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微棠安心了很多。
次日一早,她刚带着热水过去主院,就见到祁岱已身着一袭白衣素衣,在外头的树下练剑。
许微棠怔怔地看着,年经将军衣袂蹁跹,足不沾尘,轻若游云。长剑在他手中像有了灵魂一般,随着他身形的辗转腾挪,散发出耀眼的寒芒,与错落洒下的阳光交相辉映。
这幅画面很美,树影婆娑,剑影如织。
祁岱一个旋身,眼角余光瞥见院门口那个端着木盆的小丫鬟,很快收了剑,面向她道:“你杵在那里干什么?”
许微棠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跑到他的面前,仰着头,眼里闪着璀璨的星光,请求道:“将军,你能不能教奴婢剑术?”
她小时候要是知道剑还可以舞得这般好看,就是累死也得学啊。
现在才明白,是祖父请的师傅太过粗糙。一来就让她扎马步,不然就拿着一根木剑一直对着墙上的同一块砖头戳戳戳,累了就换另一只手,一戳就两个时辰。
她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哪受得了这般无趣的教学方式。
祁岱不理她,转过身径直往屋里走。
许微棠不死心地追上去,央求道:“将军,奴婢以后天天起早些,你就练剑的时候,顺道指点一二,绝不耽误什么。”
“你真要练?”祁岱回过头来,看着面前这张因跑步而红扑扑的小脸,心里的某个坚硬的角落有什么在慢慢坍塌。
“嗯。”许微棠用力点头,笑得很开心,“谢谢将军。”
祁岱心道他可还没答应,不过看她现在这般积极,是还不知道练剑的苦,他需要好好给她上一课,到时,她定会知难而退。
“明天早上寅时到院子里,要是错过了时辰,就别怪本将军不给你这个机会。”
“是。”
寅时?许微棠暗暗记住了,不就是起得早嘛,这个难不倒她。
“热水呢?”
许微棠这才跑回院门口,将放在那的水盆端到屋中,放到架子上。她站到一旁,看着祁岱将剑随手一扔,就落入墙上的剑鞘里。
太厉害了!
祁岱拿起搭在木盆边沿的帕子放进水里,拧干后擦了擦手脸,头也不回地道:“本将军每次练剑后都要沐浴更衣。”
许微棠收回激动的目光,想到现在的丫鬟身份,领悟了他话中的意思,连忙去准备。
还好,这次祁岱没有让她侍候。不然,她怕再见到那等刺激的画面,会血洒当场。哦,当然是鼻血。
许微棠边红着脸,边掐好时间去给他送上早膳。
她为了讨好他,每天早上还额外换着花样熬了一碗粥。
比如昨天是红枣粥,今天是猪肝粥,明儿个的菜单她都想好了,枸杞桂圆粥,后天黑豆粥……它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有补血的功效。
祁岱每次都吃完,从不挑食,这天也不例外。
这天,他终于见到了从上京风尘仆仆赶来的国公府老仆,收到了父亲的亲笔信。国公爷深觉此等变故重大,所以一开始不只用了信鸽,还派了人亲赴南境。
毕竟信鸽能带的消息有限,而且有些话可以写信,有的话只能装在人的肚子里,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五公子,国公爷和永宁侯都已上折子弹劾承国公教子无方,怒斥百里冷崖侮人辱尸,让他们归还许小姐的遗体。你这边亦上一道折子,请皇上处置决断,给你和国公府一个公道。”老仆恭敬低头。
祁岱冷哼一声,不屑道:“百里冷崖是赵灏初的表弟,这二皇子为了拉拢永宁侯,如此不择手段,实在令人不齿。”
老仆认同,说出另一条信息:“上京有传言,二殿下纳的那位小妾根本不是永宁侯的血脉,只是养女,许川没出来澄清。如今二殿下为达目的,亦连一具尸体都不放过。”
他见祁岱不语,继续道:“国公府送到永宁侯府的聘礼,他们已退了回来,不过国公爷没收,又送了回去,永宁侯再退时,他以永侯府嫡长女的身份捐给国库了。”
祁岱眼里的风云变幻渐渐归于平静:“父亲的身子还好吗?”
“国公爷还算硬朗,他说你不必管上京如何,只要有他在一天,就不会让你有事。”老仆擦了擦脸上的泪:“他还说,只望在有生之年,能见到你成亲生子,祁家后继有人。”
“你回去告诉父亲,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祁岱手按在桌案上,有节奏地轻点着,“你来这边的消息定瞒不过其他人,记得去城西的王家一趟,给那两个可怜的孩子送些东西。”
“是,老奴省得。”老仆看着祁岱,试探地问,“五公子,国公爷问你,能否将那俩孩子送到上京抚养?把那位的目光转走,你这边更容易些。”
“不用。”祁岱脸色突地转冷,“周家是我特意设计的埋骨地,这些年,为了刺杀这两个孩子,那位派出的人没有一千亦有八百,次次有去无回。他尚不死心,我不想让人搅了父亲的清静。”
“这两个孩子毕竟不是国公府血脉,总有一天,他们要认祖归宗。到时,那位知道这些年,你故意散播流言误导,只怕……”
“我从未公开说过那是我亲生的骨肉。只是,孩子的父亲因我而死, 我必须保护好他们。当初情况特殊,若不记在我名下,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没想到,竟在无意间让他们成了那位对准我的箭靶,这并非我本意。”
祁岱顿了顿,没作任何隐瞒,“这些年,我一直暗中派人在寻找孩子的生母,等找到那个女人,我会安排他们暂时到其他地方生活。至于要不要认祖归宗,让他们自已决定。”
老仆知道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默默将小主子的话一一记在心里,回去好禀告给国公爷。
祁岱送走了老仆,一个人回到书房坐下,叫来镰刀,“你去马场吩咐一声,铁钩那一把子力气喂马太屈才了,直接去矿场那边,让他与发配过去的死刑犯一样,每天挖够一定量的矿石才能吃饭。”
“将军。”镰刀忐忑不安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祁岱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许小姐是永宁侯唯一的血脉。”
镰刀本还想问一下情况,再帮铁钩求个情,听到这句,脑子里‘嗡’地一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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