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和孟晴都没有说话。
她和期予在后座上打闹,倒是我显得分外多余。
“前面左转。”
孟晴突然在一个路口开始指挥,我不知道她想干嘛,只能按照她说的开。
车往市一院的家属区开去,最后停在一栋老楼面前。
孟晴打开车门迈腿就要下车。
“妈,这是哪啊?”
我自然知道这是孟晴自己的房子,但是我没料到她是要回来这边住的。
“你在这等我下,我去取下东西。”
孟晴没有回答我,她摸索着口袋的钥匙,步伐矫健的往楼里走去。
我脸上有点发烫,还好没多嘴说让她别一个人过年。
没一会,孟晴拿着几样东西回来了。
一块黑布裹着一个方块一样的东西,另一只手里拿着两个高高的烛台。
难怪003里没有看到这些东西,原来是放在了这里。
再等孟晴上了车,我们便一路开回了幸福嘉园。
路上的时候我想解释下地下室的事,但是又怕她在车上发神经,想想还是算了。
车停在了地下车库,孟晴抱着期予就去开门了。
我这才发现,这些密码锁的密码有好几种,想来我的生日只是伴生一个人在用。
孟晴一进屋,就看见了那些研究设备。
我连忙解释起和研究团队合作的事,还特意强调我是为了期予才没去北京,所以只能居家工作。
“行了,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个,你帮我把东西拿进来。”
孟晴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身看向我:“我睡哪?”
“主卧吧,我和期予睡楼上。”
“嗯,你把我东西都拿到上面去,伴生的遗像你自己找个地方供上。”
我寻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最后只好把伴生的遗像挂在了负一层的娱乐房。
这里有些唱歌的设备还有一些健身器材,只是我从来没用过。
孟晴的大包小包我也是搬了好一会才全给她送进房间。
“这都要过年了,一点准备都没做么?菜啊肉啊的都要多准备点,正月里买菜多贵啊。”
厨房里 ,孟晴翻着冰箱,那里面除了期予的辅食就只有一些零星的食材了。
徐广浩停工之后,我让方雪也在家歇着了,所以这些日子也没下过几次厨,主要是我也不会做什么东西。
“这些都是什么啊?给期予就吃这些东西?这都是添加剂,防腐剂,吃多了要出问题的。”
随着一阵七七八八的动静,她已经将冰箱清的差不多了,东西都被丢在了垃圾桶里,好几样东西还掉在了地上。
这些日子照顾期予的事都是托给方雪的,那些东西还花了我不少钱。
生活的细节我自己做的就很差,现在看来给期予的也并没精致到哪里。
孟晴的到来,总体来说还是让我们的生活提高了档次。
冰箱里堆满了蔬菜水果,就连车厘子也买了两箱。
她会陪着期予玩游戏,给他研磨各种水果泥,甚至夜里都会把期予抱去下面的大床睡觉。
孟晴年纪也不大,本来就是要退休的,之前因为身体不好,直接就提前办理了。
本来还担心她的精神会出问题,现在看来还是我想的多余了。
有了期予的陪伴,她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硬朗,我都感觉她有点返老还童了,要不是她头发花白,别人都很难相信那是孩子的奶奶。
她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期予身上,医院打过好几次电话,希望她能回去,她都给拒绝了。
自从孟晴回来,我好像一下子解放了。
这个家里,我似乎真的就多余了。
关于抚养权的问题,我也渐渐没了想法。
还有几天过年,孟晴一早就出去了,再等回来时,我差点没惊掉下巴。
她去染了个发,又整了一身冬装旗袍。
回来的时候我都没认出来,就连期予都差点不认她了。
孟晴作为一个医生,以前都穿的很正式,现在退休了,没道理还被约束着。
我想起在疗养院停车场看到的那个女人,也许孟晴早些这么穿,周父也不会跟他离婚。
本来以为孟晴回来以后会跟我针锋相对,毕竟电视剧里的恶婆婆都是这么演的。
谁能想到最先妥协的居然是我。
关于伴生的死,除了墓地那次,她再也没提及过。
她在家里确实会给我很多下马威,比如责令我去买某些东西,斥责我点外卖不健康,还有唠叨我不会烧菜等等。
我妈走的早,跟伴生分手后的那一年,我孤独怕了。
即便后来有了期予,我还是会觉得一个人冷清。
我也说过,大概是我自己作贱自己。
我挺喜欢她这样,起码在她心里,她已经默认我是她的儿媳了,不然谁会对一个外人这般说教呢。
可能是因为我总是笑眯眯的,孟晴后来也不怎么说我了,她是个很厉害的女人,有她在,家里的事我几乎都不用操心了。
69書吧
年三十的时候,期予一早就睡了。
孟晴烧了一桌好吃的,意外的开了瓶红酒。
我们都喝的有点多了,她就在那聊她年轻时候的事,我感觉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妈,之前你在疗养院的时候是不是特别恨我啊?”
借着酒劲,我也想把很多问题问明白。
孟晴有点醉了,透过红酒杯可以看到她脸颊上已经红了一大片。
“我能不恨你么?”
“我跟你叔叔离婚以后,我就只有伴生了。”
“我以前为什么想把周伴生教育的服服帖帖的呢?不就想让他永远陪在我身边么?不像他爸那样。”
孟晴说到这,又苦笑了下。
“毕竟又不是他亲生的,怎么可能会像呢,我还是傻了。”
“我的心路历程可是曲折复杂的,我开始的时候想不明白,等想明白了就恨你,但是后来发现,我之所以恨你,其实都是在推卸责任,就是想让自己舒服点。”
孟晴猛喝了一口酒,眼睛有些泛红。
“我怎么可能没错,哪有做妈妈的瞒着孩子骗孩子结婚的?”
我大概也是喝的多了,脸上烫烫的,说话也有些含糊。
“贾宝玉就是这么娶的薛宝钗。”
孟晴笑了,笑的很爽朗。
“谁不犯错呢?自己做的事,很多时候回过头来想想都埋怨自己做错了,更何况别人呢,哪能处处做到你满意啊?”
“易易啊,妈知道你难,妈是文化人,讲道理,但妈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妈现在除了你和期予,也是一无所有啊。”
“我原谅你了,原谅你害死伴生,日子总要往前走。”
“你也原谅我做婆婆的,咱都是第一次,你第一次做妈,况且期予还不是你亲生的,你不容易啊,你比我难啊,我再为难你,我不是畜生么?”
孟晴说到这,已经靠在了我身上。
她喝的有点多,杯子都有些端不稳。
“那天你跟我说抚养权的事,我不是不想答应,我是不敢答应啊,要是你哪天也跟那何子轩一样跑了,我不就。。。我不就真的一个人了么?”
孟晴说到这,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妈那天在墓地不应该凶你,你能原谅妈不?”
“妈,我没放在心里。。”
我搂着孟晴,两个苦命的女人哭成一片,外面的天上烟花四起,到处都是热闹的爆竹声。
新的一年要来了,而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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