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白药行手挽弓箭,慢慢靠近村民,她双眼噙泪,厉声道,“姓药的还活着的时候,差不多将真相告知于我,想必你等皆识得我手中这把弓,识相的速速闪开!”
村民们纷纷望去,看到白药行手中的【臧妖萿】时,纷纷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昔日尘封的记忆再度苏醒,那漫天的鲜血和妖物的惨叫,那遮天蔽日的黑云,以及他们对那红衣女子的所作所为,都历历在目。
所有人纷纷避退,只留下药天和药地站在原地,未有所动。
“你,你怎么发现它的?”
药天眉头紧皱,心中大喊不妙,却没有明显表现出来,他强迫自己沉住气,用复杂的眼神盯着白药行手中的那张弓。
“关你何事?当初我娘救下你等狼心狗肺之徒,真是不值!”白药行步步紧逼,箭头直逼药天,“事到如今,我未曾想到,你仍在撒谎,那【水虎】分明是被你绑住的陈霖所杀,这把弓虽有除妖之能,却并未起到直接的作用,它的力量是根据持有者的生命力所决定的,你父亲如此年老,未曾将此弓的能力发挥完全,面对如此庞大的妖物,只能起到转移注意的作用。”
药天眼见白药行慢慢向自己靠近,不免心生怯懦,他抽出刀,将刀刃抵在陈霖的脖子上,“你胡说,我亲眼见到,是我父亲用此弓将那妖物一箭射死。”
“药天,束手就擒吧,你作恶多端,满口谎言,早晚必将为村庄惹来祸患,我数到三,你若再不将陈霖放走,休怪我这把【臧妖萿】无情!”
“你……”
药天拿刀的手有些颤抖,他连忙大喊道,“喂,此妖女要刺杀村长了,尔等就这样冷眼旁观?”
“我们也觉得此事蹊跷,不如你将武器放下,我们全村入宗族祠堂,将此事聊个水落石出。”
一位村内的老者杵着拐棍,步履蹒跚的走到二人中间。
“在你同我们四散而逃的时候,是这位年轻人举剑同妖物搏斗,说是他拯救了村庄亦不为过,怎能……”
话音未落,药天趁其不备,一刀毙命,老者死前口中发出“啊”的一声,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那个曾经朴实的少年,随后合上了眼睛。
“啊!!杀人啦!”
平日里的村民何曾见识过这般情形,纷纷四散而逃,一眨眼的功夫,便只剩下药天,药地,白药行以及陈霖四人在场了。
“兄长,收手吧,你所犯下的错属实是弥天大罪呀,你以为我未曾察觉吗?村内孩童接连失踪的那些夜晚,我经常见你踪影全无,天快亮时才慌张的跑回家,你究竟做了什么,我是连想都不敢想。”
“住嘴!就是因为你如此怯懦,才会一直被人瞧不起,永远低人一等!”
“可是……”
“老头子满口的为村民服务,实际上,他更享受权柄给他带来的一切,所有人都要对他低声下气,所有人都要忍受他固执己见的脾气,只要他大手一挥,便可号令所有村民为他所用,村内凡大小事,均需他点头方可通过,他这村长之位,正是靠着将爷爷害死才夺来的,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药地低下了头他知道兄长所言非虚,他们的父亲心中也许有着为村民奉献一切的觉悟,却更加痴迷那权力所带来的感觉。
“收手吧,兄长,外面全是妖物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
69書吧
白药行大为不解,她用猩红的眸子看向药地。
“书中有说,大妖陨落之时,会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四处散落它的残渣,而那些功力弱小,甚至不足以威胁到人的小妖,就会发疯般的前来吞食大妖的残渣,以求自己变得强大。”
药地双手颤抖地翻着旧书,虚汗从他眉间滑落。
“前人的恩恩怨怨,我们后人虽不知全貌,但也应当做到心中有数,【水虎】选择攻击我药家村,正是因为这村内多年来的积怨和憎恨,当年那场惨绝人寰的战斗,现在已经没人谈起了,参与过那场战斗的人,多半业已过世,剩下的全都三缄其口,但我们不难推断,这其中的黑暗究竟有多深。怨恨,如同妖物的口粮,正是我们自己犯下的罪孽,如今尝到了恶果啊!”
药天闻言,持刀的手也有些颤抖。
“兄长,其实你心知肚明,【水虎】并非这外乡人引来,你分明是利用了仇恨的种子,蒙骗愚昧无知的村民,以此达到立威的目的,是也不是?”
“住口!”
药天气愤的举刀对准药地,“你又知道些什么?你根本不……”
话音未落,突然一个身形诡异的生物从天而降,一口将药天的头颅吞下,鲜血如同泉涌般从他的脖颈喷出,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以至于他的身躯仍保持着战力的姿势,拿刀的手也未放下。
“咦!妖物来了!”
药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兄长的身躯轰然倒下,那诡异的生物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禁由双腿间流出了温热的液体,他瘫坐在地上,等待自己的命运降临。
嗖!
就在这时,一根鲜红的弓箭贯穿了妖物的头颅,随着一阵剧烈的颤抖,妖物瘫倒在地,化作一阵黑烟消散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将他的绳索解开,仅靠我一人无法阻挡如此多的妖物!”
白药行且退且打,伴随着她每一次的挽弓,妖物被逐个击杀,只是数量实在太多,她一时间难以抵挡。
“我……我不敢……”
药地双手捂着脸,浑身颤抖,仿佛捂着双眼就看不见眼前的险恶。
“站起来!药地,你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坚强,都要勇敢!站起来!现在全部人的性命都在你的手中,速速将他的绳索解开,我没有战斗经验,但具体是何种情况,现在已无时间解释了,要快啊!”
“我……”
眼见白药行被不断涌入的妖物逼迫至死角,药地咬紧牙关,勉强站了起来,冲着陈霖飞奔而去。
“这位英雄,你还好吗?白小姐陷入危险,请您速速前去搭救呀!”
药地慌忙掏出一把匕首,慌乱之中一不小心将自己的手背割破,顿时鲜血便流了出来,但他此时顾不得许多,只盼绳索早点割开。
陈霖在感受到四肢能够活动的一瞬间,心中念起,右手大张,散发着寒气的【龙魂霜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入他的手中。
电光火石之间,他纵身一跃,手中剑气纵横,将团团围住白药行的小妖物斩杀殆尽。
陈霖剑招连绵,剑光如流星划过黑夜。一只毒蛇型的小妖怪突然袭来,露出狠毒的毒牙,陈霖急忙回身避开,利剑划过,将其毒牙截断。他虚空的眼神扫视四周,身影闪动间,剑锋如鬼魅般贯穿妖物的胸膛。
眨眼间,又有数只体型庞大的妖物汇聚成一团,融合成一种不可名状的生物,伸出巨大的触手猛地扑向他,陈霖将剑锋脱手而出,斩断了一根硕大的触手。紧接着,他急速旋转,剑锋犹如疾风骤雨,身形亦在空中爆发出残影,将这些巨大妖物团团围住。他身形闪动,如同狂风般快速穿越。一只快速闪现的妖怪欲要偷袭,陈霖随机化作一道旋风,迅速转身,手中一柄利刃凌厉划向妖怪颈部,鲜血激射,妖怪嘶吼着倒地。一声声惨叫响彻药家村。
看见这一幕的白药行眼神凝重,她锐利的弓箭射向每一个小妖怪。一只背后生翅的妖怪迅速接近,她猛地一箭,直射妖物的翅膀,将其击落。它惨叫着坠落,碎裂的声音充斥着夜空。
只是,妖物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入,灭掉一波,又迎头赶上第二波,攻势如波涛般连绵不绝,即使陈霖不知疲倦,身体的负荷也难以承受这等车轮战。
怎么办?
就在此时,白药行的脑海中突然像是闪现过什么一般,她并非精通箭术,但在这场战斗中,弓箭仿佛传承着战斗的记忆,一点一滴地灌输进她的意识中。她急促的呼吸在战场上响彻,仿佛箭的每一个动作都激发了她潜藏的战斗本能。
一只庞大的妖物凶猛向其扑来,白药行手中的弓箭仿佛有了灵性般,准确地射向妖怪的要害。她感受到箭的射出仿佛揭开了一个个曾经的战斗记忆,每一箭都带着过往的勇气和经验。
妖怪们在她的箭下如草芥般倒下,一击必中,每一箭都精准无比,没有丝毫的浪费。
她看着仍旧无尽涌来的妖怪,眼神中流露出坚毅和决绝。她感受到了天地之间的气息汇聚在她的箭头之上。她举起手中的弓,注视着远方茫茫云海之上,咬紧牙关,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她的身体周围涌动。
这一箭仿佛撼动了整个世界,天空中,漆黑的云层开始翻滚,暴风骤雨凭空而起。一股夺目的光芒自箭头迸发,璀璨辉煌,照亮了整个天空。刹那间,雷霆交汇,乌云散开,成千上万的光芒箭雨如雨幕般垂落。摧枯拉朽的向妖物发起攻击,却不会伤及人分毫。
妖物们无处可逃,被这如同神明降临的力量所覆盖。它们发出绝望的惨叫声,在猩红的箭雨中灰飞烟灭,她的箭雨如同古老传说中神明的怒火,将妖怪们毫不留情地消灭殆尽。
整个战场笼罩在赤红的光芒中,宛如天地间的华彩画卷。
瞬息过后,村庄内弥漫着烟尘与哀鸣,妖物的肆虐让整个村落化为一片破败的废墟。残破的屋宇、倾覆的墙壁,无尽的废墟和烟尘笼罩着整个村子。曾经孩童们玩耍的小道如今变成了死域,哀鸣声、呻吟声在破败的废墟中回荡。
活下来的村民们痛哭流涕地在瓦砾中寻找失散的亲人,哀恸声此起彼伏。伤者们或坐在瓦砾之上,或倚在摧毁的墙壁旁,无言地守望着前方,面对着悲剧般的现实。
这一幕让白药行心如刀绞,但更多的是五味杂陈。
药家村,这本是收留自己的地方,现在却是一处伤心之地,一个她今生今世再也不愿回首的地方。
可是,今后的路,又要往哪里走呢?
突然,不远处陈霖仿佛脱力般的,直愣愣的瘫倒在地,白药行见状,慌忙前去将其扶起。
“陈霖,你没事吧。”
她慌忙查看陈霖的伤势,万幸的是,没有一处伤及要害,只需自己调配药草,不消几日,身体便可恢复。
陈霖睁开他失神的双眼,白药行心窝处那金色的光芒令他感到安心,他摇摇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点了点自己干裂的嘴唇。
“什么?莫非你可以听见我说话了?”
白药行瞪大了双眼,她不知道陈霖的身体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而陈霖听完她的疑问后,轻轻地点点头,更是证实了,他已然能听见声音了。
只是,陈霖却高兴不起来。
这不是他想听见的声音。
他沉寂的世界,充满了痛苦、憎恨、酸楚等复杂的情绪和声音,这让他内心产生了仿佛从未有过的情绪,驱使着他翻起身来,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你要去哪里?”
白药行看着想要离去的陈霖,下意识地牵住了他的手腕,毫无知觉的陈霖,只是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拜托了,如果你是要前往下一个地方,不管是哪里,请带上我吧!我吃的很少,也不会给你添乱,我想要离开这里,不管是去哪里我都愿意!”
语罢,陈霖停下了脚步,他看着白药行,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未作任何表示,扭头一瘸一拐的继续向某个方向走去。
“药行姐,请留步!”
这时,灰头土脸的药地步履蹒跚的跑了过来,“药行姐,不要走,这里是你的家呀。”
“站住!”
白药行站在废墟之中,心中充满了悲伤和无奈。她默默地望着四周残破的景象,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她知道这里已不再是曾经的家。看着眼前可怜兮兮的药地,她刚要开口,眼泪便已流下。
“我自小拿你当做我的亲弟弟,你有了委屈,从来都是向我诉说,我知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只是,如今我无法再留在这个村内,我的心中只会徒增憎恨,慢慢的变成比妖物还要丑陋的存在。为今之计,只有离开此处,方能追寻属于我的,真正的生活。”
白药行从口袋中掏出一贴止血药,扔到药地手中。
“从今往后,我们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他日若有缘分,亦能再见;若是今生今世再无缘相见,那亦是命中注定,你好生安顿村民,至于药家村能否在你的带领下重建,那便全凭你的本事了。”
“姐姐……”
药地摸着手中尚有余温的止血药,跪在地上,冲着白药行的背影大喊道,“我们全村人,都欠姐姐一条命!”
白药行没有回头,她看着尚未走远的陈霖,鼓起勇气,轻声呼唤道,
“霖哥,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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