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时序是大人,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打滚数十年,自然不会动怒,而是微笑着说:“也许你才是替身。毕竟,我们长得一样,而我恰好比你大一点。”
他顶着孟亦净的视线,继续说:“毕竟只有儿子像爸爸的说法,哪里有爸爸像儿子的道理?真有意思,你们小年轻玩得就是花。别的没学到,打架斗殴玩男人倒是学了个精通。”
两个人眼看着就要在警察局面前打起来,宁禅的火气也上来了,拧眉呵斥,“你们两个再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推了一下孟亦净,语气很冲,“你今天跟人打架,非常不明智,如果伤到脸了怎么办?”
孟亦净“哈”的一声笑出来,“他能碰到我?就他?”
“孟亦净,你以后再跟人打架,我绝对不会来局子捞你了。还有,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别什么胡话都往外说。”宁禅看着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太过冷淡,一点也不像孟斯南。
他们是亲兄弟,长相几乎一样,性子却差了太多。
烦躁地移开视线,又看向郁时序,“你也别跟小孩子计较,他就这种性格,你多担待。”
郁时序先一步笑起来,很宽容大量,“没关系的,我没有在意。他是小孩子,我不会跟他计较的。”
随后又是轻飘飘的一眼,含蓄而内敛,“小孩子能懂什么呢,跟他计较就没意思了,毕竟以后陪我过日子的人又不是他。”
怎么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宁禅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推开他们两个,“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各回各家!”
他拉过孟亦净的手腕,强行把人拖走,憋着火气说:“今天你突然进局子,是人家把我送过来的,你不该对他这样。”
孟亦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被宁禅修长的手指抓着,像是一个禁锢,慢条斯理道:“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宁禅说:“人家的眼神关你什么事?”
“怎么,要为了他跟我吵架?”孟亦净嗓音更冷,“一个赝品老男人,你瞧上他什么地方了?”
他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宁禅给气笑了,“什么赝品老男人,我不记得我教过你这些东西。还有,你什么时候这么没有礼貌了?就算你对我不满意,你也不能对着别人乱撒气,你已经不是小学生了。”
孟亦净把手腕抽出来,停在原地,眉目阴郁,双目无神地扫过来,“你要跟他在一起?”
宁禅不知道他是怎么理解的,无奈道:“不会。”
在他们关系结束之前,他不会跟郁时序在一起。
孟亦净脸色舒缓了一点,好一会,才矜持地说:“他才是替身。”
又回到了爸爸像儿子的话题了。
宁禅懒得跟他争论,“对,他才是替身。”
得到了答复,孟亦净就不闹了,而是在心里默默想,果然是找了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他才是正主,郁时序不过是一个劣质的替代品罢了。
只要他不让位,郁时序就没有上位的可能。
他才不会给那个老男人上位的机会。
只要他还活着,宁禅就别想跟那个老男人谈恋爱。
“我把你送回学校,自己平时记得吃饭,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别让我一直催你。”宁禅抬手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语气淡然,“平时乖一点,好好上课,缺钱了给我打电话。”
孟亦净盯着他水润的唇,突然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知道了。”
在街边打了车,两个人一起回到学校。宁禅把他送到校门,再三警告,“别再跟同学起冲突,出事了跟我说,别打架。”
孟亦净以为是他关心自己的身体,默不作声,当作是默认了。
送走了,宁禅忽然感到一阵后怕。
他都不敢想象,要是那群人把孟亦净的脸伤到了该怎么办?万一留疤了怎么办?
要是孟亦净脸受伤了,他就长得不像孟斯南了。
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次如此相似的人了。
宁禅独自回到家中,给郁时序发了短信道歉,对方倒是不在意,只是温柔地提醒他,孟亦净的眼神太不单纯,他们都是一类人。
然而宁禅根本不在意。
谁喜欢他,谁讨厌他,都不是他在意的事。
他只关心谁长得像孟斯南,谁可以代替孟斯南。至于爱不爱,喜不喜欢,长不长久,都不在他所考虑的范围。
他看着日历,今天他还要再去一趟医院,他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孟斯南死后,他以为自己从那个夏天走出来了,实际上每当下雨,他就会被困在那个雨季里,永远也挣脱不了。
随着孟亦净和孟斯南长得越来越像,他的症状也越来越严重。有时候他会陷入妄想之中,具体的表现为,他会认为孟斯南没死,并且不断地自我催眠。
宁禅拿着手机,看着手机里密密麻麻的照片,脸上的笑容越发落寞。
他没有孟斯南的照片,但是他发现从斜后方偷拍孟亦净,拍出来的照片像极了孟斯南。
因为孟亦净跟孟斯南最大的差别就在眼睛。
孟亦净的眼神太过阴冷暴戾,而孟斯南的眼睛会微笑,温柔至极。
斜后方偷拍,大多数时候都拍不到完整的眼睛,因此,两个人的相似度来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该去看医生了。
两年前,他就因为陷入妄想之中,把孟亦净当成了孟斯南,毁掉了两个人的关系。
他清醒过来就去看了医生,可是没有作用,他的症状一直在加剧。他想,也许是因为孟斯南不想让他忘记,要他永远记得。
他一次又一次地陷入妄想,一次又一次地越轨。
宁禅靠近沙发里,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不能再对孟亦净下手了,那是他养大的孩子,他不能拖着孟亦净下地狱。
这个病必须治好。
另外一边,孟亦净刚刚到了寝室就抓住乐正锡的衣领,把人按在床上去,阴森可怖,“那个孙子怎么知道宁禅的?是不是你说的?”
乐正锡话很多,而是没心没肺,很喜欢到处传八卦,而且他对宁禅有偏见,时常说宁禅地坏话。
他唯唯诺诺地摇头,“我……我就是提过几句,宁禅喜欢跟着你而已……”
孟亦净松开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压抑着情绪,“以后别说他了。”
乐正锡爬起来,被他刚刚进门时的戾气给吓到了,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说:“操,孟哥,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他吧?他,他是男的啊……而且你不是说他跟你没关系吗?一直都是他死缠烂打,还喜欢管你……”
孟亦净也是一愣,一开始他对宁禅的确很厌恶,他不懂宁禅为什么会对他有那些龌龊地心思。
但是现在,他却觉得宁禅能对他有那些心思是好事。
是他放纵这群人造谣,也是他最先对着宁禅冷嘲热讽,这群人不过是跟风效仿罢了。
同性恋。
他是同性恋吗?
孟亦净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不喜欢男人,他敢发誓,他对男人没有感觉。
但他也不喜欢女人,从小到大就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女生。就连最萌动的青春期,他也说独来独往,连班上女生的脸都没记住。
乐正锡还在不怕死地念着:“我操,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他吧?你喜欢男人啊?”
孟亦净沉默了。他不知道,他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关于宁禅,他更多的是出自一种责任。因为不小心有了一层肉体关系,所以想要负责。但是宁禅不要他负责,让他忘掉,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是。”孟亦净皱起眉头,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迷茫,“我只是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那你喜欢他吗?”
孟亦净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给不出答案,“我不知道。”
他连喜欢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难了。
乐正锡看着他的脸色,嘴巴慢慢变圆,“孟哥,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啊?他跟了你这么久,你们有什么进展吗?”
孟亦净迟疑片刻,说了个保守的答案,“亲过。”
“……”
乐正锡差点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校草被男人拱了。
他抓住孟亦净的手臂,绝望地咆哮起来,“操,你跟男人谈恋爱,我还怎么贩卖你的企鹅号!”
“……”
孟亦净笑了,“我就说怎么那么多人加我,你小子干的?”
乐正锡悻悻然道:“这么好的资源,不利用就浪费了……我把钱分你一半?”
“不用。”孟亦净残酷地说,“别卖了,我关了好友申请,你这是诈骗。”
“别啊哥,你别关啊……”乐正锡刚嚎了两声,被孟亦净甩了一个眼刀,立刻就闭嘴了。钱很重要,但命更重要。
他干咳两声,又说:“你都跟人家亲过了,你还说你不喜欢他?”
“我不知道。”孟亦净说,“不是我主动的。”
“那你什么感觉?”乐正锡一脸八卦。
“他……”孟亦净的初吻就是在十八岁的夏天,浴室里,被宁禅强吻。他太过紧张,脑子乱成一团,差点当场暴毙。
非要说感受的话,就是紧张。
他又反应过来,踹了乐正锡一脚,“亲他是什么感觉,关你什么事?”
乐正锡捂着屁股说:“操,你不会只亲过他吧?”
孟亦净无语地望着他,“不然呢。”
他不喜欢和别人太过狎昵,关系总是很淡,加之总是冷着脸,女孩子们只敢偷看,不敢靠近。他也没有想谈恋爱的心思,怎么可能亲过其它人?
“你别跟我一口一个操。”孟亦净又说,“好好说话。”
“你没谈过恋爱,你分辨不清。”乐正锡忍住了说操的冲动,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大大咧咧地勾住他的肩膀,“你找个人试几天,你很快就知道你对宁禅是什么想法了。”
“……”
“反正到时候你要是确定自己喜欢宁禅,你就去找他呗。他那么喜欢你,不管你做什么他都会原谅你的。”
孟亦净没吭声,垂着眼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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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他还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乐正锡是个恋爱白痴。而他居然信了一个白痴的话,往后一辈子都在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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