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江晏原是下定决心想逼他的。
但总归是当了那么久他长辈,何江晏瞬时就怂了,但是心中不平。
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非要闯人老巢,还要住下,住下就算了还上赶着给人绑着。
他自己去扒饭了,用筷子把碗敲得叮叮响,故意不看柳州安。
“本王呢?”
柳州安不满了,在一边盯着他问。
“既然要我喂,那就等我吃完。”何江晏嘴里还塞着一口饭,含糊不清的回他。
何江晏有心晾晾他,可是怕他若是吃了冷饭对身体不好,于是又将饭吃得飞快。
他夹着菜喂到柳州安嘴边,手在下方虚虚接着。
而柳州安却目光沉沉看着他。
“怎么了?”何江晏疑惑问他。
柳州安又一次意识到他长大了,从前叫他做什么又要哄又要威逼利诱的才行,如今居然这么轻易一句,就会来喂人。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的呢。
何江晏一筷子一筷子的喂他,还细心等他咀嚼完再送下一筷子。
柳州安心里又大呼欣慰,终于享受到了为人父的待遇。
何江晏看他吃着吃着又不知为何笑了,摸不着头脑。
不会真中邪了吧,夺舍了?发烧了?
好吓人。
从再一次见到柳州安,他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在意料之外。
是从前的柳州安怎么都不可能有的。
柳州安注意到何江晏嫌弃以及不解的目光,不自然的收敛了笑。
磕磕绊绊吃完了饭,何江晏忙忙碌碌收拾完,柳州安就在一旁支着脑袋看他忙活。
要是永远像现在这般就好了,平平淡淡的每日都能见到他。
柳州安盯着他的背影琢磨着。
何江晏觉得如芒在背,他做什么柳州安都盯着。
“你待会沐浴该如何?还是我伺候你吗。”
他转身问他,想找点话移开他的注意力。
“当——不,不了,这本王自己来。”
柳州安原本还笑眯眯想应下,话说一半想起什么一般脸色骤变,急急改口。
不正常。
何江晏皱眉看着他,他刚刚不还什么事都一副全要自己代劳的模样,怎么现在不了?
虽然沐浴是一件极其隐私的事情,但他的脸色怎么倏地如此。
但他面上不显,只是淡淡的嗯了声,于是他看到柳州安偷偷松了口气,
肯定有什么,他心下愈发肯定。
但还是到院子里支起大锅,用柴火烧起水来。
“你平日都自己弄热水,也没个下人吗?”
柳州安看见他熟练的模样,既心疼又生气。
69書吧
“没有,这里还奢求什么下人。”
每当柳州安向他抛出一个问题时,他都会更加心虚一点,只埋头烧着。
柳州安作为一朝摄政王,自是不会去做这种事,只憋屈着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训斥他。
“过来吧。”
何江晏看着差不多了,吃力的将锅中的水抬起来。
却猛然一轻,柳州安竟就用被绑着的双手将他手中的一锅水接了过去。
“还在长身体,别伤着了。”
柳州安淡淡说了一句,就往屋里走。
何江晏跟了进去,见柳州安已弄好了水,没费什么功夫就把手上的绳子挣脱了。
他惊愕地瞪大了眼,那他干嘛还装模作样的使唤他?
柳州安看着他的神情,直乐。
“为了哄你。”
说完他就转身到小小的屏风之后了。
何江晏气得想冲过去找他理论,但是见他已开始脱去衣衫又只得忍下来。
不对,差点忘了他刚刚的不对劲。
何江晏默默思索着,待柳州安下水的动静响起后,他才悄悄靠近屏风。
他内心天人交战了许久,才将头朝柳州安看去。
烟雾缭绕间,柳州安缩在浴桶内闭目养神,两只臂膀搭在一旁。
何江晏看得有些愣神,不得不说,柳州安抛开性格与名声不谈,这张脸确实没话说。
在何江晏的目光流转别处时,他却猛地浑身一怔。
那是什么?
只见柳州安搭在浴桶边缘的小臂上,新伤旧伤纵横交错,有些可怖。
谁会大胆到去伤王爷?
何江晏的瞳孔紧缩,脚下不受控制直接走向他。
柳州安刚听到动静睁开眼,就被何江晏狠狠攥住了手腕。
完了。
柳州安满脑子都是被发现了,该怎么和他说,编理由他会信吗,跟他说实话他会不会觉得他是怪人,害怕他?
可是他却看见眼前的小人儿在白雾中一双眼通红,死死盯着他的手臂。
他想抽回,却发现何江晏的力气却格外的大。
“这是怎么弄的?”
“……不小心——”
“不小心?!你骗三岁小孩吗,新旧交替的伤疤你说是不小心?”何江晏显然不吃他这一套。
柳州安闭嘴了,他不敢与他说,怕他更加逃离他。
“你不说?”
“好,你不说,我现在就喊人来将你送走,让你永远也见不到我。”
柳州安当然会有法子见到他,他的话根本构不成威胁,但是三年的分离让他怕了。
他眼睛看向别处,良久才开口。
“本王自己做的。”
何江晏已经猜到他是自己做的了,但是听到他亲口说出来还是不敢置信。
“为什么?”
何江晏看着又沉默不语的柳州安,他简直要疯了。
他正欲再要开口逼他,柳州安就自暴自弃的猛地出声。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本王为什么?”
“我找不到你!整个皇城,整个光朝!我找你整整找了三年。”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烦躁我暴虐,我每天找你找的都想杀人。”
“可是我是王爷,我怎么能……我就是想见血,我喜欢那种感觉,懂了吗?”
他一口气倾倒出来,却不敢看何江晏的神情,紧紧闭着眼,等待着属于他的审判。
世人说摄政王丧心病狂,那并空穴来风,是有理由的。
柳州安从小在皇宫之中,受尽冷眼与讽刺,早就养成了阴暗的性子。
在他十二岁那年,他将他宫中侍奉他的宫女与女官杀了个遍,血洗整个宫殿,全天下哗然。
总归是亲子,又是已逝去的皇后的二子。
他的父皇将此事压下来,也将流言蜚语掐断,但是他的嗜血如命心狠手辣全光朝都已知晓了。
在他父皇罚他一年禁足且月月挨板子时,太子也就是当今的圣上,日日陪他说话开导他。
再后来,他渐渐正常了,皇兄还给他兵权,怕他压抑太久,让他出去打仗。
本是好了的。
但是偏偏何江晏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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