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皇甫立做完了晚课，来到院子里坐了下来，却闻到了一点幽香。
只是这幽香虽然很淡，却甜腻丝滑渗入骨髓，皇甫立觉得全身的感觉都变得异常迟钝，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即便如此他还是感觉到了有人在接近，只是他的呼吸已经乱了，完全喊不出话来，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身形，只是脑子里还有那么一种感觉，那人只是从自己身边走过，而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他慢慢地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赫然是自己去世多年的母亲！
不，不可能……他有点不敢相信，这个和原来不同的世界，母亲怎么会在这里？
母亲临走最担心的还是自己不能独立生活。而在母亲走了之后，父亲将母亲的去世全都归咎于到他不能自立，也就对他更加嫌弃。再后来妻子也经常嫌弃他在家里干家务活不认真，经常带着孩子回娘家，终于也是离婚了。自那之后他除了上班便天天在自己住的安置房混日子过着。
“小立，你发什么呆啊？”母亲面带笑容地望着他。
可这音色又确确实实是自己母亲的啊！
是梦里吗？若真的是梦里，他想起自己这么多年的生活，或许真的不如就沉浸在这梦幻之中，若是梦里，即便是迷失在其中又有何妨？
“妈……”皇甫立动了动嘴唇，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或者说他觉得这就像有人故意给他开玩笑一样，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这么多年，有太多话想要跟母亲说，也有太多的思念只能在寄存于梦境。
而眼前的母亲笑着走到他跟前，看着他的脸，眼睛里关爱依旧，似乎她也想好好地看看自己许久未见的儿子，皇甫立想要再说什么，却被一把抱在怀里。
“小立，我的孩子，妈真的好想陪你啊……”
“妈……”
皇甫立刚喊出来，嗓子里却干涸发不出声音，鼻子一酸，久久未见的思念化作眼泪哗啦哗啦地流下来了。
“小立，跟妈走吧！”母亲的声音突然异常坚决。
这让皇甫立心里也有了一丝惊异，他挣脱了母亲的怀抱，问了一句：“妈，你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一个没有痛苦和悲伤的地方，远离这各种纠缠，不再受任何人欺侮！”
皇甫立看着对面的女人，这身影越发地陌生了起来，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至少，母亲从来没有教育他去逃避，相反，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母亲都是那个一直鼓励他去勇敢面对的。
“不对，你到底是谁？”皇甫立心生警觉，他现在感到对面这个女人和自己的印象中的形象不大一样！
“我是你妈妈啊？你不认得了吗？”
虽然声色确实没有异样，但皇甫立还是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虽然眼睛无法察觉异样，但他的感觉告诉他这里面有问题。
“不，你不是她！”
“哎呀？竟然还能清醒起来？”面前的“母亲”身形渐渐模糊，显露出了其原本的姿态，一身劲装贴身包裹的娇小身躯，虽看不清面容，但从细柔的声音中可以大体猜测到是个女人。
“立儿小心，他们是亚摩人的刺客！”
白翁的声音传入了耳中，随后皇甫立只觉得头顶百会被敲了一下，一股劲力直接沿诸阳经走窜全身，四肢一阵短暂的酸楚过后就恢复了触觉。
“黑羽大人果真是隐藏得极深，你自己不也是亚摩人么，就算你以白翁自居，难道就能置身事外了吗？”白翁的出现虽然没让对面的女刺客表现出慌乱，但也不敢有一丝放松。
“老夫早就和‘组织’恩断义绝，你们却是死缠烂打……”白翁说着砖头看了皇甫立一眼，“你且退到屋里去，这是我们的旧怨。”
“你们谁都别想逃！”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后已经冲出来一人，直接朝着白翁冲了过去。
而皇甫立还没来得及喊出声，白翁已经擒住了这人的手腕，顺势一摔，那人在空中画了个弧线的轨迹，重重砸在地上。而白翁紧接着另一只手直接作爪样朝着那人喉头抓取，皇甫立看到他直接将对方两侧人迎捏住，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那人连声音都没发出就再也没了气息。
“立儿，你可以先试着去感知一下周围的气息，用我教给你的方法。”白翁眼睛直直地盯着对面的那个女杀手，语气却是十分冰冷。
皇甫立这才定了定神，他开始运转体内气息，此时周围的气息波纹越发清晰，周围少说来了四五个人，而且气息都压得特别低沉，他心里一惊，赶忙向白翁回应道：“师父，院外还有好几个人！”
“那你们还不一起上？难道还觉得一对一有胜算吗？”白翁笑了笑，“白月那老东西教出来的人脑袋都这么不灵光吗？”
话音刚落，墙头便射来了几支弩箭，白翁飞身闪过的同时投出几枚飞刀，墙上的几个倒霉鬼直接中招摔了下去。
而院内的影子里又冲出一人，皇甫立看得清那人是看白翁离得近了想要下手，但是白翁直接抄起一根扁担朝着那人砸了过去。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那人被迫后退了半步，而这半步却将原来的先手优势给浪费掉了。而那女刺客也终于忍不住出手了，直接拔刀朝着白翁劈过来。
而白翁却并没有退让，而是调转步伐，巧妙地转到刚才近身刺客的一侧，让对方两个人直接形成了挡拆之势。随后他上前一步，直接将手中扁担戳出，直接打乱了对方的进攻节奏。
“这……太精妙了！”在一旁的皇甫立不禁感叹白翁的战术以及技法之精妙。
“唉，白月教出来的都是这种货色么？”白翁一脸讥讽，语气也变得极具挑衅意味，随后用脚将一根棍子朝着皇甫立踢了过去，“小子，要不要试试身手？”
皇甫立没想到白翁竟然直接拉他下场了，虽然条件反射地抓住了棍子，但是脑子竟然还没反应过来：“啊？呃，好……”
“那你就去对付那小妮子吧，别轻敌！”
“是！”皇甫立不假思索就直接朝着那女刺客攻了过去。
初一交手，皇甫立就发现对方的力量虽然弱于自己，但出手凌厉，而且角度刁钻，只不过自己感知力胜了半筹，在惊叹对方攻击手段的同时，仍有余力去想办法反击，只不过终归是经验缺乏，攻击路数单纯，每次都被对方拦了下来。对方发现轻取皇甫立不下，而全力进攻又不能能奏效，心中也开始有些动摇，便开始想办法脱离。
只是这么一来，皇甫立便有了更多精力组织进攻，两人再一次战在了一起。白翁那边早已经分出了胜负，看着旁边俩人这么乱七八糟的打法，也是哭笑不得。
“怎么样？小妮子，老子教出来的徒弟比你如何？像你这种货色还不如早早投降，不然到最后会有什么下场，你自己应该比谁都清楚吧？”白翁在一边又开始各种嘲讽。
那女刺客却不答话，却只能死命与皇甫立相持。
“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如果你赢了我这位小徒弟，我就放你走，如果你输了，你就给我做个小妾怎么样？”
虽然女刺客依然默不作声，但皇甫立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已经乱了，动作也开始变得有些迟滞。他几次抓住机会出手，却依然在得手前被对方化解，这也让他不得不进一步思考自己的下一步。
“你要是嫌弃我年纪大，唔……要不就跟我徒弟在一起也成啊，你别看这小子呆头呆脑的，至少是比你强多了。”
皇甫立再次抓住了对方大换气的一瞬间，往前垫了一步，对方虽然想后撤躲开，但是始终迟了半分，但依然将刀挥出来给自己争取时机，而皇甫立却直接反手持棍将刀格开，另一手变作拳直接打在腹部。这一下让女刺客气息一滞，直接倒在地上大声咳起来。
“不错，这最后一下算是动脑筋了。”
白翁跑过去，趁着这女刺客还没缓过来直接一扁担抡下去，这人直接失去了意识。
“放心，她没死，我也犯不着杀人灭口，你想问什么我大概也猜得出来，不过那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东西，只不过我有个条件。”白翁故作神秘，随后在皇甫立耳边说了几句，皇甫立听完直接瞪大了眼睛看着这老头子，他本想着刚才这老头子是故意说了一大堆下流言语，现在却觉得此人真是个老流氓。
“这个条件我无法答应。”皇甫立第一次如此坚定地拒绝了白翁的提议。
白翁没有任何不快，反而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更大的兴趣，毕竟男女欢好之事一般人很难拒绝的，更何况这种所谓的‘条件’怎么看都和馈赠差不多，而他竟然拒绝了！
“那对于她来说，剩下的结局也就是一个死，你忍心吗？”
皇甫立这才反应过来，不管什么时候，刺客执行任务都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任务失败为了保守秘密，只能自尽。但是，从刚才这女刺客和白翁的对话来看，他们应该是同门之争，即便任务失败，只要全身而退携带一定情报回去，也未必没有价值。
想到这里，皇甫立还是觉得白翁的话不能全信，他眼睛盯着白翁的面孔，似乎是想要找到什么微小的神情变化：“但是从刚刚你们交谈的内容看来，你的身份非同一般，而且你们双方都互相了解，与你这等大人物交手，即便是失败了，只要能全身而退，当不至死。”
“若她是男的，或许可活，可她若是就此回去，只能贬为贱奴，甚至会成为权贵的玩物。”白翁瞥了那女刺客一眼，目光又转回到皇甫立脸上，“此女被白月视作女儿一般。白月自然知道我的能力，如今派此女只带了寥寥几人刺杀我，与其说目标是我，反而不如说目标是这小妮子，想来是另有情况。”
“你对白月这么了解，你又到底是什么人？黑羽是你的真实名字吗？你也是亚摩人？还有，你一直叫她‘小妮子’，想来你、白月和这女刺客应该都很熟才对。”
“你还没答应我的条件，我凭什么告诉你？”白翁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然后缓缓走到一个刺客的尸体前，解开皮护腕，捏了捏，很软，表面很光滑。
“这些全是新手，老资格的刺客要接手更危险的任务，护腕的皮子不会这么软，表面也会有木甲片作为防护。我之前确实在亚摩国情报组织‘黑月’担任职务，也确实和白月熟识，只不过后来我退出了，到了卫国隐姓埋名当起了乡野郎中。”
“然后呢，把自己闺女给送过来了？你好歹也是个当伯伯的，也不知道收敛点？”
“此女是白月看着长大的，名为阿梓，白月极为看重……”白翁停顿了一下，又望了皇甫立一眼，“你目前还没有答应我的条件，我就不再多说了。”
“那，我就更没必要替你收拾这个烂摊子了。”皇甫立摆了摆手，转身就往屋里走，“时候不早了，我去睡了。”
只剩下白翁站在院子里，他看着皇甫立进了里间，叹了口气。
“你倒是搭把手帮我把人给弄到屋里去啊……”
皇甫立进了屋才发现子墨睡得跟死猪一样，如果不是通过感知气息发现这人呼吸均匀且缓慢，他还真要怀疑这人是不是一直在装睡。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