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尔燕到了南屋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给子光倒了一杯水。子光喝了一口水,感觉到口有点烫,吐到了地上。麦尔燕忙问:“伊卜哥,你啥咧?”子光说:“没事儿,就是开水烫到舌头咧。”麦尔燕说:“喝开水自己也不注意,这么烫的开水你也能喝得下去。”子光笑着,看到柳晴已经躺在被窝里呼呼地睡着,对麦尔燕说:“不早咧,我送你回去么。”麦尔燕说:“你看我为了你们两个的事情忙前忙后的,刚倒了一杯水你还不让我喝完,难道我今儿忙得连你一杯白开水也不能喝么。”麦尔燕抱着水杯,嘴唇在杯边碰了一下,说:“水太烫咧,我到南屋去掺点冷水去。”麦尔燕端着水杯站起来,问子光要不要掺冷水,子光说:“要哩,这开水烫得人喝不下去。”
端着两只水杯到了南屋,麦尔燕把杯子里的热水倒了一半到另外的两个空杯里,子光跟着进了南屋,看到麦尔燕把原来杯子里的水倒到另外的空杯里,笑着说:“我在南方的时候很多人说咱西北山沟里的人缺水喝,今儿个我才见到咧,不就是一杯水么,你把水倒咧再添点冷水不就行咧,你把节约的,真是了缺水地方的人咧。”麦尔燕白了一眼子光说:“你知道个啥,这水多么宝贵哩,从泉里挑水到家里,一天走兀么过,你说泉在你们脚下的哩,你有担过一桶水么,你不心疼你达你妈,我还心疼我努哈巴巴和索菲娅新妈哩。”说着,麦尔燕已经把冷水掺到了水杯里,一只给了子光,自己把手里的一饮而尽。子光轻轻的喝了一口,看着麦尔燕又把那两半杯水添满了,子光说:“你们家里没有水么,看你喝的兀个样子,就跟晴儿刚才吃馒头一样。”麦尔燕握着水杯,看着子光不说话。子光一仰头,也把一杯水喝了个干净。麦尔燕解了外套的扣子,用手给自己扇着风,说:“今儿个晚上也不知道咋回事撒,咋这么热哩,我解外套的衣服,你不介意吧?”子光说:“碎的时候还在一个被窝里睡过哩,有啥介意的。”麦尔燕说:“兀可是碎的时候的事情,碎娃娃瓜着哩,屁都不懂,现在长大咧,不过你还能记得碎的时候的事情,跟我一样,我也忘记不了咱们碎瓜娃娃时候的那些事情,呵呵,想起来挺好玩的。”
麦尔燕说着,拦了一下自己的刘海,说:“太热了,不知道咋回事儿。”子光也感觉到有点热了,看着麦尔燕解开衣扣,也把自己的衣扣解了,说:“我不介意我,我也不介意我,咱们算是扯平了。”麦尔燕咯咯咯地笑着,端着水杯递给子光,子光把水杯接了,看着麦尔燕也嘿嘿地笑着。她看到自己的眼前站着的是柳晴,柳晴给了他一杯水,他接过水咕咕咕地把水喝了,他问柳晴:“还有么,今天天气有点热,这个春天跟夏天一样的热,要多喝水哩。”柳晴又给了他一杯水,他又咕咕咕地喝完了,柳晴说:“你咋喝水跟喝啤酒一样哩,啤酒是这样的喝法,白开水你也能这样子喝。”
柳晴脱了外套,走到子光的身边把子光的外套也脱了。子光闻到了曾经熟悉的那种木兰花的味道,而那种味道让子光揽了柳晴的头两个人尽情地吻了起来。柳晴哼哼地说:“关灯,灯还亮着哩。”子光抱着柳晴一阵狂亲,不多时,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就合成了一体。
第二天醒来,子光看到睡在旁边的柳晴微微一笑,而柳晴也对着子光微笑着。穿了衣服,子光却找不到自己昨天穿着的外套,找了几遍在南屋里还是没有找到。最后外套还是在北屋里找到的,外套扔在北屋的炕上,子光想了想,或许是昨天太累了就随手把外套脱在了北屋里的吧。在北屋的地上,子光看到了坨血,那血像是流在地上不久的。子光感觉到有些奇怪,在北屋里怎么会有血呢,他皱着眉望屋顶望了一眼,头顶上挂着一只铁勾,那铁勾是前两天挂牛肉的地方,子光点了点头,心想:“原来是牛肉里的肉啊,这也应该干了吧,都两三天咧,昨天怎么没有发现呢。”
不管那么多,有坨血流在房子里看起来让人慎得慌,取了一点火炉里的灰。火炉虽然已经停用,下面的炉灰还有一点。将炉灰撒在血液上面,子光又用脚划了划,让炉灰全部吸收了血液,取了扫帚与钱粪斗,把吸了血的炉灰扫干净,倒在了茅房边的粪堆上。
麦尔燕坐在凉亭里想到过往,心里不知是惊是喜。她对子光说:“自从那晚从你们家里回来,我的肚子就痛了好几天,后来我才明白,一个女孩子变成女人都会发生那样的变化,我那时还很高兴我把自己给了自己心爱的男人。谁知后来例假没有按时来,超了十多天我去查看一下,结果显示我怀孕了,而那时,你已经带着晴儿去了南方。我不知道要怎么解决这个事情,我没敢给我达我妈说,我怕他们让我打掉这个孩子,为了掩人耳目,我跟一个外地的青年闪婚,从认识到成亲,我们用了不到半个月时间。之所以选择了那个男人,是因为他们家比较穷,他也愿意上门到我们家里。后来没有到跟那个男人成亲的十个月,我就生下了一个女孩子,那就是阿依舍。”
子光不知所言,问:“这么说,阿依舍是我们的孩子?”
麦尔燕擦了一把泪,说:“你不要插嘴,听我说就是了。后来,我看到那个男的也是个实诚人,我把阿依舍不是他的亲生骨肉的事情告诉了他,也怪我嘴长,是我看错了他,结果从那以后,他就跟村子里的混混成天打牌耍赌,而我们最终分开了,我们分开的那时,他跟我讲过,阿依舍的事情他会只字不提的,除非是我自己告诉别人,他是死也不会说的。我不知道是感激他还是补偿他,我把我在县城的生意交给他打点,算是对得起他了,后来他也娶了一个女人,那女人最终也跟他离了,说的那个女人嫌弃他不能生养。”
子光的心里很复杂,她不知道麦尔燕为什么要把阿依舍的“生世”告诉他,是她看到自己家里不好好对待阿依舍而说编出的一个故事么,那么麦尔燕为什么要给他编这样的一个离奇的故事呢,结婚当夜的中情子光的确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他能记得的那天早晨在北屋里找到了他的外套,在北屋里发现了一坨血迹,他把那坨血迹清理干净了,除此之外,他不记得了。麦尔燕说:“具体的细节你肯定是没有印象了,是我的错,我那天给晴儿的水里放了安眠药,让好早早地睡去了,而给你跟我的水杯里,放着的是另外的一种药,这种药能让服用者失去理智。那夜我把我的身子给了你,把我的第一次给了你,我不后悔,到现在我还是不后悔,我不后悔我给你生下了阿依舍,现在我把阿依舍交给了他真正的生父,也就是你,伊卜哥,我希望你能好好地等阿依舍,这样我才能安心,才能放开一切跟老牛生活,你不要让我再为阿依舍的事情牵肠挂肚了,好么?”
子光面无表情,皱着眉。麦尔燕又说:“伊卜哥,我不是为了摆脱阿依舍才对你说这些的,我刚才也说了,我原本在这死的时候把这些话告诉你或者告诉阿依舍的,但我发现我做不到,我发现我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老牛,老牛他不嫌弃我离过婚,要跟我在一起,我怕我死的时候再说这些事情会对老牛不公平。我会在心里给你留个位子的,这个位置谁也无法代替,包括老牛,我也想了很久,跟自己十分喜欢的人不能在一起,哪么,就跟一个自己不讨厌但喜欢着自己的人过一辈子,你不生你的气,我不后悔,伊卜哥,我们还是好兄妹,不是么?”
麦尔燕流着泪看着子光,子光的表情很复杂,他不知所措,点着头,说:“是的,我们是好兄妹,我永远都是你的哥哥……”子光说着开始哽咽了起来。半晌,子光问麦尔燕:“阿依舍真是我们的孩子么?”麦尔燕站起身,望着冬天里的县城,高楼和大厦,还有那像血管一样的道路,又流下一串泪,对子光说:“伊卜哥,你是去过大都市的人,DNA检测是可以查出来的,你不信可以去做DNA,我说的是真的,我不是看到索菲娅新妈那样对待阿依舍的份儿上,我也不会说的,我希望你们能接纳阿依舍,我不管你们家里人,奶奶、努哈巴巴、索菲娅新妈还有晴儿妹妹,我不管你们怎么看待我,我只是希望你们好好地待阿依舍,接纳阿依舍,把她当成自己家里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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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光仰着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安慰麦尔燕。麦尔燕提起包,冲到子光的身边,扑在子光的怀里,说:“就让我们再抱一下,抱最后一下。”子光像是个木头人,更像是石雕,立在凉亭里一动不动。麦尔燕放开子光说:“等下你回医院的时候记得给努哈巴巴提一份饭进去,他早晨肯定是没有吃多少东西,我就先回去了,你和晴儿要回南方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也好送送你们,也让我去看看我们的孩子阿依舍。你给他起个穆家的名字吧,毕竟他是你们穆家的孩子,应该跟着你们的姓才对。”
麦尔燕从台阶上慢慢地走了下去,留在凉亭里的子光思绪很乱。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妻子柳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孩子”阿依舍,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给柳晴说阿依舍的身世,麦尔燕留给他很多的难题,让他不知道如何一一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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