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笑够了。
太后看出符悦窘态,和蔼说道:“都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胡来,都该罚!”
宫娥为众人斟满酒。
皇帝躬身领命,带头举酒饮尽,其余人纷纷相随。
一杯酒饮罢,皇帝转脸对着那位白衣小将说道:“阿英,你也下去饮宴吧,长途劳顿今日好好松快一下!”
阿英冲人温润行礼,躬身谢恩。
符悦见不再拿自己开涮,趁机赶紧缩回位置就座,他半边屁股未挨凳沿,就听御座上皇帝声音冷冷道:
“朕许你坐了吗?”
这一问,没奈何他又只好又站起身。
嘴里小声嘟囔道:“不坐就不坐!”
皇帝正要发话,却瞥见一旁丞相赵巫安泰然自若的提壶饮酒。
他慢条斯里自得其乐,仿佛对皇帝如此有失风度的刁难他国质子看得津津有味。
这一情况让皇帝不爽的挑了挑眉,转而又换了方向开口道:
“赵相多日来辛苦,朕还未曾与你碰杯,怎么就自斟自饮起来了?”
赵巫安表情平淡的起身告罪:
“哪里哪里,都是托陛下洪福,微臣只是尽臣子本份,不敢居功!”
都是冠冕堂皇的说辞,君臣一时沉默。
皇帝眼神阴郁了下,又说道:
“赵相过谦,听闻赵相教女有方,从前亦曾做过朕的老师,赵小姐贤淑温婉,人如其名,朕……”
“陛下,臣女刁蛮任性,且容貌不佳,不敢称贤淑温婉,陛下谬赞了!”
皇帝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巫安打断了。
他举行全然恭敬,但那眼神淡定不惧,还有几分据傲。
话里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
莫来沾,莫来提我女!
这不就是公然拒绝皇帝,拒绝与皇室联姻吗?
底下的群臣呆住了。
符悦看得来劲了。
刚刚赵相这番说辞,不就是啪啪打皇帝的脸吗?
皇帝果然顿住,霎时面颊涨红,紧攥了酒杯,眼底怒意翻滚。
太后见状咳嗽了声,低头掏出绢帕,笑着在旁接话,象似对皇帝又对赵丞相的说道:
“赵大人说得都是客气话,哀家前番也见过婉儿了,的确乖巧温顺,哀家十分喜欢。
改日还要叫她进宫里来陪我说说话,赵大人应该不会不答应吧?”
说到这里,她却没再说下去,而是捂嘴微微一声轻咳。
就听在一旁曹大人适时上前打圆场:
“陛下与太后说得极是,不过,赵大人近来也确实辛劳,老臣来敬赵大人一杯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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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前来碰杯敬酒,赵巫安倒没拒绝,神色自然的端酒饮尽。
但场上气氛依旧冰冷,群臣都悄无声息的默默饮酒。
曹大人觉得这不行,他想再找个话头打破这僵局,一转头瞧见还没坐下的符悦,随即说道:
“听说此次二皇子前来带了一件彼国的宝物,可否让下官等开开眼界?”
太后一听满脸喜色,笑问:“还有这等事?既是梁丰国带来的宝物,自然是好的,何不拿出来展示一番!”
符悦心知这是曹大人在为皇帝与太后找台阶,自己又一次成为了人家缓和君臣气氛的牺牲品,但是事已至此,他只能顺坡下,赶紧施礼回道:
“禀太后,小臣确实从梁丰国带来一面鸳鸯双彩锦屏风,前日已送入宫中内务存档收录,若是想看,命人取来便是!”
太后一听,忙命人去取。不多时小太监抬了屏风搬至大厅之上。
众人看着屏风绣品栩栩如生,虽然两面颜色花型各不一样,但除了这点并无什么稀奇,纷纷露出失望之色,连太后也觉得这东西说是宝物有些逊色,公主更是直率,对着符悦直言不讳:
“悦表哥,这个牡丹刺绣就是你们的国宝吗?看着不怎么样吧!”
皇帝许是还在刚刚气愤之中,瞧也不多瞧一眼,举杯抿酒,神色里全是冷淡的轻蔑。
“你倒是会糊弄!”
众人看了皇帝这脸色,也一个个露出鄙夷之态。
都道是梁丰国小国寡民,幸许根本就没什么象样的宝贝,拿个鱼眼珠也能当成珍珠稀罕。
有人不禁对这梁丰国小质子暗自同情起来,到底也是一国皇子,刚被皇帝揶揄,又被众人取笑也就算了。
眼下又拿出这样的寒酸东西说是国宝,果然“出国为质,与奴无异,寄人篱下,必无好事”,
当这么多人的面出丑,这次脸真是被刷的干净,现在别说是坐了,站也没处站了。
然而符悦宛如浑不在意,他上前高声道:
“太后,这面双彩锦并不止于此,请命人暂熄堂内一半烛火,自有分晓!”
太后闻言,也想看看这彩绣有什么玄机,赶紧命人熄掉一半的灯火,一时间大厅内光线昏暗,只余人影绰绰,众人都好奇:
这是要做什么?
正疑惑间,只见场中那副绣牡丹,在毫无光线的大厅内发出一点点微弱萤光,一面橙黄一面鲜红,两面锦线相映,辉泽成晕,渐渐呈现出不相同颜色的光亮来。
随着时间一久,光芒越来越亮,竟在烛火半灭的情况下照得大厅内熠熠生辉,堂上众人脸上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在场皆是惊叹。
符悦摇扇得意一笑,又取了一盏灯笼来,放在这面彩绣的屏风下,这扇屏风底座嵌有机关,轻轻一拨屏风便旋转起来。
灯火透过屏风投射在堂内四面墙上,立时映出五光十色的牡丹花影,每一朵都瑰丽异常。
随着旋转越快,牡丹有凋有谢,有含苞初绽,有盛开怒放,刹时间万紫千红,如梦如幻,众人又连连称奇,以为这已到了极致。
皇帝挑下眉毛,扶着酒杯轻嘲道:
“雕虫小技!”
符悦见状摇摇手说:“诸位稍待,这还没有完呢!”
他这句刚完,众人便觉那墙上的牡丹象活了一般,忽然凭空在精致的地毯上摇曳生辉,生长得遍地都是,有人伸手便去摘上一朵,但到了手中又化乌有。
场中暗香浮动,花香四溢,一时让人分不清是幻是景,原来是灯盏中烛火燃烧,热气烘上屏风,令屏风散发出一股暖香浮动沁人心脾,令人萌生出的错觉。
待符悦将灯盏撤去,众人才如梦初醒。
太后率先第一个赞道:“妙,妙极,看不出这锦绣竟有这么神奇,不愧是国宝!”
符悦太后喜欢,立即马不停蹄解释道:
“太后有所不知,这锦绣能称国宝,不仅是它能锦成双面,各有不同,还在于它能蕴光,幻影,传香! 据传是嫘祖始蚕之时,在众多蚕中发现了一种可以吸取萤光有如荧火一样的锦 蚕,这蚕一次只产一对卵,通常一雄一雌孕育,所提取的丝线与众不同,分别以四时不同的桑叶喂养可以吐出不同色泽的丝线,但是这种蚕种极难孕育,我国也是一位蚕桑世家的后人历经数代研究,才培育出这样的蚕种,配以药桑不仅可以达到让丝线夜晚发光,还能幻影传香,但这种蚕种养育极为苛刻,因此又历经十年才绣出这面双彩锦,如今我国也仅有两面而已,此次赶赴大安,父皇特叮咛进献与大安国国君,以证两国交好!
他这番话说得眉飞色舞,众人听得认真,只听说这锦绣世上难求,梁丰国才有两面,如今一面献给安国,确实是有结盟诚意,众人这方才大悟,原来不是屏风刺绣那么简单,还有这么多故事,当真是简物深藏,不可貌相啊!
有臣子立即祝酒恭贺皇帝得此异宝,大安必定国祚昌隆,一时间场上又再次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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