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满京依旧不声不语,老鸨敲打一番,似乎也不想把事情做绝,她似乎从冠满京这些反常的行为中琢磨出了一点什么,叹了一声,又重新扬起笑脸,走到冠满京身侧,道:“咱们做女子的,本就艰难,你可千万不要打错了主意,把希望寄托到男人身上,人心易变,男人哄你的时候是一副样子,转头抛弃你的时候又是另一副样子,要我说啊,早失望晚失望,你总是要失望的,好女儿,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听妈妈的话,快把那些风花雪月的心思收一收,明儿个起来,你还是咱们湘东头一号的人物。”
说完这番话,她故作亲切的搂了搂冠满京的肩膀,示意她早些睡,方才扭着腰肢出门去了,
许久,冠满京才凉凉的吐出一句“来不及了。”
也不知是说给老鸨听,还是说给她自已听,
她说完这句话,仍没有要睡的意思,只翻出那面菱花镜,将它架在桌上的镜架上,痴痴的望着镜面,不知是在看自已,还是在看别的什么。
谢无殇僵直身子,趁着这个空当,在脑中复盘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很快,心中就有了一番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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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觉精神一振,只等着快快出去好将谜团一一解开,可惜这次没人来救他,谢无殇在凳子上枯坐了一夜,终于等到天明。
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冠满京浑然不觉,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镜子上,门外之人敲了几遍,见无人应声,出言喊道:“花姑娘,你起来没?”
冠满京这才如梦方醒,呆呆的扭过头,道:“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粉衫女童,她手上还端着饭菜,乍一见冠满京,她怔了一下,随即缓过神来,笑着道:“姑娘,我把早膳给你端过来了,你多少吃一点吧,老这么不吃不喝可不行啊?”
冠满京道:“怎么是你,嫣儿呢?”
女童奇道:“嫣儿姐姐不是跟你一起去京都了吗?”
冠满京道:“谁说的?我好久没见过她了。”
女童“咦”了一声道:“妈妈说,你给的赎身钱多,她烧你的身契时,把嫣儿姐姐的身契也一起烧了,说是就当她送你一个人情,我当时就在旁边看着呢。”
冠满京这才有些惊慌,她蹭的一下站起身,抓住女童的手臂,追问道:“这些日子你可见过嫣儿?”
女童被这一抓,差点将手中的饭菜撒出去,她稳住身形,撅着眉毛,道:“姑娘,你抓疼我了,嫣儿姐姐比你还先走几天,说起来,我与她同住一个屋子这么多年,她都没有跟我告别呢,真是狠心。”
冠满京跌坐回凳子上,谢无殇此刻倒是十分能理解她的心情,嫣儿没有与她一起去京都,却又不知所踪,想来还活着的可能性是极小的了,
她一个小丫头,平日里只管打点冠满京的生活起居,按女童的说法,早在冠满京去京都前嫣儿就不见了,自然也就排除了与京都的瓜葛,那么在湘东,谁会害她,答案不言而喻。
谢无殇心想,难怪没人见过柳郎的模样,只怕是见过的人都已经被他处理掉了。
呆愣了片刻,冠满京对女童挤出一个笑容,道:“你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待女童走后,冠满京在屋子里翻找了一阵,终于让她在暗柜中找出一幅画来,她将画卷打开,是那幅落有柳拂生三个字的画像,冠满京看了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她将画又小心卷起,藏在暗柜中。
谢无殇心想,这位花姑娘还晓得要藏一点线索下来,倒也不是全然失了理智。
做完了这些,冠满京又拿起琵琶,坐回到窗前,对镜弹唱起来,谢无殇心知这一坐又不知要几时才能站起来,只盼能比他预想中早一点。
果然,夜半时分,老鸨又推开了冠满京的房门,怒道:“我再说一遍,你要唱就挑几个喜庆的曲子好好唱,我开的是青楼,不是......”
不是什么还没说完,老鸨软软的瘫倒在地上,随她一起上来的两个小厮,自然也没躲过,
冠满京看着突然晕过去的几人,还算镇定,柔声道:“你来了,你是来杀我的吗?”
温和的男声低声应道:“是,我来了。”
来人一身玄衣,修长的腿从容的跨过小厮的身体,迈进屋中,谢无殇只觉得心口砰砰直跳,一瞬间他竟分不清到底是冠满京在紧张还是他自已在紧张,他顺着冠满京的目光望过去,那是他五年没有见过的脸,这张脸的主人曾经手把手的教过他练剑,替他浣洗过弄脏的衣物,为他煮过粥面,现在,这张脸在他面前,他却十分陌生。
谢无殇看向丹丘,丹丘亦望向他。
冠满京道:“我有两件事想问你,看在我为你做了这么多的份上,你要如实回答我。”
丹丘道:“说来听听。”
冠满京道:“嫣儿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丹丘道:“她死了。”
虽然早有定论,谢无殇依旧能感受到冠满京那一瞬的心痛,
她闭了闭眼,旋即睁开,道:“第二个问题,你有没有真心”
“没有。”丹丘毫不犹豫的答道,
冠满京楞了一下,两行清泪落了下来,她看着丹丘,道:“好,真好,你都等不及我问完这个问题是吗?为什么是我?”
丹丘抽出剑,道:“这是第三个问题了。”
冠满京站起身,缓缓走到丹丘面前,她将胸口对着剑尖,道:“为什么是我?”
不止是冠满京,此刻谢无殇同样如坠冰窟,他第一次听到柳郎的声音便觉得万分熟悉,他坚持要留下来,只为了确定自已的猜测。
冠满京将身体又往前挪了两寸,剑尖陷入衣衫之中,丹丘目光冰冷,道:“我寻遍天下,能与当今天子八字相克又貌美无双的女子,只你一个。”
冠满京道:“你与我说,你父母皆为陛下所杀,你要我接近他,是为报仇,我真是蠢啊,你这样好的本事,只管闯进宫中,一剑刺死他,哪里需要费这么多的心思,你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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