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鸡报晓,旭日东升,我敛了悲伤,为霍锦逸更衣。
阿爹说我做的好,他很满意于我的生活,我应当高兴。
霍锦逸张开双臂挺拔而立,任由在他身前繁忙,只笑低头注视我。
我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好奇道:“你为何笑?”
“这是你第一次为我更衣,我欢喜。”
霍锦逸柔声道。
我只笑笑不语。
“锦逸,先别提赐婚的事,可好?”
过了许久,我对霍锦逸道。
“为何?你不愿嫁我了?”
霍锦逸听闻,有些紧张道。
我笑摇摇头,看着他道:“我只是觉着此刻不是时机。”
霍锦逸看了看我,随后无奈道:“好,我答应你。”
我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何自已要阻止霍锦逸,只是我觉得现下,确不是成婚之期。
用过早膳,霍锦逸入宫上朝,我则等着阿里耶派来接我的人。
约莫半盏茶功夫,门房便来通报了。
我欢喜地跑出园子,来的正是阿里耶的人,坐上马车,直期待着与他见面。
马车缓缓行驶了一个时辰,终在馆驿门口停了下来,阿里耶已在门口等我,我忙跳下马车跑向他。
“可用过早膳了?”
阿里耶亦迎向我,笑问道。
“嗯!”
我点点头。
“那午膳吃炙羊肉可好?”
阿里耶又笑道。
“红柳木所串的?”
我问。
“定然是,这可是大月最有名的宫厨,我一直带在身旁呢。”
阿里耶说。
“好!”
我笑答。随后随着阿里耶进门。
阿里耶所在的地方称馆驿,是专用来招待各国使者的,各色装潢虽比不上皇宫那般富丽堂皇,却也是极精美华丽的,假山流水,石桥回廊,草木花卉多样,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屋宇连绵,琉璃为瓦,白玉镶柱。
“你快与我说说,你怎会成了贵霜王。”
待坐定,我忙对阿里耶道。
“那日别后,我率众一路南下,至阿姆河,那时大夏多年内战,国库虚耗,已面临国破,哪怕强撑也是回天乏力,但周边国家虎视眈眈,我们找准了时机,与大夏王谈判,大夏王大限已至,只要求我保护好大夏百姓,我率众平定了内乱,抵抗了周边国家的威胁,最终在大夏安了身,重建了国。”
阿里耶平静叙述着。可哪怕他说的如此轻松,我也可想到其中的曲折艰辛。
原先的大夏就如曾经的大月,国已走至尽头,已是奄奄一息,比大月好一点的是百姓未经受大的战乱苦楚,而是已相对和平的方式过度到另一个国,阿里耶用他的魄力,征服了先大夏的子民,真正成为了一名王者。
我看着他,依旧是深目高鼻,只不过,脸上已布上了许多沧桑,不再是曾经骄傲气盛的少年郎。
冬雪融了又落,这些时日,我带着阿里耶四处游赏中原风光,过得十分快意。
快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又是岁旦,长安又挂满了一城的红灯笼,喜庆的气息铺面而来。
皇上又在宫中设宴,招待阿里耶一行,而我亦在邀请行列,只不过此次不是献舞的舞姬,而是作为阿里耶的妹妹,我的席位不再是隐入暗处的末端,魏夫人依旧陪同皇上一起出现,依旧珠光华服相饰,娇美动人,只不过少了那一份盛气,还在今日岁旦,被封为蜀王的五皇子也携了家眷入宫,魏夫人今日倒也是真开心。
觥筹交错,笑语欢声,丝竹作响,舞裙飘飞,一片众欢之景象。
“这酒过了三巡,朕倒又想念起简云的舞姿了。”
上首皇上举着酒盏悠悠道。
我起身行礼,笑道:“既是陛下想看,又逢佳节,简云倒也想一舞。”
皇上满意点点头,笑道:“既如此,便为我们舞一曲罢。”
“是。”
我笑颔首。
“今日我也有兴致,不如让我同简云姑娘共舞一曲吧。”
霍锦逸忽起身道。
众人似都一惊,齐齐看向霍锦逸。
“真是难得,已许久未见锦逸舞剑了。”
皇上笑道。
“既如此,便同霍将军共舞一曲《阳春白雪》为大家助兴。”
我说。
皇上笑点点头。
琴声轻快跃出,我与霍锦逸踩着乐声共舞,舞姿轻快飘然。
一曲毕,满座称赞。
“好,好,舞得绝,都要赏。”
皇上朗笑道。
“不知皇上要赏些什么?这金银珠宝想来两位都不缺呢。”
皇后满面带笑,柔声道。
“那皇后认为该赏什么?”
我眼角微跳,总觉着他二人又在一唱一和做戏。
“依臣妾看,不如为他二人赐婚吧,这锦逸啊,已是沉于温柔乡了呢,如此良辰佳节,该当喜上加喜。”
皇后轻笑道。
魏夫人只淡淡瞥了她一眼,未做任何表示,五皇子与三皇子神色如常,仿若此事与他们毫无关联。
“嗯,确是郎才女貌,这是锦逸一直以来的心愿,是该成全了他。”
皇上笑道。
霍锦逸十分欢喜,忙拉着我跪下,朗声道:“谢陛下!”
“你瞧他喜得跟什么似的。”
皇上指着霍锦逸对皇后说道。
“果真是一对璧人呢。”
皇后笑回。
谢完恩回至座位,众人都向着霍锦逸道贺,他一改往日的桀骜,笑接过每个人送来的酒杯。
我身前也来了许多官眷贵妇来道贺。
之前,霍锦逸求皇上下旨赐婚,皇上不同意,甚至还想为他另指一门婚事,如今我们不强求了,他却自已赐婚,我只觉可笑。
若不是阿里耶,想来我与霍锦逸还要行漫漫路才可美满,宫廷果真是以利为先。
“小云,你似乎不高兴?”
回园的路上,霍锦逸有些紧张地看着我道。
我无奈笑了笑,开口道:“有什么好高兴的,这场赐婚本来就目的不纯。”
“管他什么目的,只要可以名正言顺娶你,我就高兴。”
霍锦逸道,他是真高兴。
我被他的情绪带动起来,心中也喜悦了不少。
我们的婚期定在了阳春三月,那时万物复苏,繁花盛放,最是好时,阿里耶想亲自参加我的婚礼,便延长了婚期,还将我认作义妹,以一国公主的身份出嫁。
“这都要做新娘了,还如此悠闲。”
我正坐于亭中品茶,阿里耶笑走来,柔声道。
“这叫忙里偷闲。”
我懒懒答。
“你呀!”
阿里耶笑着摇摇头。
“这是艾妮塞给你的书信,听说你要成婚了,她十分欢喜,还说要来参加你的婚礼呢。”
阿里耶将手中的书信递与我,笑道。
我双眼一亮,激动道:“她当真要来?”
阿里耶摇摇头,向我解释说:“路途遥远,两个孩子都还小,我便没让她来。”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
啊月:
人生辗转,未想还能有重逢之期,听闻你要成婚了,我真替你欢喜,大王说霍将军是一个极佳的男子,足以与你相配,我想也是,若只是平常人定入不了你眼,我虽想来看你成婚,可路途遥远,太多无奈,只能遗憾,愿你与霍将军琴瑟和鸣,我在遥远的贵霜祝福你,期盼早日与你相见。
艾妮塞
我眼角有些湿润。
“早晚都会相见的。”
阿里耶安慰我道。
我点点头,合上了信,看着阿里耶道:“阿里耶,此番赐婚,中原天子是想将两国捆绑在一起,我觉着对不住你。”
当初不让霍锦逸请求赐婚,便是害怕我二人间的婚姻变成了一场政治联姻,未想,终是逃不过,我们不说,自有人说,无论是皇后自已想提,还是为了配合陛下,她这份人情,我们都欠着了,不知会让我们如何回报。
“原来你这几日忽喜忽忧便是为了这个,可把霍将军吓惨了,以为你见到了我,便不想留在长安,不想与他成婚了。”
阿里耶笑道。
我未答言。
“啊月,无论你是否嫁与霍锦逸,我们两国都是要交好的,贵霜刚成立,虽算是西域中的大国,但根基不稳,我是诚意与中原交好,何况我们都有着匈奴这个共同的敌人,两国交好,是双赢的事,你不必为此感到歉疚,此刻你只需做一个开心的新娘,也不必把这场赐婚看作政治联姻,因为无论如何,你与霍将军都是真心相爱,而我亦是诚心为你的幸福而开心,至于其他种种,都是浮云。”
阿里耶宽慰道。
经他宽慰,多日的心结打开,我便也诚心期待着我与霍锦逸的婚礼。
冬去春来,日子终是到了温朗的春日,万物复苏,百花盛放,婚期如期而至。
因着这场婚礼算是两国联姻,场面分外浩大,红妆十里,花瓣铺地,锣鼓喧天,爆竹不绝,人群涌动,队伍连绵不见尾,霍锦逸一袭红衣,端坐于马上,笑得满面春风。
在人语欢笑声中,在桃花盛放的春日里,我终是坐上了八抬大轿,在震天的爆竹鼓声中,嫁给了霍锦逸。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我默念着这首我最爱的诗,笑靥如花。
阿爹,阿爹,我寻得了一位如意郎君,你可开心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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