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儿一脸好奇地看向邢尚书。
“不知大人可否给宁儿讲讲你为天子立功之事?”
邢尚书不禁有些骄傲,他站起身,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将自己如何协同丞相发动兵变,如何稳定朝堂,又如何诛杀先皇子之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他见宁儿一手托着下巴,靠在桌上认真仔细地听着,还以为这些光辉事迹足以打动这个柔弱的美人,让她觉得自己英勇无比。
可许宁儿听完后,并没有对他加以赞扬,而是缓缓地站起身,走向了后面的桌案,从抽屉中拿出了一个书折子。
她又取出了笔墨,打开书折,在上面写上了一个名字——邢昱。
邢尚书不解地看着许宁儿。
“宁儿姑娘这是何意啊?为何要把我的名字写在上面?”
许宁儿收好折子,回头看着他,妩媚地一笑。
“这里面的人,都是宁儿精挑细选出来的,只有上了这个名单的人,将来才有机会和宁儿正面交锋呢。”
邢尚书听后心中窃喜,暗暗为自己上了宁儿姑娘的名单而自豪。
许宁儿不停地替他斟酒夹菜,衣袖时不时触碰到他的手指,伴着温柔的软语,让刑尚书意乱情迷。
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只是进来前崔妈妈已经将宁儿姑娘的规矩再三叮嘱,若非她自愿万不可硬来。
他如今瞧着许宁儿这般殷勤,只以为她也对自己心生爱慕,便大着胆子提出了婚姻之约。
让他没想到的是宁儿姑娘竟然一口答应,只是她不愿意没名没分的跟了他,要三书六聘正式迎她过门。
这对邢尚书来说自然容易得很,自己虽年过三十,却还没有娶正妻,若真能娶得如此貌美如花的人儿为妻,不知会羡煞多少人。
他心情大好,一杯一杯地喝下宁儿姑娘为他斟满的美酒,没过多久,便醉得倒在了桌上。
许宁儿厌恶地看了看人事不省的邢尚书,起身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她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一边欣赏着自己写下的这份名单,一边缓缓将手中的酒倒进了嘴里。
正当她斟满了第二杯酒,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她抬头看着门窗外人影晃动。
那人影跑至她的门前,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哐当”一声,门一下被推开了,一个女人摔了进来。
那女人面朝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许宁儿还未来得及起身查看,紧跟着那女人的身后,又跑进来一群小厮。
他们动作粗鲁地将那个女人提起来,一人还扯起她凌乱的头发,气势汹汹地看了看她满是伤痕的脸,一个耳光扇上去,然后骂咧咧地说道:
“叫你再跑,不知好歹的贱人。”
那女人的嘴角有血流了出来,脸已经肿得看不清原来的容貌。
许宁儿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地清了清嗓子。
那些小厮见状,立马噤了声,不敢再喧哗,一人赶紧跑上前来,给宁儿姑娘致歉。
“叨扰了宁儿姑娘,请姑娘别怪罪。我这就把人带走,派人过来打扫一下。”
许宁儿本不想多管闲事,可她看了看那被他们架起来的姑娘,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了,心中不免有些同情。
“她到底犯了何事?竟让你们将一个柔弱的女子打成这样?”
那小厮满脸堆笑地答道:
“宁儿姑娘不知,这女子名叫念楚,当初是她自己要卖身来我们烟雨阁,崔妈妈见她可怜就收留了她,可谁知她进来后却百般推脱,不肯接客,还三番两次地逃跑,就这样的人,可不值得宁儿姑娘问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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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既不愿意,为何不放了她?”
那小厮忍不住嗤笑一声。
“可不是人人都有宁儿姑娘这样的待遇。她当初卖身可是收了崔妈妈的银子,签了卖身契的。这银子不双倍挣回来,怎么可能放她走?”
许宁儿叹了叹气,这烟雨阁中,不知还有多少人和那女子一样的遭遇,她自己也身在其中,又能去救谁呢?
她眼看着那小厮挥挥手,就要让人将那女子拖出去,她的心顿时揪了起来,若此时不救下她,恐怕她就活不成了。
许宁儿咬咬牙,站起来走了过去。
“你们把人留下吧。去告诉崔妈妈,就说我缺一个伺候的人。打死了她也无济于事,你们也得不了任何便宜。不如让她去我院里干活,就当是我为她赎身了。”
那几个小厮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办。
许宁儿有些不耐烦了,她语气中带着怒气,问道:
“怎么?是要我亲自去给崔妈妈说吗?”
小厮们这才赶紧把那女子丢在地上,悻悻地离开了。
许宁儿见她倒在地上,连起身都困难,便蹲下去扶了扶,替她理了理乱蓬蓬的头发。
那女子抬起头,透过淤肿的眼睛,看了看许宁儿,泪水霎时喷涌而出。
“王妃,真的是你吗?”
许宁儿的手顿在半空中,心里像被插上了一把刀,已经许久没有人叫过她“王妃”了,她只觉得这两个字听起来恍若隔世。
她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已经面目难辨,可方才那小厮说她的名字叫念楚,宁王府旧人中能取这个名字的怕也只有余玲儿了。
她再也抑制不住悲伤的情绪,将余玲儿抱在怀里,两个人痛哭不止。
当日余玲儿和赵嬷嬷逃出宁王府后,与定玉走散了,可她们不敢回头去找,怕遇到追兵,于是余玲儿就带着赵嬷嬷单独逃亡了。
当初离府时,王妃托凌霄给了她一包首饰,本来她指望着变卖了这些珠宝首饰,能与赵嬷嬷过上安稳的生活。
可没想到的是,当日出逃太匆忙,她只将首饰匆匆放在身上,马匹颠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落了出去,两人连衣食都无法保证了。
她为了给赵嬷嬷一个安稳的晚年,不惜委身给一个读书人为妾,唯一所求就是能收留赵嬷嬷,给她养老送终。
可那读书人也是个浪荡子,当初见余玲儿貌美,为了占便宜,便应允了她。
可时间一长,她就不乐意了,自己本就不富裕,还要养两个闲人,于是待新鲜劲一过,他便想将这两个累赘丢掉。
他借口要去江南游玩,将余玲儿和赵嬷嬷骗至苏州,然后丢下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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