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回几人还未回来,褚国师便已经先到一步了,他面色凝重的看着周承运,声音中夹带着颤抖。
“周先生,我之前所说的请您去做国师一事就此作废!我虽然不知道你在谋划什么事情,但是我能想象我若是参与进去,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周承运对忽然改变了说法的褚国师没有丝毫的不满,只是面带微笑的回了褚国师一个“可”字,谁料褚国师听完这个字之后忽然暴怒起来,他全然不顾自己国师的身份,竟是跳着脚用手指着周承运大叫起来。
“好你个油盐不进的周承运啊!真是个糊涂虫,该死的,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作什么?把这么多特别的孩子聚在一起你是何居心?你知道你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吗?你不是读书读傻了吧?”
周承运并没有丝毫的恼怒,甚至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褚国师说的话,只是冲着褚国师笑:“褚国师,再过不久桃花就要谢了,不若趁着今日无事随我一起去赏赏?”
褚国师听完这话直接就愣住了,呆了半天他深吸一口气大喊道:“那就赏!我倒要看看这桃花你能赏出来什么!”
周承运轻轻点头,带着褚国师走出了房间来到了院子内,如今正是金秋时节,外面的桃花在褚国师来清平镇之前就谢了。看着这满院的桃花,褚国师的脸色多少缓和了一些,片刻后褚国师再次开口,语气相较之刚才有了很大的改变。
“方才在下失礼了,还请周先生莫怪。”
周承运摇了摇头:“那才是褚国师最真实的一面,国师以真容示我,我何怪之有?”
褚国师叹了口气:“到了今日我才懂得陛下为何如此看重先生你,你与我见过的儒家之人相差很大很大,不在乎自己的羽毛。”
周承运回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原本所有读书人都应该是那样的。”
就这般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赏桃花,走着走着,忽然周承运头顶的一株桃花谢了,周承运住了脚伸出手来,桃花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周承运的掌心中,周承运单手托着那瓣桃花,目中闪过一抹光彩。
褚国师看着周承运的模样,脑中忽然闪过一些东西,但是那东西一闪而逝他并没有抓到:“周先生,我不知道您还爱桃花?”
周承运微微摇头:“我并不爱桃花,相反的我最讨厌的就是桃花,因为我师兄就是死在了一株桃树之下。”
听到这话褚国师身体猛地一震,赶忙四下的查看,看了许久之后褚国师松了一口气。
“莫不是先生还把那位当做您的师兄?他可是窃国之贼!”
周承运苦笑着点点头,说的话模棱两可:“自然,正因如此我才讨厌桃花,你看,我不仅讨厌桃花,我还让这些桃树都结不出桃子来。”
褚国师目光一凝,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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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若是方便的话您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周承运两根手指轻轻一碾,那桃花瓣瞬间便化成粉末,风一吹便散了。
“自然。”
“您当真知道您自己在做的事情吗?您为什么这样做?这件事倘若事发,您知道会有多少人想要您的命吗?”
周承运轻轻点头,脸上仍是带着笑:“我自然知道我正在做什么,不但现在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人生天地之间,总是要做些什么的,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桃树开花,桃树结果都是天道。”
听完这话褚国师毫无预兆的忽然俯下身来,语气无比的郑重:“周先生,请您来我大衍,做我大衍国师!我大衍皇帝必然以师礼代之,陛下极其重您,起初我做的事情只是心中不满,并非是陛下本意,在来之前陛下告诉我,无论如何都要请来先生您,纵使我把命留在清平小世界!”
“清周先生受我褚元化一拜!”
周承运忙走过去扶起褚国师:“褚国师何至于此?起来起来,我虽不知褚国师,但我对那位还是有所耳闻,可一甲子夺大乾半数基业者,天下唯他一人,元化兄既居国师之位,必然不是心量狭窄之人。”
“只是元化兄让我去做国师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我实是去不得。”
褚元化面带遗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周承运苦笑着摇摇头:“元化兄不必如此,你不是早就开始挖我墙角了吗?怎么今日还开始叹气了?”
此话一出褚元化顿时脸色一红,不由得想起来这些日找杨桐请教学问的场景:“周先生,您听我解释,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我对《国是鉴》的理解远不及杨桐。”
虽说周承运没有回答他的话,但是褚元化还是能够从周承运的表情上看出来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话,两人继续赏花,在桃园缓步前行。
就在褚元化编好了假话准备再给自己解释的时候,周承运忽然停下脚步,想事情没注意的褚元化一下子就撞在了周承运的后背上,这个在大衍王朝呼风唤雨的国师褚元化当时脸就红了。
“这...这...先生这...”
周承运苦笑着摇摇头:“国师不必在意,我...哈哈...我...”
看着蹲在地上大笑毫无人师模样的周承运,褚元化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承运兄,你你...此事万万不可说出去!”
周承运一边笑一边点头,尽可能让自己严肃起来:“元化兄...哈哈...请放心,这件事你知我知,我绝对不会把他告诉第三人知道!”
说着周承运吃力的站起身来,褚元化此刻真的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活了几百年的人,还是头一次有没脸见人的感觉。不过经此一节,他感觉自己和周承运的关系似乎近了一些,站在这个被自家皇帝誉为‘经天纬地之大才’的周承运旁边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大压力了。
两个人一边赏花一边交谈,从学问说到生活,又从生活说到大势,说着说着周承运忽然停下了脚步,幸好褚元化早有准备,不然又要撞在周承运的后背,周承运转过头来,脸上似乎有些失落?
褚元化一看这个表情就来气,刚要开始发作忽听周承运开口道:“元化兄,方才我等在院子里走了一遍,你还记得有几朵桃花谢了吗?”
褚元化一愣,没再追究周承运忽然停下的事情,而是开始回忆,片刻之后褚元化道。
“应是六株。”
周承运点了点头,之后却又摇了摇头:“应当是七株的,但怕是只会开这六株了。”
褚元化不明所以,刚想说什么却见周承运摇起了头。
褚元化便没再提桃花的事情,但是他知道,周承运一定是在暗示着什么,桃花绝不可能只是桃花。思量了片刻,褚元化还是想要做最后的尝试。
“承运兄,再过不久我怕就要离开了,你当真不与我一同走吗?”
周承运并没有看向褚元化,而是看向那一株株盛开的桃花:“我必须留在这里。”
这时候褚元化忽然猛地转头看向东面,周承运也同时看向东面,几乎同时,两个人的眉头都紧紧皱起。
“周先生,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您当真不与我一起走吗?”
周承运面向东面,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们来了,我就更不能走了。”
褚元化长叹一口气:“既如此,承运兄珍重!他日走时便不来辞行了。”
周承运轻轻点头:“杨桐是一块璞玉,如何去雕你可要仔细斟酌!”
褚元化看着周承运的背影,长揖到地,片刻之后,褚元化转身走出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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