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蛰伏在深夜已久,终于在12点后喧哗,落地玻璃像是被击打的鼓,咚咚响的格外骤急,灯火如昼的办公室,张臣握着座机电话,耳膜承受着话筒里传出的怒声。
"你怎么把雅木那丫头扯进去?她是你将要过门的妻子!你是不是存心的!"
"姓洪的被枪指着,也没承认跟雅木有什么实际行为,称当时被上野夫人的人,敲门打断了,阿臣,虽然我也憎恨上野……"
"可这婚约……你必须结!"
"你大哥被下套,这边的烂账还在清理,你得让我省心些,他们下台,我们的人已准备就绪,剩下的我来安排!"
"你带雅木回赠清园,两周后,在那边举行婚礼,我会尽快赶去上海。"
"还有……好好陪陪你妈。"
"香港那边,留小立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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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臣一直听着,没有出声,微挑的浓眉压在上眼睑,多了道褶,瞳孔明亮如星,眼角带红,望着玻璃外的大雨。偏白肤色,表情没有起伏,直到话筒声量再次提高。
"阿臣!要懂得分轻重!"
张臣的手指慢慢用力,青筋凸显,两秒后又松了些,声音很轻,"我明白,一切听爸的。"
沙发上的田秀垂着头看文件,阿山在一旁将审核出来的分别装进文件袋,两人都戴着医用手套,长型桌面几乎铺满一叠叠单据跟数张照片,苏立坐在对面,同样带着手套,微微抬脸看张臣许久,直到看他放下话筒,才继续看手里的账户文件。
连着一周,关于"政界高层被某顶级富豪邀在遊轮上嫖赌",以及"某日籍富商酒后枪击某局长至重伤"的相关事件,一炸而爆,占了各家媒体杂志封面头条,两家电视台蠢蠢欲动却不敢釆访。
上野开了数张支票送上门都捂不住消息,传闻由于幕后"金主"比他更豪气冲天,因此各家报社老板私底下早已笑得合不拢嘴。尽管图片上人物都打着半边脸的马赛克,仍盖不住大众们对这几位大人物真面孔的热搜,主要怪前不久才刚播完的海上"国庆晚会",当晚电视机前的含仁怀义凛然正气,如今却是啪啪打脸现场,可笑又可恨。
一周后,翻天覆地的还有政界各部门负责人办公桌上,同一天收到匿名举报信,和相关证据资料,图文并茂,现金交易照片,借名账户转接,所有"头条人物"无一幸免的停职调查,而商人身份的上野,也因"丑闻"加"枪击案",牵连公司股市直跌下滑,人还被廉政公署拘留以及刑事立案。
一向顶着丈夫事业半边天的上野夫人,却让人意外地向外交部申请停薪保职,传闻她早已秘密带着闺女出外旅游散心,为了避讳香港的风头浪尖。而上野的儿子上野松木,也一时之间变成媒体记者追访的焦点人物,近期在法院门口,死守着松木出现的记者可以说是有增无减。
闹剧没法收场,热度正沸沸扬扬,在中心医院做了两场手术才抢救过来的李局长,在某个上午苏醒过来,下半身没有一点知觉,腿部腹部连同肩膀位都被子弹近距离穿透过,捡回半条老命的他,抬手使劲掐住外甥林七肩膀,颤着嗓咬出几个字,"弄死……上野那死太监!"
就在这半个月时间里,汤一跑了十几趟医院,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直接从养疗院转到医院的重症病房。癌症晚期让她更脸黄肌瘦,渐渐不成人形,但她的精神却异常地亢奋,甚至会愤然大怒,一边摔东西一边骂人。新请的女护工身材高大,桑不怕她,十分抵抗她的接近,却每次会被她摁住,隔三差五会头痛欲裂地晕倒,可一旦她醒过来,必定会指着门边的汤一臭骂一通,字眼恶毒,汤一脸色如常地看着她,没有反驳半句。
汤一的小公寓门前,汤可守了两天也没看见她。第3天,父母从新加坡赶过来,他不得不领着他俩守在金金大厦门口,等汤一下班,可是连着几天,也没碰见汤一。汤可在一层大厅前台打听汤一的工作楼层,工作人员却不肯透露半点信息。无奈下,一家三口赶往汤夫人住的养老院,前台的女护士查看完记录后才说:"汤夫人已转院治疗。"
最后,汤可去律师事务所找丘律师,丘律师领他去会客室,将汤夫人的病情,以及财产继承权公证已批下来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遍。意思就是汤正的遗产,从此以后全由汤一继承,与其它亲属无关。
汤可没有接话,静静听完,微握着拳头,起身前叹了口气。丘律师在走廊送他,汤可想起什么,扭头就问:"对了,丘律师,你知不知道玛利亚福利院,跟我二婶有什么关系?"
丘律师愣一下,思索片刻才回他,"汤一是从那里出来的孩子。"
"就这样?所以二婶才会想着花钱去投资福利院?这也太胡扯了吧!"
"听说留任的老院长,是汤夫人小时候的养母。"丘律师说这句话的声音有点低,在廊道走动的人不少,但汤可还是听明白了。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是,养疗院病房里的女护工是老院长的人,懂得利用催眠方法,长时间控制住桑的意识,这也是汤一不久前向丘律师坦白的事。
月色朦胧乌云笼罩,压着雨势飘飘落落,刚入冬的夜风有些刺骨,风声呜咽在窗台。教堂里灯火温暖,钢琴声悠悠传开,几位修女捧着圣经,从侧门离开,分别往孩子们的房间去。
矮小身材又穿着讲究的年长男人,提了个小水桶,里边密密麻麻的小乌龟,由侧门进去,将水桶搁墙边,用手帕擦手,指腹隐约有湿润血迹,浓厚腥味让一旁坐着弹琴的老院长,皱起银白的两条眉。
"弟弟,别动粗。"老院长说完,抬手翻一页乐谱,垂着脸继续弹奏。
"是那孩子先咬我!"男人咬牙切齿,将手帕扔进垃圾篓,走近她身后,"姐姐,你甘心吗?"
琴声继续,干枯手指仍十分熟练,在黑白键上灵活,老院长声音比刚才沙哑,"阿桑可能快不行了。"
"哼,没用的家伙!枉费了那么长时间。"男人撇嘴,脸上褶皱被灯光照暗,小细眼幽冷。"姐姐,你说我们怎么会弄不过那孩子……谁!"他猛地扭头,看向远处角落。
一身黑衣的汤一,束着长发,带着冬雨的湿冷,布料湿成更深的颜色,身型又黑又细,站在那像根柳枝一样,沾着雨水的眼眸,泛满冷光。
开口语气夹着冰渣,"12点零2分,你的女儿,贝高赫安丽拉·桑……离世。"
琴声骤停,老院长侧过脸瞪她,眉眼狞恶阴沉,又明显的震惊,她站起身来,手掌撑在琴键上,扯高嗓门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姓氏!你怎么知道的!!"
琴键同时发出几个声调,在偌大教堂中沉重拖长,气氛一下惨淡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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