晋亲王对宣武帝的暴怒并没有多少畏惧之色,狼狈地撇开眼不去看宣武帝。
他要怎么和宣武帝说呢?说他从小就对父皇母后偏宠于宣武帝的嫉妒,还是说他自已雄才武略都不如宣武帝的自卑?宣武帝有多么辉煌就衬的他有多么卑劣,他只是想赢罢了。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宣武帝的嗓音压的极地,处在一种风雨欲来的暴怒边缘,“除了这个,你与宁渊和鸿轩茶楼的事有没有关联!”
话音落地,大殿内再次恢复到一片寂静,沈叙和宁祜没有什么多大的惊讶,反倒是晋亲王有些许的惊讶,他没想到宣武帝居然还猜测这件事也与他们有关。
“臣弟不知。”晋亲王摇了摇头,即使他的才能没有宣武帝那般出色,也沉溺于酒色,可这不真的代表他没有脑子。
强抢良家妇女,贩卖人口顶多可以说他鬼迷心窍贪图钱财和美色,可鸿轩茶楼这事的性质不一样。
谁不知道鸿轩茶楼是皇室默认的为上京赶考的学子提供落脚点的地方,若是一旦与这件事扯上关系便是有想要动摇国本,改朝换代的想法了。自已虽然是宣武帝的亲弟,可正是这种血缘关系也让他们的处境会比别人更加的危险。
这件事大不了削爵囚禁,他还能过自已的逍遥王爷的日子,毕竟,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真的会与庶民同罪吗?想也知道不可能。
所以账簿被发现他也就只是当下惊慌失措,这么长时间他早有所思想准备。
宣武帝的目光牢牢地盯着他,半晌他才说话,“前些日子里,世家联名给朕上书…”
“你可知这书里写了些什么?!”
晋亲王虽然疑惑,可是也只能咬死,“臣弟不知。”
“你不知?”宣武帝的眼神微眯,如同一只蓄势待发将要暴怒的狮王,“你当真不知!”
晋亲王依旧不改口,“臣弟不知!”
“好好好!”
一张奏折忽的摔在他的脸上,晋亲王吓了一跳。
他正想要将奏折打开瞧瞧,这时,先前来报的那个小太监又跑了进来。
“陛下。”
69書吧
“宸妃娘娘带着七皇子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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