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悦看着眼前身材高大的男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方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往大门口走去，他转身时，江一悦看到他左耳上的黑色十字架耳钉。
是那个去过她店里，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警察盘问了他几句，见他没什么疑点，放了他出门。
这边梁老板还气势汹汹的，为首的警察见状斥了一声，“干什么！”
梁老板立刻蔫了，不敢再凶。
警察看了一眼，两个女孩子长得端端正正，穿戴整齐，看起来有些紧张，但是并无半点心虚，反而是梁老板从里到外都像一副要逼良为娼的架势。
旁边有警察上前问了两句，江一悦说两姐妹是来找人的，结果梁老板见色起意，想纠缠她们。
这番说辞搭配此情此景，真得不能再真。
警察劈头盖脸把梁老板臭骂了一顿，转过头又和颜悦色地叮嘱两个年轻女孩子赶紧回家。
梁老板自然也不敢把自已在楼上说的那番话讲出来，只能默默地受着，余光恨恨地看向躲在角落的曾浩达。
曾浩达心里冒出两个字，完了。
一直蹲守在大门口的马文绣见到女儿出来，慌慌张张地上前上下扫了她一眼，见她看起来无碍，松了口气。
又往她身后看了一眼，“雪娉，你爸爸怎么样了，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怎么突然来那么多警察？他不会有事吧？雪娉，雪娉……”
曾雪娉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去，马文绣一边走，一边回头担心地看着足浴中心。
好不容易追上了女儿，手刚碰到她，曾雪娉嫌恶万分地甩开，“别碰我！”
一看，她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马文绣手足无措，脸上怯生生。
曾雪娉见她这个样子，更生气，压抑了许久的怒气彻底爆发了出来。
“你眼里就有你那个不成器的废物老公，问过我一句没有！他今晚哄骗我过来，是想让我卖身给他抵债的，你还只关心他有没有事？怎么不关心我有没有被人欺负？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你们就是巴不得真把我卖掉去换钱！”
马文绣很心虚，“你现在不也没事吗？你爸他肯定没这么想……他也是没办法，你别怪他……”
曾雪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怪他，怪我！是我自已倒霉，投胎在你肚子里，做了你们的女儿！”
马文绣闻言也有些受伤，抽抽嗒嗒，“雪娉，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们就算有哪里做得不好，也生你养你到现在……”
“有你们这么养孩子的吗？从小到大学校家长会你们去过一次没有？关心过我的学习吗？我自认从来就没让你们操过心，可是你们一直在拖我的后腿！我工作这些年自已一分钱没存下，都让你们拿去填窟窿了，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是我的耻辱！”曾雪娉歇斯底里地喊着。
江一悦在一旁不发一语地看着，暗暗叹了口气。
“爸年轻的时候就不务正业，整天就做一夜暴富的白日梦。你是非不分，只会一辈子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无论他做什么都觉得他是对的。你知道我过得多辛苦吗，有多自卑吗？这个家都被你们拖累成什么样子了！还整天幻想让我去钓个金龟婿，金龟婿又不瞎，一看到我有这样的家庭，早就吓跑了！”
“你们真让人恶心！我要跟你们断绝关系！”
曾雪娉把压抑了这么多年的心里话都吼了出来。
马文绣目瞪口呆，这是她第一次从女儿口里听到这种话，她觉得自已的心被撕成碎片，疼得眼泪直流。
她僵了好一会，强装镇定地说，“先回家再说。”
不说还好，一说曾雪娉走得更快，步伐又快又急，身影透着一股决裂和绝望。
江一悦怕她出事，只能认命地追上去，曾雪娉头也不回，江一悦没空跟她闹脾气，不耐烦地吼道，“曾雪娉！你给我站住！”
曾雪娉被她一吼，竟乖乖地站着不动了。
马文绣颤颤巍巍追了上来不敢说话，江一悦冷声说道：“我带她去我家。”
说完不顾曾雪娉的反对，拦了辆的士，把她拽上车。
曾雪娉在车里捂脸哭了一路，惹得前排的司机怪异地看了好几眼。
江一悦将她带到了自已家，进小区前还在楼下杂货店买了些东西。
家里的装修早已经完成，邱北也找人搞了卫生，还有沙发跟床铺的防尘布没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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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悦去卧室里找了干净的衣服，还有刚买的毛巾牙刷给曾雪娉，“你今晚睡我房间，我睡我哥房间。先去洗澡，等会说。”
趁曾雪娉洗澡的空档，江一悦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雁姐，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忙插了充电线。再打给雁姐时，她说一切都好，江一悦放心下来，拿着刚从楼下买的面条和鸡蛋进了厨房。
一边煮面一边在心里吐槽那个慈善拍卖会真是抠门，邀请那么多有钱人来捐钱，结果桌上只有酒水，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她晚餐还没吃，饿到现在已经快不行了。
曾雪娉洗完澡出来时，江一悦已经煮好了两碗热腾腾的面放在餐桌上，上面各放了一颗荷包蛋。
两姐妹隔了多年后第一次坐在一起吃东西。
曾雪娉的手机响了好多次，她都不听，最后恼得直接关机。
“你今晚怎么会去哪里？”曾雪娉低着头吃东西，因为哭太久，鼻音还是很重。
“是你妈打电话给我的。”江一悦喝了一口面汤。
“她叫你去你就去？”
“谁让我今晚不关机，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你又真吃了亏，回头我还得良心不安。”
曾雪娉心绪复杂地看着她，有感激，有难堪，有别扭，各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
“警察是你叫的？”
“嗯，打了个举报电话，算好了时间才上去的，不然哪敢？万一没把你带出来，还把自已也赔进去，那就亏大了。”
曾雪娉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眼泪流了下来，她抽了张纸巾捂住脸。
“当年你们还住在我家，那时候姑姑刚去世没多久，有一天你哥回来后跟我爸吵了一架，第二天坚决要搬出去，你还记得吧？”
江一悦微怔。
她当然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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