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江一悦挂完电话，一转身就看到眼前的陌生男人对自已露出嘲讽的表情。
她知道他，今天出事故的那辆车就是他开的，听说是副驾驶座上的女人抢了方向盘才出事的。
江一诚今天休假回来临州，却被马文绣求着去帮债主围堵的曾浩达解围，然后在一片混乱中被人打伤。后来车祸突然发生，江一诚跟着被撞伤的人一起被送到了医院。
江一悦正为了医药费心烦意乱，根本不想去理会他。
凌悉却上前跟她搭话，语气有些戏谑。
“你打算怎么救你哥？刚才医生说的可不是小数目，看你的样子也掏不出来这笔费用。”
察觉到他的讥讽，江一悦皱了眉，冷眼看他。
“嘴上说得好听，把自已感动坏了吧？有没有想过，一进ICU每天都是巨额花费，你能撑多久？万一你哥好了，身体落下什么后遗症，到时候别说还你钱，说不定还要拖累你下半辈子。”
看到她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凌悉心里轻嗤。
这世上的傻瓜何其多，就跟眼前的她 ，曾经的他一样。
“劝你量力而行，多为自已着想。”凌悉脸上写着明晃晃的嘲笑，“别傻傻地把自已全身心都掏尽了，最后还落不到一句好。”
江一悦生气地反唇相讥，“说话这么难听，是被自家兄弟捅过刀子还是出卖过？”
凌悉微怔，眼里闪过被人揭开疮疤的难堪。
江一悦也没给他好脸色，“被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疯到在大街上开车横冲直撞，对别人冷嘲热讽，你要是脑子有问题就去挂个脑科。”
凌悉没料到她表面柔弱，嘴巴却这么能怼。她脸上的愤怒和不屑有点让他恼怒。
他讥讽道：“那你打算怎么救？砸锅卖铁还是……”
凌悉故意轻佻地上下打量她，口不择言地说道：“卖身？”
江一悦刚迈出的脚步顿住。
他又问：“怎么样？为了救你哥，连这种程度也能做到吗？”
她偏眸看他，学他的动作，用蔑视的眼神也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反唇相讥，“原来皮条客长这样。”
凌悉微怔，冷笑出声，突然看到安雅宁出现在离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正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一股怒意窜上心头，凌悉从西装口袋里的名片夹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故意大声说：“你可以考虑下我，我有的是钱，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女人，你哥的医药费马上到账。”
安雅宁面色唰地全白了。
江一悦白了他一眼，直接迈步要走，却被凌悉挡住，“骨气可救不了人命。”
说着抓起她一只手强硬将名片塞进她手里，“拿着吧，要是有个万一，还不至于走投无路。”
江一悦面色冷冽紧绷，名片在她手里瞬间被揉成一团。
但是她没有丢掉。
凌悉嘴角微勾。
她匆匆走进病房，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
嘉仁医院。
欢欢精神萎靡地把头靠在江一悦的肩上，开口喊了好几句：“妈咪，妈咪。”
江一悦轻拍她的背，表情很温柔，“乖，妈咪在这里”。
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却带着防备看着凌悉，还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凌悉眼眸微眯。
那晚在医院见过他之后，第二天他便启程回了明州，过后也没接到过她的电话。
他还曾特意让助理去医院打听过，得知他哥哥的医药费已经解决了。
倒让他挺意外的，后来也把这事抛诸脑后了。
没想到三年不见，她竟然当妈了。
“任欢小朋友的家长在吗？抽血结果已经出来了。”儿科室门口有护士在喊。
江一悦抱着欢欢走了过去，雁姐紧跟其后，经过凌悉时，狐疑地瞧了他两眼。
检查结果显示欢欢的发烧是病毒感染引起的，但情况不严重。跟医生拿了药之后，江一悦在微信上跟唐捷说了下情况，又把雁姐和欢欢送回了照山庭。
再出门时，才发现微信有周承熠给她发的信息。
周承熠：【还在医院吗？情况怎么样了？】
江一悦：【欢欢只是病毒感染，刚回到照山庭，医生说无大碍，按医嘱服药即可。】
消息刚发出去马上有回复。
周承熠：【让小张送你去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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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悦：【不用，我自已打车就行。】
江一悦：【用你的司机，我会不自在。】
周承熠的手指顿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连用他的司机，她都要觉得不自觉，什么都要算得那么清楚。
他把输入框里的字删掉，只回了一个ok。
——
在工作室忙了一天，回来时欢欢的精神恢复了一些，只是跟唐馨视频时比前几日多了一丝娇气。
唐馨得知女儿生病，心疼又内疚，立刻红了眼眶，说自已会尽快回来，又对着江一悦说了很多感激话。
“举手之劳，你不用这么客气。周承熠也对欢欢很上心，今天还陪着我们一起去医院，连司机都留给我们用。”
江一悦不忘在唐馨面前说周承熠的好话。
谁知唐馨完全不接茬，反而说了一句，“那他还对你挺细心的，知道你带个孩子不方便，所以才把车子留给你。”
下一秒唐馨又把话题拉回到自已身上，跟江一悦说了行程安排，一切进展得挺顺利的，应该有望可以提前两三天回国。
江一悦也很识趣，没有占用唐馨太多时间，知道她最挂心的是跟女儿视频。
周承熠今晚没有回家吃饭，一直到夏姐下班，雁姐带着欢欢入睡了，他还没回来。
而江一悦今晚也失眠了。
她知道自已为什么失眠，是因为白天在医院见到的那个男人。
出言不逊，刻薄傲慢，无礼轻佻的男人。
卖身……
她的思绪被这两个字扰得混乱不已，不断想起那时候他往自已手里塞名片的那一幕。
想得越多，心情越烦躁，脑子越精神。
她尝试上网搜催眠曲，听白噪音，依然无效，一点睡意都没有。
索性起床，走出卧室，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坐在藤椅上望着星空。
望得入神，丝毫没留意周承熠回家时，开门换鞋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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