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七座的面包车,虽然第三排有联排座位,但并不像医用车那么宽敞能直接躺人,邓山艰难地半倚着车身,躺靠在第三排上。我们试着将安全带都给他固定上,可开回工地路程不近,而且有一段路况还非常差,我毕竟拿驾照也没多久,很难保证会不会有急刹,害他滚落下去。
大家不怎如何是好之际,柴娟之际开口:“行了,你自已躺好别动,然后一只手撑着前面座椅背不就行啦?”
邓山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右手撑住椅背。这么远距离,一直撑着手别提人多累了,要是真有个急刹,本来直接滚下去,估计就变成先把手臂弄折了滚下去。
“我在后面陪着爸。”邓玉开口道。
“不行,你怎么陪?后排他躺着就没空位了。”柴娟自然不同意。
“没事,我就蹲这儿,身子卡住他,这样前面是你们的座椅,我也不可能摔下来。”
“你知道回去要开多久?到时候你腿都蹲麻了。”赵大也出言反对。
邓山却挥了挥手:“没事,没事,这是我儿子。”说着话他直接抽回手招呼儿子。
邓玉只是回头对柴娟说了一句:“没事的妈。”就弯腰过去、蹲了下来,其实后排座空间并不是很大,但他瘦削的身子却正好能卡在里面。
“哎,那我先上去把担架还给人家。”赵大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独自推着担架上去,柴娟在身后喊了一声:“你慢点哦。”
我心想这小子还是有眼光的,果然年纪大的女儿会疼人,一回头,与蹲在后面的邓玉四目相对,却见他眼中没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开朗,反倒是一股寒冷的阴沉感。
正想再仔细看看,他刚才的表情又消失了,转而又变回平日里淡淡的笑容。难道是车内光线不好,我刚才看错了?
默默坐上车,没有转过身子,却不时用内后视镜观察车内情况,确实再没见到邓玉那种眼神,估计就是我看错了。柴娟似乎有一肚子话要跟儿子讲,邓玉则是问一句答一句,虽然句句有回应,我却听着毫无感情,全是回答。
说着话赵大已经跑回来了,见柴娟坐在第二排跟儿子聊天,他也直接坐到第二排。毕竟平时坐车二人也都是同一排,柴娟见满头大汗忙正要脱衣服,立马拉住他的衣领制止道:“刚才一直在活动才热,马上就凉下来,衣服脱了再冻感冒了。”
赵大嘿嘿一笑,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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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此时,身后那股不寒而栗的感觉又再次袭来。
忙从后视镜看去,果然清楚看到邓玉那眼神,好似藏有两把利剑,可顷刻之际又消失了,他则是默默低着头。
我心中暗道不妙,估计就是赵大平时没注意隐藏,被人儿子发现什么端倪了。而且没人时候你俩坐一块儿就算了,有人怎么还坐一块儿,更何况是人家老公儿子都在呢?
“赵大,既然已经确认了他蹲后排没问题,那你还回来我副驾吧。我也刚拿驾照不久,没人在副驾还真开不了。”
听我这话,赵大立刻警觉起来,跳下车帮柴娟车门关好就坐到副驾驶。一路上柴娟还是不停地跟儿子说着话,邓玉依旧是句句有回应,偶尔邓山还会插上两句。反倒是坐在副驾驶的话痨赵大,一路上一言不发,我也不知该说什么、该怎么说,便只是集中精力开车。
等送到工地,我帮着把邓山卸下了车,就跟他们道一句有事先走。坐到座上又下来喊赵大一旁抽支烟。
柴娟和邓玉不会抽烟,邓山虽然想抽,但医院禁止吸烟,虽然一开始趁着没人的时候偷着抽,结果吸太快猛烈咳嗽,不知是不是碰到哪儿还是其他原因,脚竟然疼起来了,只能喊来医生告知详情,后来院方又转告给柴娟,柴娟劈头盖脸骂他一顿,说抽烟让那只脚病情加重了,估计以后更难恢复。
自那以后邓山便不再敢吸烟,渐渐地竟然戒掉了烟瘾,所以只有赵大跟着我来到车后头,递上一支烟烟给他,他连连道谢,却从怀中掏出一包未开封的“荷花”牌香烟给我。
“干嘛?你知道我不抽烟,而且也没见人散烟散一包的啊?”
“拿去,你自已不抽,还不是可以给你师父他们发一发嘛?出门在外,尤其在工地,这点东西还是不能少的。”
“不用不用,老严他配不上这烟,更担不起我叫师父,我怕他会折寿。再说咱俩这关系,你给我焊那晾衣架还在家呢,怎么好意思收你跑腿费?”
他嘴里咬着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把烟塞进我口袋里又帮我把口袋拉链拉上,轻声道:“这是你姨给的,不是姨夫送的,好好收下吧。”说完心满意足地吹了一个烟圈,便转身要去搀扶邓山。
我见跟他胡扯差点误了事,按住他肩膀,想提醒他邓玉的事,却发现邓玉的眼睛竟死死盯着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
赵大则回过头,一脸茫然地看向我。一边是柴娟日思夜想的儿子,一边是赵大,哪边不可怜?哪边又该遭罪呢?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何况我这个外人?
捏着赵大肩膀的手缓缓松开,我只得在他肩上拍了拍:“小心一点。”
“嘿嘿,放心,我一直小心的很。”说着话他附在我耳边低语道:“我和你柴姨一直还没想要孩子呢,当然是次次都很小心。”
我见他完全会错我的意,一时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却很洒脱摆了摆手,与邓玉二人一左一右地搀扶邓山往房间去。柴娟则拿起大包小包,与我道一声谢跟在了后面。
金色的阳光下,大家的影子都变得细长起来。三人中邓山个子最高,邓玉与赵大差不多,此时三人抱在一起走,真的好似一座大山,而身后的柴娟,一直就笼罩在这座大山的阴影下。
“老赵家和老柴家这恩怨纠葛,我就不再多事了,以后你们自求多福吧。”
说着话我开车来到一块空地,打开手套箱,把里面的夹着女士衣物的保单都拿出来,犹豫再三,只能把手套箱里的东西全都打乱,再次锁上。
回到办公室,我把钥匙还给黄觉,他正低着头玩手机说了声:“哦。”却又突然没来由问了一句:“路上这车,没遇上什么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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