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官军急匆匆在山路上行走着,前面的人骑着高头大马,身旁还有两队人举着火把,谁也没有说话。
林中呼啸的山风吹过来,众官军的身上都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后背一阵寒意袭来,渗得人心头发慌。
“大人,血腥味似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过去看看。”
“大人,血腥味越来越重了。”
“传令下去,注意警戒。”
“是。”
被称作大人的男子下了马,将缰绳扔给身后的随从,握紧手中佩刀,向前方的桃林慢慢走了进去。
血腥味越发凝固,似要化成实质般。
“下雨了吗?”
有个小兵摸了摸滴落到脸上的液体,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声,忽觉着有些不对劲,这个黏稠度,这个味道,怎么那么像是血?
他战战兢兢地举起火把,往上头看了看,猛地发出一声惊恐的喊叫:“啊啊啊……树上有好多死人!”
一棵棵桃树上,用绳索吊着一具具尸体,不少还在往下滴血,领兵之人带头数了数,竟有二十多具。
“注意警戒,搜!”
没多久,一个小兵来报,“大人,旁边的湖水中似乎还溺死了一个人。”
领头的参军让小兵带路,一群人跟在后头,一同往那边找去,直到再无前路时,众人举着火把往那湖里一照,隐隐可见到湖中心的水里映着一袭红色衣裙。
“那该不会是新娘子吧?”
锦州,出大事了。
没几天,永宁侯府嫡女被土匪劫杀的消息就传到了上京,皇上震怒,派出官员,亲赴当地查办。
可惜,疾风山的土匪已逃之夭夭,不知去向。
此时,女扮男装的许微棠正坐在一艘大船上,沿着江水顺流而下。暮淮与土匪头子说她是内应,所以并未惹人疑窦。
暮淮走到她身边,轻声道,“主子,上京传来消息,那具尸体运回府后,承恩公府的六公子上门提亲,说要娶你……。”
她皱眉转头:“你在说什么?”
暮淮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语言过于贫瘠,实在描述不了这么诡异的事,于是干脆将那记录情报的纸条交到主子手里。
许微棠狐疑接过,一目十行扫过那一段文字,迷茫地抬起头看向那从不肯平静的水面,“这百里冷崖是疯了吗?”
说起来,祁岱的可怕更多是存在于传言中,而百里冷崖则是上京所有人的噩梦,他从小到大不知干了多少惊天动地之事。
三岁时,他离家出走,承恩公府以为他被人贩子拐了,派人各处搜寻。上京找了还不算完,各地官府都恨不得将管辖的每块地都犁过一遍,依然一无所获。
最后才知道他压根没出上京,就扮成个乞丐在城里要饭。
他五岁上青楼点花魁,让那美人上吊一百次给他看,七岁买下一个村子,给了工钱,在人在那开挖,想看看能不能把十八层地狱挖出来……
这些事数不胜数,从不消停,去年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在一夜间,把朝中几位老大臣的眉毛胡子头发都给剃了不算,还将人迷晕送到寺庙,还贴心穿上袈裟。几位老臣一觉醒来,差点原地出家。
根本没人敢弹劾他,不然被他知道,迎接而来的将是更猛烈的报复。
皇上对他亦无可奈何,毕竟作为勋贵子弟,他是缺德了些,却未触及国法,顶多罚点银子了事,无关痛痒。
所以,若百里冷崖非要和一具尸体配冥婚,想必也没人拦得住。
暮淮担忧地问:“主子,要不属下派人去将他杀了吧?”
许微棠回过神来,连连摆手,“不可,他那人要是这般容易杀,就活不到现在了。”百里冷崖那家伙哪一天不得罪几个人啊。
“侯爷必定不会同意这种事,不然小姐日后还怎么回去?”
“父亲拗不过他的,如果不允,他会做出更可怕的事,谁也赌不起。”许微棠双手握紧,神色冷凝,“我现在担心的是,只怕百里冷崖会发现那具尸体不是我。他若是起了好奇心,参与查案,循到痕迹找过来就糟了。”
“主子,你拿主意,属下无有不从。”
“明早,告诉那土匪头子事情的严重性,先将这船靠岸,将那些带不走的东西找个地方放着,然后队伍化整为零,先躲到北境。”
“主子,我们去哪?”
“你听过一句话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有人猜到我是逃婚,又怎能想到我会去南境呢?”
第二天,这艘船靠在一个小地方的河岸边休整,没人留意到他们两人已悄悄离开。
暮淮与许微棠扮作兄妹,一起往南境边城而去,他常年在外行走,有渠道能买到官凭路引,还在边城给两人安排了新的身份。
事实证明,许微棠换路线的决策十分正确。没多久,疾风山那些土匪藏匿大量嫁妆的地方就被找到了,还抓住了两个看守。
那两个看守将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百里冷崖也只得到永宁侯府嫡女是被仇人所杀的供词,至于其他人在哪,他们一概只知道是往北走。
两人刚看完百里冷崖往北追寻的情报,当晚就在所住的小客栈遭遇了刺杀。
许微棠被隔壁刀剑相击的声音惊醒,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刚穿好衣服,就见一个穿着红衣的美男子披散着头发,左手掰开窗户,右手捧着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从外头爬了进来。
“棠阿,好久不见。”
百里冷崖知道与她亲近的人都叫她阿棠,所以他反过来,一向叫她棠阿,他认为这称呼最特别。
“你怎么在这里?”
许微棠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浑身泛起一阵凉意,可惜身在床榻,她退无可退,只得抱着被子挡在身前,硬着头皮问:“你想干什么?”
百里冷崖一步一步走近她,“得知你的死讯,我都要娶你,你难道一点都不感动吗?”
“你为什么要娶我?”
“因为我爱你啊。”
许微棠打了个哆嗦,忍不住上手搓了搓身上起的一层鸡皮疙瘩,“你说这话自己都不信,又何必诓我?”
百里冷崖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手里把玩着夜明珠,“我表哥说,只要我和你办了冥婚,永宁侯府的势力就能为他所用。上京中的勋贵子弟,娶具尸体过门的,我是头一个,多好玩!没料到,那具尸体竟不是你……”
许微棠没好气地翻个白眼,“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棠阿,你想错了。当时,我欣喜若狂,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一脚把那具尸体踹到池塘里喂鱼,就和一口写了你生辰八字的空棺材办了冥婚。现在,上京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许微棠觉得太阳穴突突突地疼,忍不住上手揉了揉。暮淮房间的打斗声一直没停过,想来是被百里冷崖的人给缠住了,她得自个想法子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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