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便是再冷的气候也阻挡不了人们追求来年喜乐的脚步。
街上的积雪被清了个七七八八。不少摊贩支起摊子,开始售卖红纸对联,以及一些喜庆的迎新物件。
热闹的叫卖声隔着几条巷子,远远地传到了站在院墙边的黎桑耳里。
她伸手揪下几朵红梅,忧愁地思考着借出门逛街然后逃跑的可能性。
也不知顾谨之怎么想的,虞湘给他生了孩子,他对她倒是没有从前那般热络了。反而见天儿的往黎桑院里跑。
好似当初信誓旦旦说虞湘是真爱的人,不是他一般。
黎桑又用来月事的借口拖了几日。
眼见着他越发眼冒精光,欲念重重,黎桑生怕到时她就算借口十天没洗澡,那男人也能下得去口。
不行,必须得尽快想个法子才是。
黎桑把发疯,假死都想了个遍,最终决定了一个不那么刺激的方法。
和上回异曲同工的法子,在顾谨之面前自毁形象。
比如当着他的面挖鼻屎,抠脚。
再比如,在他兽性大发之前,告诉她自已要先去上趟茅房,回来再继续。
久而久之,顾谨之一定会觉得她这人粗俗,逐渐对她失去兴趣。
而到那时,即便求来的是休书,黎桑也认了。
然而,还未等黎桑开始实施这个不靠谱的想法,一个大锅忽然从天而降。
“夫人夫人”,盈香气喘吁吁跑来,口中吐出一团一团的白雾。
她脸色苍白,语气惊慌,“不好了夫人,湘姨娘的女儿,死了!”
69書吧
黎桑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
“找大夫确认了吗?”
盈香紧紧抓住她的手,颤抖道:“夫人,先别管那些了。湘姨娘说,那孩子,是您害死的...”
黎桑身子一僵,瞬间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她尽量让自已冷静下来,“别慌,没有做过的事,谁也别想赖在我头上。”
“盈香,随我去看看。”
明德厅内。
顾谨之第一个孩子夭折了的消息,在侯府引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的主子姨娘齐聚一堂,听着虞湘凄厉哭诉。
“我孩儿死得冤枉,求侯爷夫人做主,替她报仇啊!”
虞湘哭倒在顾谨之身上,泪湿满面,容色憔悴。
这番一哭喊,嗓音更是嘶哑的。可见私底下已然哭了好几回。
堂上有人已经投来同情的目光,好些人面露不忍。
“在我府上竟会出现这等主母害庶子的丑闻,简直胆大妄为。”
“是啊,侯夫人待我们这些妾室可最是和善的,定容不下这事。”
“这黎氏平日里看起来娇娇柔柔的,想不到还有这层歹毒的心思呢!”
有人拍马屁,有人鄙夷,还有人直接骂起了黎桑。
顾谨之听着他们的议论,有片刻的犹疑。
虽然他对女儿的夭折也很伤心,但总觉得黎桑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他安抚地拍了拍虞湘的后背,“此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黎桑虽骄纵了些,但她却不至于害人。”
虞湘倏地扭过头,盯着他满眼赤红。
“谨之哥,我也不想怀疑她。但从我有孕到生下孩子,只有一回在她那里喝过茶后便觉出了不适。”
“但那阵不适去得很快,我又不想无故揣测别人,便没有请大夫看诊。谁能想到,她的心思竟这般歹毒深远,当时没有发作,却是等孩子出生才发作。如此这般,便不会有人怀疑到她的身上。”
”若不是大夫诊出孩子是中了覃香草的毒,我又回想起了那杯茶的怪异味道,我们的女儿就要死得不明不白了啊!”
说到后来,虞湘几欲昏死过去。
边上有人看不下去,对顾谨之道:“是啊世子,孩子整日都有下人看着,喝的也是乳娘的奶水,哪里有机会接触到什么覃香草。定是在湘姨娘的肚子里便中了毒了。”
另一人接着话,“且黎氏自湘姨娘进门后便多有不满,她生不出孩子,便也不想别的女人有孩子。女人的嫉妒心啊,有时候是很可怕的。”
顾谨之听了几人的言论,不禁蹙着眉想。
黎桑曾因他纳了虞湘便要赌气同他和离,如今回心转意,想要除掉障碍让他全心全意待她,也不无可能。
有人贬低黎桑,自然也有受过黎桑恩惠的人维护她。
一时间,堂上便有些乱糟糟的。
曲阳候眉心紧皱,重重一拍扶手。
“一个个的,毫无规矩,像什么样子!”
他严厉的视线往下一扫,沉声道:“此事等黎氏来了再说。”
朱秀迎转了转浑浊的眼珠,关于此事,她自有考量。
死的只是一个女娃,还是个庶出。她却能利用此事拿捏黎桑那个不安分的。
这事往大了说是杀人害命,那是要进牢狱的。
往小了说,也可以是主母对不听话小妾的教训,孩子死亡只是无心之失。
而如何判,还不是在他们侯府的一念之间?
黎桑若是懂事,她倒是可以帮她过了这关。往后,她握着黎桑的把柄,便不怕拿捏不住这倔骨头。
堂上众人各有心思。
黎桑到时,便是这样一幅诡异又糟乱的场面。
她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自动忽视那些或鄙夷或同情的眼神,上前行礼道:
“儿媳黎桑见过父亲母亲。”
上首的人还没答话,便见虞湘情绪失控,拍着胸膛声嘶力竭道:“黎桑!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为何要这般狠心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枉我平日里对你百般忍让,敬你重你。你真是蛇蝎心肠,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虞湘这话说得极有水平,既表达了自已爱子无私,又道出了平日黎桑作为主母对她的苛待。而她则是胸怀大度,苦苦忍耐。
顾谨之心疼地搂住几乎站不住的虞湘,看向黎桑的眼神尽是谴责不满。
“湘儿失去孩子已然痛苦如斯,你怎还能如此冷静?”
黎桑冷眼扫过眼前这天生一对的狗男女,“世子这话说得好笑。她骂我骂得这般难听,我还能保持冷静不揍她,难道不是我品德高尚,虚怀若谷吗?”
“人家孩子被你害死了,骂你两句都是客气的。黎桑,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杀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
说话的是老侯爷一个妾室的女儿,自幼受宠,话语难听又直接。
黎桑被冤枉本就不爽。
若是你骂她爱财如命,自私自利,她兴许心虚了还无法反驳。
但她没杀人,十足的底气让她见一个怼一个。
“怎么着,我杀人你看见了?你举着灯笼怼凶手脸上见到我这张完美无缺的皮囊了?”
对方被她的不要脸噎了一瞬,狠狠翻了个白眼。
曲阳侯紧盯着黎桑的身影,“黎氏,谨之的孩子死了。此事,究竟是不是你所为?”
“不是。”黎桑挺直脊背,答得干脆。
“儿媳问心无愧,愿与所有人当面对质。”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