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全都是祁湛各处寻来的死士。
只听祁湛号令,管你是何人。
见祁叙挣扎的厉害,那人用自己膝盖压住祁叙膝弯,继续强行拉拽。
“若你敢动,本宫便咬舌自戕。”
六皇兄定交代过不可伤他性命,除此之外祁叙已没有任何可威胁之处。
果然那人停了手,抬头望向为首的壮汉。
“罢了,留着吧。”
留着的后果,是使尽全力的砸落。
只一记便将他拦腰砍断,眼珠迅速充血绷圆,脑子嗡嗡听不进其他响动。
才刚结痂的身后,再经捶楚,饶是厚重的棉裤也逐渐殷出血迹。
不出几记,祁叙逐渐意识涣散,眼睛眨巴着有了困意。
壮汉们接到的命令是每日二十记,不可出人命,不可落下伤残,其余的随他们发挥。
至于晕过去和醒着,既然主子没交代他们才不会多管闲事。
等到完成指定数目,他们便撤走。
祁叙浑身冷的打颤,稍有蜷缩抖得更厉害,冷和疼之间,祁叙选择了冷。
他以为此生最难熬的夜,是后山的暗洞。
可那时沈确为他准备了铺盖的夹袄,洞内尚可避风,沈确却守在寒风里整整两夜。
沈确,我好疼,好想你啊。
匀峥书院。
安排了乌逵下山,召集了京中各部,全城搜索。
想要带个活人出京城,太难,祁叙必定还在京中。
“师父,这粥轻舟热了三回了,您多少吃些。”
姜淮安岂能不知小师弟在书院失踪,意味着什么。
若是小师弟出了意外,整个书院都得跟着陪葬。
沈确端坐在圈椅,不发一言,也不理会姜淮安,当他不存在。
“永城候府也已出动,一有消息会即刻来报——”
姜淮安没说完,沈确眼神稍有流转,吩咐道:
“明日午时若是为师还没回来,你亲自送袁大人部下回去,就说为师定会给袁大人一个交代。袁承伤重,今夜让大夫一直守着秋园。找人看紧少隽,为师回来之前不得踏出暖园半步,不可再生意外。”
师父这是亲自下山去寻?
平日师父下山都有乌逵护着,今日乌逵不在,那可如何是好。
“师父,让淮安去吧,大哥不会袖手旁观的。”
“不可惊动姜家,永城候府动静已经不小,不能再冒险。淮安,照看好书院和他们几个。”
他不能让祁叙一人面对黑暗。
习惯了看着那小家伙的眼睛,读他心中所想,如今看不到人,不知人在何处,只有亲自去寻才安心。
哪怕寻不到,也要在寻他的路上。
时过境迁,他终于懂了师父。
也做了和师父同样的选择,将书院的重担压在姜淮安身上。
沈确走后,姜淮安先去了暖园,庄少隽哭的眼睛都肿了,和师父一样,未进滴食。
这会儿正趴在桌案发呆。
见姜淮安过来,猛地站起,询问道:
“有消息了吗?”
姜淮安摇摇头,吩咐刘喜让厨师下一碗热面。
“我不吃,小师弟不回来,我哪有脸吃饭啊。”
说着眼泪又开始掉,吧嗒吧嗒滴在衣襟,也不去擦。
“大师兄,我下山去寻好不好,总好过在这里干着急,求您了。”
姜淮安按着他的肩膀,强迫他坐在团凳,沉声说道:
“该派的人都派了,师父也亲自去了,别在这个节骨眼添乱。”
姜淮安站在庄少隽跟前,盯着他吃了小半碗面,随后将庄少隽范反锁在内室。
翌日清晨,大夫再次为袁承换了一次药。
他交代邹秉询如何上药换药,才回去歇着。
“二师兄,是不是还疼得厉害?”
袁承摆了摆手,拍着面前空出的床榻,眨了眨眼。
“上来陪师兄说说话。”
邹秉询本就瘦弱,蜷缩在袁承身旁只占据丁点地方。
袁承抚着邹秉询浓黑的眉毛,开口道:
“是师兄不好,该坚定之时摇摆不定,并未顾虑你的感受。师父说得对,断人前程何谈情爱,询儿,好好准备会试,为你自己。”
“好。”
邹秉询脑袋顶在袁承胸口,点了点头。
他们面对的阻碍绝非是师父,而是家族,道德和生存。
从前想的太过纯真,一事无成的年纪以身相许是愚蠢,更是不负责任。
他需要的是袁承的肩膀,绝非全身托付,他还有自己的理想抱负,不能只有眼前的彼此。
京郊暗牢。
昨夜疼醒了好几回,天亮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祁叙恢复了些力气,挣扎着换到干草更多的地方。
听着外面没有动静,他将一把干柴咬在嘴里,试图将黏在身后的棉裤褪下。
干了的血迹和棉裤沾在一起,若是今日再行刑,恐怕日后会化脓再也好不了。
他不能留下终生难去的疤痕,让沈确伤心。
实在褪不下去,他挪到门跟前端起剩下的半桶水,一勺一勺往身后泼。
冷的刺骨,干涸的血却逐渐松动。
祁叙将里层的棉裤褪下,藏在干草底下,又将完好无损的外裤重新穿好。
伤口被重新折腾一番,祁叙疼的上气不接下气,等今日行完,他还得重新来一遍,再将外裤褪下,换回被他焐干的棉裤。
想想就崩溃。
原以为都疼成这样,身体是感觉不到饿的,可祁叙这会饿的产生了错觉,又抓起一把稻草在嘴里干嚼。
不敢咽下伤了脾胃,嚼一嚼便吐掉。
他甚至开始盼着那些人赶紧来,这样一天又过去了。
等他又睡了一觉,醒来搭手一摸,浑身滚烫。
不知是伤口化脓感染了还是昨夜染了风寒。
门在此时被推开,还是昨日的那些人,没有多余的废话,分工明确。
很快他就被几人固定住,刑杖还未贴上来,身子便不受控制的颤抖。
双手被两人反剪,他连咬着手臂借力的地方都没有。
熟悉的疼痛砸下,祁叙用力咬紧嘴唇,很快便满口血腥。
后续的几记,他像是习惯了这种自虐,本就不厚的嘴唇被他尽数咬破,才不至于发出哀嚎。
挨打时候的哭和哀嚎并非多难忍,而是裹挟沈确的利器,如今沈确不在,哭给谁看,叫给谁听。
“又晕过去,真不禁打。”
“继续吧,早干完早交差。”
仿佛砸在一具没有任何反应的尸身,任务一结束,几人鱼贯而出。
阴森的暗牢满是腥味,尤其是浑身高热像是要将血液蒸发一般。
开满了裂口的嘴唇烧成紫黑色,祁叙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别说五日,怕是明日他都熬不过去了。
呼吸间仿佛能闻到死亡的气息,沈确离他越来越远。
他的一生就这么走完了?
还不知沈确是否心里有他,是否将那人抹了去。
罢了,只要他心里有沈确就好,沈确的心可以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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