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局长缓刑一年,因术后身体虚弱休养在家里,李夫人给他请了名男护工,纵使他百般不愿意,也咬牙忍了。因为腿上受枪伤,开两次刀才取出子弹头,位置刚好是骨头里边,影响严重,一条腿几乎没有知觉,坐在轮椅上行动不方便,于是男护工的主要作用就是能抱起他,每日上下床和洗澡。
又到了去医院复查的时间,就在电梯里面的几分钟,男护工被汤一弄晕,李局长被推到角落,穿着白大褂的阿宁,掏出怀表,在他眼前喃喃低语。
汤一倚着白墙,全程看着听着。十几分钟后,男护工在楼梯转角醒过来,慌张地找李局长的身影,最后在护士站门边发现他,半眯着眼打着盹,微张着嘴巴。男护工惊吓中四处张望,长长走廊没有什么奇怪的人,他轻唤李局长几声,看他似乎醒过来,眼里有些精神,才暗自松了口气。
汤一继续周一至周五去俱乐部,几天后,周教练给她安排理论跟实操两科的考试,汤一轻松通过,她也不再需要周教练陪着练,乖乖在家等12月批的驾驶证就大功告成。
分开时,俱乐部为两人准备了花束,还有工作人员专门给他俩拍照。汤一捧着鲜花,笑得灿烂,周教练也抿着嘴笑,见汤一凑过来的身体,他往一边挪了些。可汤一又歪着脑袋挨近,语气坦坦荡荡地问:"上野跟高层丑闻,被曝光的当天,是教练你开的船!"
周教练呼吸一顿,抱着花束的手一紧,侧过脸看汤一,少女举着剪刀手,抵在腮边,得意洋洋的样子,他不知道她提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只能等她下一句。
"你把船直接开到廉政公署分局的码头……"
"不是我!"他立即打断,压低声音,脑袋凑近她,"是松木少爷掌的方向盘。"
"谁?"
"上野松木,上野的亲生儿子。"
次日早上,汤一站在法院门口,长长台阶有几层楼高,她垂着脑袋拾级而上,黑色高跟鞋噔噔响,身上穿着酒红色呢子大衣,系着腰带,露出雪白纤细小腿,拎着小包,寒风里,长发飘动。
"松木先生,请等等!"
头顶上有把声音很响,上上下下的行人都望了一眼,穿职业装的年轻女孩,正追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高高瘦瘦的戴着眼镜,正侧身仰着头,胸前抱着个纸箱,背着鼓起的双肩背包。
"你是……"男人问她,女孩一下涨红着脸,十指紧握着,扭扭捏捏地自我介绍一遍,男人听完哈哈笑了几声,女孩神色变了变,叫他有空回来找科室的同事玩,叫他保重之类的话,男人嗯嗯说好,然后说拜拜,语调有一丢丢的日文音,转过身下台阶。
松木走了十来级台阶就停下,因为跟前同样停了个女孩,酒红色衣服,长发及腰,几缕散在胸前,很年轻也很漂亮,乌溜溜的眼睛正眨也不眨,长睫毛被阳光照得根根分明。
"你好,我叫汤一。"女孩举着手,松木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来,手指还没碰到汤一,纸箱哗一声掉落,摔出许多文件跟书籍,还有钢笔尺子之类的文具,滚动几下,散落在台阶中。
汤一看着箱子翻跟斗一样往下,"呃……"
松木却哈哈大笑起来,蹲下身子去捡,"没事,没事。"
汤一连忙腰下弯一起捡,几缕发尾扫了下松木的手背,松木又笑了下。还在台阶上站着的女孩,瞪眼看着这一幕,咬咬下唇,气恼地转身走掉。
终于捡齐装回纸箱里,松木没有抱起,而是拍拍手后,伸手跟汤一说:"你好,我叫松木,很高兴认识你。"
汤一笑,伸手跟他轻轻一握。原来是他,在赠清园大厅里,跟苏立张臣他们一起合照的男生,严肃感的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簿唇,笑起来眼睛有点弯,莫名有亲切感。松木的长相跟上野有一些相似度,而雅木却跟她母亲长得非常像。
"你是……准备出差吗?"汤一问,看他抱起纸箱,往路边的一部吉普车走。
"不是,我今天辞职了,准备回家啃老本!"他说得很骄傲。
"呃……为什么?"
"你不是都知道吗?"他把纸箱放后座,关上车门。"汤一,你想在我这打探什么?你直接问!"
汤一下意识地啧一声,拧眉看他,"你认识我?"
"之前听雅木说过一回,苏立的女朋友汤一,然后是我的高中同学,帮过你补习的,叫洪……"
"等等!"汤一抬手打断,听到补习两字就没耐心听下去,"我只想问你两个问题。"
松木倚着车门,手臂加叉着,笑着说:"行!"
汤一抿了下嘴唇,捋头发,将刘海顺在耳背,端详着松木脸上表情。
"第一,你是不是清楚自己父母的所作所为,所以才选择辞职?"
"不全是,我爸有案底,我妈从商,我在政界基本翻不了身,干脆回公司就职,当个名副其实的太子爷。"
松木同样在对汤一看个仔细,他好奇她专门跑上门,竟然为了问他对父母的看法。
"你挺无聊的,就为了这?"
汤一听了,诚恳地点点头,又补充一句,"我以为你会跟你父母很像,就想着来你的地盘转一转,看有没有什么辫子可抓一下。"
"为什么?为钱?难道是为了正义?"
"哈哈……两样我都不想要。"
"第二呢?"
汤一还是笑嘻嘻,只是瞳色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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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臣车祸没了,苏立接盘上位,跟雅木在一起了。"
"什么?!"松木听了眼睛一瞪,眼球瞬间震裂,张着嘴,一时半会说不出什么。
果然!在上海是一个世界,在香港又是另一个世界,如今只有上野夫人,仍然选择跟张家庄一家亲,到底是为什么?是什么利益,会让一个母亲亲自拱手把女儿,如玩具一般供来供去,在婚约中周旋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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