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叙看了眼庄少隽膝下的软垫,竟有些羡慕。
全然忘了庄少隽为何会跪在此处,而他才是罪魁祸首这件事。
两人面朝师父寝殿方向跪着,默契的稍侧身子,谁也不看谁。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祁叙想手撑着地面换个姿势,便看到理理走出来,对他二人说道:
“庄公子,我家公子让您回去休息。”
两人齐齐看向理理,等着理理把话说完,但似乎理理只有这一句话。
祁叙:??那我呢?为什么不放我回去,我也困了。
庄少隽:??师兄就这么放过我了?还是等师父回来亲自处置?不要啊!
“庄公子请吧,刘喜在园外候着,正等着您呢。”
理理再次看向庄少隽催促道。
祁叙滚动喉结,预感不妙,他拽了拽庄少隽的衣角,慌乱道:
“救我,五师兄。”
庄少隽:????
敢情这家伙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害他跪了这么久,这会儿竟还想着拖他下水。
庄少隽一把甩掉某人的手,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踉跄起身离开。
见庄少隽出了园子,理理上前扶起祁叙,温声说着:
“公子在书房等您,关公子请吧。”
书房可真不是个好地方,他厌恶书院所有师兄的书房,带给他的只有无尽责难。
自他来书院,挨过的打比吃过的饭还扎实,一顿接一顿,上一顿还没消化,下一顿又会补上。
“坐。”
这还是祁叙第一次单独直面大师兄。
祁叙坐在进门处的一张圈椅里,大师兄则站在门口,面上看不出愠色。
“关旎,你可有要解释的?”
祁叙想站起来,伤处才刚消肿坐着堪比上刑,再者师兄站着哪有他坐着的道理,可被大师兄一记眼神射过来,祁叙又不敢乱动了。
“没有,是关旎欺骗五师兄,带关旎下山,大师兄罚吧。”
沈确不在,他们几个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挑战大师兄的权威。
不管怎么说,这趟下山不亏,总算有了遂宁的消息。
“按照规矩该如何罚?”
大师兄这问题问得妙啊,他才刚认完错,哪里好意思给自己推脱,只得如实答道:
“未经准许下山,记五十。”
“翻倍的话,记百。”
大师兄不准许的情况下,依旧我行我素,翻倍的事祁叙没忘,所以说完又补了一句。
姜淮安点点头,似是满意祁叙的回答,走近一些说道:
“今日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早起到师父回来之前,每日来我书房温习,记得带上你的规矩。”
啊?就放过他了?
“是,谢谢大师兄。”
祁叙最明白见好就收,腾的从圈椅弹起,给姜淮安行礼后,猴一般蹿了出去。
等他快走到门口,又返回来问道:
“五师兄事先并不知情,中途也是我先离开,大师兄就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师父了吧,不然五师兄要怪罪我的。”
姜淮安还没走到桌案边,见祁叙气喘吁吁回来是为庄少隽求情,眼底露出一抹安慰的神情,又很快收敛干净,清嗓回道:
“明日他也来这里温习,你们可一起来。”
祁叙:??
完了,好心办坏事。
大师兄本来已经忘了五师兄这茬,经他这么一说,反倒提醒了!
姜淮安再次抬头,祁叙早就跑的没影。
他继续坐回桌案,将烛心剪掉一截,拾起方才没练完的字。
祁叙心里的石头落地,睡得别提多安稳,天明还是轻舟拉他起床。
“理理来过了,说是让您将师父给的所有书都抱过去。”
预感今日不好捱,祁叙边穿衣物边叹气,沈确给的书他一字未看,大师兄该不会今日便抽查吧,这可比面对太傅恐怖多了。
太傅手里的戒尺就是个摆设,大师兄可不是!
祁叙自己抱了一摞,轻舟帮他抱了一摞,两人走的歪歪扭扭,被书挡着连路都看不清。
等他们来到姜淮安书房,五师兄早就在书房候着了。
挨打也赶不上热乎的?
“哼!”
庄少隽见祁叙进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祁叙这才看见,庄少隽连半本书都没带。
那他来这里做什么?
“关旎,将前些日子看过的书放置一旁,其余的堆在这里。”
大师兄不知道从哪钻出来,指着桌案一边对祁叙说。
祁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是真没可动的,养伤期间他就只是养伤,一个字都没看。
“好,既如此,那便从头开始。”
大师兄绕至桌案后面,在他平日的那把圈椅里坐稳,抬头说道:
“手臂,抬起来。”
祁叙懵懂的双臂举平,尽管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却还是乖乖照做。
“少隽,隔一盏茶,从左侧拿一本书放旎手臂,右侧的书,你负责为他讲解。”
两人同时啊了一声,又迅速闭嘴。
此时的祁叙并没意识到手臂放书的行为是惩罚,庄少隽也还在为自己没受罚沾沾自喜。
庄少隽请吭两声,在关旎平摊的手臂放了一本书后拿出师兄的架势,开始为他讲书。
虽说拜师晚,可庄少隽自幼博览群书,面前的这些书他早就倒背如流。
正好在祁叙跟前显摆显摆。
等第六本书放到手臂,祁叙不得不调动全身肌肉,手臂才能不晃悠。
脑子也逐渐混沌,听不进五师兄在说什么,只想着将手臂的这些书全都扔了。
第七本刚一放上,祁叙身子一斜差点栽倒。
庄少隽扶了一把见大师兄目光森然赶紧后退一步站回原位。
五师兄的声音越飘越远,他已经顾不上听进去了什么,只想着怎么维持平衡,才不至于连人带书摔倒。
“关旎,将你庄师兄方才所说,复述一遍。”
啊?什么?
他只听进去了三分,怎么可能讲得出来。
此时,时辰又到了,庄少隽再次将一本厚重的书放置在他手臂。
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祁叙再也撑不住,踉跄着连人带书扑倒在面前的桌案上。
手臂没了负担,血液却迅速上涌乱窜,像是蚂蚁啃噬那般,疼的钻心。
祁叙委屈了,都说大师兄最为宽厚,为何这般为难他。
泛红的眼圈,不断抖动的手臂以及倔强的嘴角,无一不在诉说表达着他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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