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小孩子真难懂。
宁禅哄了半天,孟亦净都不肯给他看照片,顿时觉得无奈。女同事给的主意千奇百怪,然后他才反应过来,女同事甚至没有结婚,她也只是个才毕业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处理好这种家庭关系?
养小孩真难。
宁禅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无事,恍惚之间,突然很想告诉孟斯南,你的弟弟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生子的年纪了,我把他养大了。
他心有有几分怅然,当年把孟亦净带回家的时候那孩子才只到他腰腹。现在都比他高一个脑袋了。
前面七年都安然无恙地过去了,眼看期限就要到了,他却跟孟亦净有了一层龌龊关系。
宁禅揉着太阳穴,只能祈祷孟亦净能赶紧回归正常生活,别跟他这种烂人混在一起。
夏季多暴雨,宁禅听着雨声,心情又低落了几分。今天不用加班,他早早地离开了公司,准备回家休息。
开车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一丝疲倦,一到雨天,他就会陷入这样低迷的状态。
开车到楼下,宁禅烦躁地拿出烟盒,打开窗,在车内抽了一根烟。他抽烟是跟着孟斯南学的,因为那个时候年少轻狂,大家觉得抽烟真他妈酷毙了,一群孩子跟风。
孟斯南也抽烟,但是他不准宁禅抽。他说,要是宁禅敢抽烟,他就把宁禅绑在树上,拿皮带抽一顿。
后来宁禅长大了,生活压力越来越大,他才明白了大人抽烟的原因。也许仅仅是因为累。
没有少年时期想象中那么洒脱,更多的是一种自我麻痹。
他在车内待了一会儿,才走上楼。
还没拿出钥匙开门,门却自己开了。
孟亦净清清爽爽地站在他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穿着白T恤,放在门把手上的手臂线条清晰而硬朗。
他淡淡地扫过来,“今日回来得很早。”
宁禅脑子空白了一瞬间,然后他又笑了,“啊,你来了啊。”
他又把孟亦净当成孟斯南了。
细长的手指抚摸上孟亦净的脸颊,宁禅痴痴地靠近他,“我很想你,你终于来了。”
孟亦净眉头死死拧在一起,语气带着不耐,反手就拽住了他的手腕,甩开,“宁禅,你别发疯。”
“为什么?”宁禅的意识就像窗外的大雨,磅礴而凌乱,他只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他生命里,后来……后来的事情他都记不清楚了。
少年清俊冷淡的面容近在咫尺,宁禅不受控制地想要再靠近一点,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倾泄而出。
孟亦净往后退。
他倒退一步的动作好像在往宁禅心上扎刀子。宁禅眉头一垂,眼里晃着失落,委屈得好像快哭了。
“不是,你在哭什么啊……”孟亦净手足无措,盯着他看了会儿,又移开视线。
宁禅这才往他那边又靠了一步。
孟亦净还是躲,后背抵到墙上,抗拒的意思很明显,额角青筋浮动,咬牙道:“宁禅,你闹够了没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别告诉我你又喝醉了……”
宁禅现在的状态根本就听不懂他的话,魔怔一般接近他。
他想这个人想得发疯。
炙热的呼吸落到脸颊,宁禅的手指碰了碰他的脸颊,随后就踮起脚,努力地想要亲吻他的唇——
孟亦净退无可退,不知说想到什么,突然伸手推开宁禅,浑身都在颤抖,咬牙切齿道:“宁禅!”
宁禅没有防备,被他一推,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后腰正好撞上了客厅里的餐桌桌角,闷哼一声,脸色发白。
“你——”孟亦净瞳孔放大,没料到他居然会脆弱得像张纸,这么轻的力度也受不住。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娇俏的女声猝不及防地响起。
宁禅捂着后腰站直,主卧里走出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捂着嘴惊讶地望着他们。
孟亦净脸色也很难看,舒缓了语气,生怕吓着了这个女孩,“没事儿,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他把女孩挡在身后,压抑着怒火,皮笑肉不笑,“哥,我把她带回来给你看看。”
这一声哥叫得意味深长,直接把宁禅给吓醒了。他头痛欲裂,一时半会儿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双腿虚浮,猛烈地喘着气。
为什么?
孟斯南为什么会这样做?
69書吧
不对,这个人不是孟斯南,他是……他是谁?宁禅脑子彻底乱了,他颤巍巍地往后推,后腰那块被撞伤的地方还在作痛。
雨声渐渐小了,他听见自己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
孟斯南早就死了。
眼前这个,怎么可能是孟斯南?
他看着少年人干净的白衣服,忽然就放肆地笑出声,无厘头地觉得好笑。
他挥挥手,语气轻快,“小打小闹,你们先坐,我去换身衣服。”
孟亦净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好像要把他盯出一个洞。
宁禅很奇怪。
他总会这样莫名其妙的大哭大笑,然后又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
其实宁禅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他现在只想逃避,努力保持着微笑,“你们先坐,我很快的。”
没等他们反应,宁禅飞快地躲进了书房,手忙脚乱地去拉开抽屉,药,他得吃药。
他胡乱地往嘴里塞了一把药,剂量明显超了。之前医生让他少吃一点,怕副作用太大。但是吃得太少,药物效果不好,他又犯病了。
今天是小净把女朋友带回来的日子,他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犯病……
宁禅手指都在颤抖,一不小心把水杯打翻了,嘴里含着苦涩的药片,止不住地干呕。
水杯打翻在书桌上,宁禅一下子就崩溃了。他控制不住自己,为什么孟亦净和孟斯南长得那么像,尤其是当他们都穿着白色衣服,简直是一模一样。
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再这样下去,他会毁掉孟亦净的。他能隐隐约约看出来那小子对他有点意思,但他不能接受,只要他态度够坚决,孟亦净就会知难而退。
可是他偏偏把孟亦净认成了孟斯南。
嘴里的药苦得发涩,宁禅又干呕两下,眼眶发红,五脏六腑似乎都在痉挛。他嘴里含着药片,手里拿着水杯,装出冷静的样子走到饮水机旁边接水,然后才把药片咽了下去。
身后,是两道探究的目光。
宁禅回过头,短短一分钟,他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微笑道:“你们今天过来没有提前通知我,我来不及准备饭菜,可以等我一会儿吗?我现在出去买菜。”
他脸色惨白,眼尾泛红,却还在微笑,“姑娘,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招待你,只是真的不知道你会来。”
小姑娘怯生生地探出半个脑袋,“哥哥,不用的。是我求着阿净,想来他家里看看的,只是想看看他生活的地方而已。我们今天来得突然,已经吃过晚饭了。”
“这样啊。”宁禅松了口气,刚刚吞下去的药好似有剧毒,胃开始抗争,他脸色越发恐怖,差点直接吐出来,“那,你们随便看看,我……我淋了雨,先休息一会儿……”
他梦游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眼前发黑,冲到卫生间,吐了个天昏地暗。
十二年了,他走不出来。
真的走不出来。
胃在抽搐,宁禅的眼泪也在落下。他不敢哭出声,他怕孟亦净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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