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紫阳自然是不希望宁母在这么快乐且有外人在的情况下提起父亲,因为这样难免提起父亲的事故,父亲的死亡。
紫阳的一句制止,宁母立刻觉察到紫阳的心理压力,她忙不迭地、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手里开始忙碌起来。她想着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一下,留出空间来让三个年轻人喝喝茶,放松一下。
她刚收拾完一趟 ,第二趟还未回到桌子边,便停在了子朝的身后,直勾勾的盯着子朝的脖颈处看得出神。紫阳注意到她的不自然,便出口提醒,宁母竟然毫无察觉,直至子朝也回头看向宁母。
宁母这才一脸无措的回到自已的位置上,表情凝重,竟忘记了继续收拾碗筷。紫阳见状,以为宁母因为刚才想起父亲的缘故,便打算给她一点自已的空间,便和子浅收拾了起来。
等桌面干净,大家都坐了下来。氛围终于平和了下来,居然是宁母新开的口。
祁先生,冒昧的问一下,你可是属狗的?宁母言语间小心翼翼,眼神却又热切期待。
妈……紫阳小声的提醒母亲,这个着实冒昧了,对方还是第一次上门的客人。
嗯,是的。我比浅浅和紫阳都大一些。
祁子朝很温和,他并不觉得宁母唐突,大概是这段时间他在心里已经觉得紫阳已经是他注定的亲人了,便也把宁母放进了未来亲人的行列。
宁母听到子朝的回答,自然地怔住了。在所有人都以为宁母大概会到此为止的时候,她再次发问让所有人大惊。
祁总可是在当年青山镇的青山妇幼保健院出生?
宁母的这个问题虽然很是隐私,却并没有抬眼看向子朝,反而眼神向下看着,像是逃避着某种可能的回答。
宁母这个问题突然唐突问出口,紫阳还没来得及制止,祁子朝却很痛快的答了:
是的。阿姨也知道那个医院?
宁母听到他的回答,良久才整理好自已的情绪抬头望向他,眼里的热泪清晰可见,三个年轻人突然安静了下来。紫阳还以为是之前提到父亲的缘故,想着去安慰她,她反手拍了拍紫阳的肩头,整理了整理自已的情绪,将往事缓缓吐出。
我们家老大就是在那个医院出生的。
紫阳本以为今日主要是阻止宁母提及父亲的事,没想到宁母竟然提到了他早夭的大哥的事。这倒是极为罕见。
宁母完全没把子朝和子浅当作外人,给他们讲起来那段她基本上从未提及过的往事,更多的是她心里永远不曾抹去的疑惑。
那是一个腊月天,她就要临盆,丈夫也是早早的就接到了通知到了医院陪产。那时候,她是追随丈夫来到这个陌生城市的工作,并没有其他亲人在身边照应,而作为新手父母,她在产床上痛不欲生,他在产房外也是焦灼难耐。
等她终于在辛苦了十个小时后生下一个男孩,丈夫便也忙着出出入入的办各种手续,也是没顾上看孩子几眼。她的痛楚刚刚退去,她太累了,连续使劲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都在对抗、承受阵痛,她昏睡过去。
谁也想不到,等她醒来,她的儿子已经断了气。
她肯定不愿意相信啊,她顾不上自已的身子,鞋子都顾不上穿,奔向医院的太平间,死活要见一眼自已孩子的尸体。
好不容易见了一眼,她一口咬定那不是她的儿子,她确定那不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没有那么瘦,没有那么小,而且她的儿子后脖颈上有一个绿豆大的鱼型胎记。这一定不是她的儿子。
可是没有人相信她的话,包括她的丈夫。医务人员都在劝慰她,她睡了差不多一个整天,儿子出来的水肿已经消散,肯定比她看的第一眼要消瘦。至于她说的那个胎记,肯定是那时候阵痛还没有完全消退,她记错了。
她怎么可能记错呢?!人生能有几个这么重要的时刻,有几个这么重要的几眼,她是母亲,那是她的第一个骨肉,她怎么可能看错呢?!
那个年代,早夭的婴儿,各种原因,并不罕见。虽然后来她有想过是不是有人把她的孩子偷走了,她还为此多次去过医院闻讯,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她的阴郁的心情持续了几年,大概是确认再次怀上紫阳的时候,她才重新振作。
宁母的话,让三个年轻人原本震惊的心情更是经历了一番洗礼,看紫阳震惊的样子,他也是第一次听母亲讲。他只是从小模糊的知道他上面曾经有个哥哥,仅活了几天,没等回家就夭折在医院了。
他自小便感知到这件事让母亲不高兴,所以他从来不提。只是……不敢想,母亲竟然在今天这个日子提起,还如此细致。
宁母讲到这里,抬头看着子朝,继续说道:我怀老大的时候,受尽了苦,从头到尾的孕吐,但是心里幸福,可是我受不了他的离开。后来,我怀上了紫阳。她看一眼懵着的紫阳。
他一点都不闹腾,就吐了几口,提醒我怀孕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吐过了。我想着这孩子定然是来报恩的,不是折磨我的,我不能再颓废下去,我要好好待他。
她泪眼朦胧,紫阳把手敷在宁母的手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旁的子朝、子浅也不知该做何安慰。
但是这些年,我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想起那个孩子,我非常确信他一定还活着,当年的那个死婴不是我的孩子。我想着,即便他是被偷走的,那他一定好好活着呢。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没想到这么多年的祈祷,终归是有了应验。宁母一脸慈爱的看着子朝,子朝则是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了笑。
紫阳则是一脸懵的问:妈,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后来子朝、子浅礼貌告辞,并没有再深究这个陈年旧事。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子浅问子朝怎么看这件事,子朝摇了摇头:她年纪大了,一直有着执念,认错了人总是可能的,不过既然这能让她开心,过了心里的坎,也是一件善事。
他没打算深究,也不是毫不在意,全当在做一件善事。
如果这是真的呢?子浅轻声问。
怎么可能?!子朝看子浅一眼,怎么?你比我还入戏?!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