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将这人皮画作拿在我面前是要做什么?”虞卿安心里已经有了计算,知道这高高在上的公主找自已是为了这事,心里倒是放松了些。
“呵,你倒是胆子大。”元昭说着便站起身来,走到虞卿安身边。手里拿着一柄相思木做的木头叉子,轻轻划过虞卿安的脸,“真是个妙人儿,若是我将你的脸划花了,你说司行旷还会不会要你?”
相思木被磨得光滑,可架不住元昭用了几分力气,深深的红印子在虞卿安白嫩的脸上似要滴下血来。
虞卿安捏紧了袖中的匕首,迟迟未曾拔出。
任由元昭病态地猖狂笑着。
两人离得很近,虞卿安能清楚地看到公主眼中布满了红血丝,这是肝气郁结不得安枕的表现。原来高高在上的公主也有糟心事夜不能寐吗?
思及此处,虞卿安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喜色,计上心来。
不知为何今日进来后,虞卿安就觉得有些克制不住自已的情绪。
但她知道,硬碰硬对她现在而言没有任何好处,还会给家里带来负担,她不能再让虞家为自已的愚蠢背锅。
元昭见虞卿安丝毫不退缩,更是生气,将手里的叉子丢到地上:“虞卿安,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区区一个虞家,空架子罢了。对了,你兄长刚刚入仕做官是吧,为官做宰难免疏漏,稍不注意就是抄家灭族。
还有你还有个弟弟,在军武里做事?将军还难免阵前亡呢,更何况他一个小兵?”
眼神里的轻蔑和语气里的不屑彻底激怒了虞卿安。
感觉心底里的怒气不受控制地要洋溢出来。挺起脊背,袖中的刀刃蓄势待发,可头昏带来的踉跄让她没有握稳匕首,刀锋划过虞卿安的小臂,带来片刻的清醒。
对长公主不敬,若是再给自已扣上一个妨碍和亲的大帽子,那就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祸,
环视四周,公主的手下都在楼下守着,此时在这屋子内的只有一个女使。元昭就是为了激怒自已,好让自已做些什么事。
香炉里燃着的鹅梨帐中香没什么问题,看到一旁的花瓶中插着的水仙百合,虞卿安几乎是一瞬间就想明白了长公主的计谋。
花没有问题,香也没有问题,但是两个东西遇到一起,就会产生让人扰乱人心神的作用,将愤怒、恐惧、喜悦统统放大。
元昭见虞卿安始终不说话,也没有任何情绪,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来人,给我打,打到我们虞大小姐愿意说话。”
虞卿安被拉扯中,装作不经意地将那盆水仙百合从窗边推了下去,元昭眼中一闪而过的茫然,很快就被虞卿安的惨叫声驱散了。
蒲夏虽然被安置在最下边儿一层的休息室,但她也听到了楼上的声音,觉得不对,便借口要出恭,偷偷飞身上了楼,躲在窗外看到虞卿安与元昭正对峙着。
幸好此地距离司行旷的别苑不远,蒲夏看了一眼虞卿安的背影,心里默念:“姑娘保重,我去去就回。”
却在去的半途中就遇到了行色匆匆的司行旷,后边还跟着一脸无语的百里无极。
不等蒲夏开口,司行旷便问道:“人呢?”
“还在楼里,主子怎么知道的?”蒲夏好奇极了,这自已也是刚刚发现情况不对,怎么主子这么快就能知道了?
百里给蒲夏拼命挤眼睛,拉她到身边,低声道出了原委:“地窖里的人皮画,少了……”
蒲夏点点头示意自已明白了,看着司行旷渐行渐远的背影,二人赶紧追了上去。
司行旷来的时候,虞卿安正跪在地上,面前是一张退婚书,退婚理由是虞卿安,为了世家清流的名声宁愿抗旨。
其实虞卿安可以退婚,但是不能这么退婚,抗旨不遵,这是重罪,对于虞府来说是灭顶之灾,若是今日将这退婚书拿了回去,皇帝陛下不知会如何发落。
所以虞卿安被打了好几鞭子,也不能低头认下这婚书。
“住手!”司行旷眼神快要滴血,看到了放在屏风边上的人皮画,也看到了嘴边含着血珠的虞卿安。
一个个场景都让他不能再忍耐。
冲到厅内,一把夺过女使手中的软鞭,丢到公主面前,怒不可遏的时候却看到虞卿安冲他微微摇头。
“公主这是何意?”司行旷抖了抖衣袍,将虞卿安挡在了身后。
“司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见到本宫也不行礼?”元昭显然是没料到司行旷会过来,有些不自然地捋了捋头发。将左右都屏退了,却不敢看着司行旷的眼睛。
司行旷捡起地上的那张退婚书,细细看了一遍:“公主殿下,将我的未过门的妻子叫来就是为了让她与我退婚?臣不懂,这是何道理?”
不仅没有行礼,司行旷反而将虞卿安从地上扶了起来。
“本公主做事,道理自不用与你说!”元昭被逼问得有些不知所措,仓皇解释着。
司行旷却也不慌,拉起虞卿安的手就往外走:“行,公主既然不愿与我说,那自有你说理的地方去。”
还不等元昭发火,吉安公公就上了楼来,行了一礼,严肃地夹着嗓子:“公主殿下,陛下召您回宫,请吧。”
百里无极找了驾马车过来,虞卿安上了车,呼了口气,故作轻松看着司行旷:“我以为你胆子有多大呢,原来是早早找好了救兵。”
司行旷此时却一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虞卿安扬起的笑脸也撑不住地垮塌下来,紧绷的情绪反噬而来,她这才觉得筋疲力尽。无心应付司行旷突如其来的脾气。
换了正常的语气,说道:“天晚了,直接送我回去吧,从后门走,我不想让外公担心。”
“你不怕我?”司行旷嘶哑的喉咙里勉强挤出这几个字来,却不敢扭头看虞卿安一眼。
生怕她如月色般明亮的眼里,透出自已的肮脏不堪。
“怕你什么?”虞卿安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看了看司行旷藏在袖中捏紧的手,“你是说那些画儿?”
男人微不可察地点头,虞卿安的手就在这时候覆在了他的手上,冰凉又柔软的触觉,让司行旷不自觉地有些颤抖,不是手,是灵魂。
“画都很好,每一寸皮都没有浪费。”虞卿安整个人靠了过来,司行旷的肩膀不算宽厚,但靠上的瞬间让她觉得很踏实。
司行旷笑了,牵强无奈又很真诚,一滴泪顺着眼角落在虞卿安瀑布般的黑发里,很好地被隐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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