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升起,街上逐渐多了人影。
段承川昨晚一无所获,辗转一晚上,不甘心放弃。
决定今日再来探查一番。
走至相风楼大门前,偶然注意到一行四人,正从楼内踏门而出。
一人面部被什么东西抹得黢黑,他多看了两眼,最后定睛在前头个头稍矮的短须男人身上。
段承川眯了眯眼,良好的记忆力让他马上回想起了昨日的一面之缘。
是那满口花言巧语哄骗小倌的嫖客。
段承川本不想多加理会这等浪荡人物,收回视线便要与几人擦肩而过。
奈何那短须男子面色紧绷,眼神飘忽,心虚的模样实在难以忽视。
黎桑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到嗓子眼,没有同手同脚已经是她反复深呼吸后最好的结果。
按理说她不该这般紧张。
不过是一个有过几次欢好的男人。
她一没做什么承诺,二没骗他金银。
本以为这段露水情缘是二人心照不宣的事,谁让他自已动了歪心思,与她何干。
黎桑咽了咽口水,心里虽然想得理直气壮,奈何男人的气势实在强大。
单单是这样随意地迎面走来,那高大伟岸的身姿,再配上他锦衣墨袍的装束,凤眸一瞥,便让她吓得腿软,生怕被他认出。
人家抬一抬胳膊,就能将弱小的她一手摁死。
黎桑欲哭无泪,在心里唾弃自已有贼心没贼胆的同时,僵着小脸看对面那人越走越近。
一步,两步。
很好,走过去了。
黎桑狠狠松了口气,各路神佛都被她感谢了个遍。
“站住。”
冷沉沉的声音不轻不重,自身后忽然响起。
黎桑刚轻快的脚步一僵,假胡子颤巍巍地抖了几抖。
她扯起一抹笑,努力装作自然地回头,看向出声的男人。
“这位公子,不知叫在下有何事?”
曹风警惕,往黎桑身边走了几步,一错不错盯着对面的人。
段承川打量了他一眼,视线重落回黎桑身上。
“敢问阁下哪里人士?”
黎桑脑子转得飞快,各路州府被她点兵点将,最后灵光一闪。
69書吧
“乾州,我的故乡在乾州。”
段承川沉吟片刻,目光定定地看了她几眼,淡淡嗯了声,便干脆地大步离去。
直到再见不到那人身影,黎桑才彻底松懈下来。
总归她也没有说谎,据她老爹所说,他们黎家祖籍的确是在乾州。
听说祖上还曾出过刚正不阿,敢在大殿上直骂皇帝的清官哩。
只不过后来因着种种缘故, 才搬迁了出去。
说起来,她还从未去过乾州呢。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见成功骗过男人,黎桑的自信心又回来了。
她的伪装还是很成功的嘛。
看来日后的确无需这般战战兢兢,没人能认得出她来。
只是,这男人居然还会逛男风馆?
或许已经不再执着于她了?
这样也好,等京城谋逆案的风波过去,她也能放心的回去了。
想到这,黎桑重新挺起小胸膛,领着新鲜出炉的常渝小公子,回了落脚的客栈。
另一边,段承川刚离开黎桑等人的视线,便对一旁的靳良宇吩咐道。
“方才那人贼眉鼠眼,面相猥琐,见着我止不住心虚,恐怕有问题。”
他拇指摩挲着,沉吟后再道:“派人跟他几日,若有犯事,直接让泉州府尹拿人。”
靳良宇领了命,当即便派手下跟随几人而去。
平安客栈。
盈香换了好几趟水才洗净脸上的炭灰。
她边擦脸边疑惑问一旁的黎桑:“小姐,那男人不是在侯府做过工的工匠吗?咱们为何要躲他?”
黎桑正对镜调整自已歪了的胡须,闻言有些心虚。
她总不能说是自已惹的风流债吧。
“此人心思不正,曾在府上试图引诱我。那哪能行?我义正词严,当场就拒绝了。”
黎桑严肃脸,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人竟如此大胆?”盈香愕然,随即愤然怒道:“早知是这样,我就该上去骂他几句,叫他知道好歹,癞蛤蟆可吃不上天鹅肉。”
“不用不用”,黎桑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如今曲阳侯府出了事,咱们虽没有被牵连,却还是少与从前的人来往较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盈香恍然大悟,嗯嗯点了点头,“还是小姐有远见,盈香都听小姐的。”
黎桑清咳了一声,瞧着小丫鬟信赖的眼神,觉得自已真是越发无耻了。
段承川没有认出她来,让黎桑的胆子瞬间大了不少。
泉州这般大,偶遇一回已是难得。
总不能回回都碰上。
黎桑打算在泉州停留几日,逛个新鲜,再启程出发。
既决定要玩得舒心,她可不会亏待了自个儿。
当日便租下了一座偌大的宅子,四人收拾了行李就搬了进去。
常渝自被黎桑买下,便心甘情愿地当起了她的贴身小厮。
端茶倒水,束发净手。
相风楼训练出来的人,样样做得细致周到,惹得盈香醋了好几回。
总觉得自家小姐被他抢了去,丢给他好几个白眼。
夜幕初落,小院里亮着温馨的暖光。
黎桑坐在镜前,铜镜映出她无甚出彩的容颜,肤色在暗夜里愈发显得寡淡。
她的身后,站着身影修长的男子,垂落精致的眉眼,替她轻柔地通着发。
男子握着木梳的手指干净纤长,骨节分明,如玉般泛着白皙的光泽。
“小姐,可要常渝为你唱首曲儿解解乏?”
“不用了”,黎桑卸着胡须,声音有些含糊,“今日逛街走了这许多路,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话音刚落,便听她嘶了一声。
沾胡子的胶扯到了皮肉,疼得黎桑一激灵。
“我来。”
常渝绕到黎桑身前,面对着她缓缓蹲下。
微凉的手指轻触到她的唇边,稍稍按了按。
方才还与她作对的胡子,就这样被轻巧揭下。
常渝笑了笑,潋滟的眸底星光熠熠。相风楼的渝公子倾城绝色,名不虚传。
黎桑愣愣望进他的眼里,一时失了神。
额前的落发被眼前的男子撩至耳后,温凉的指尖却是没有离开,反而缓缓下移,落在黎桑的肩头。
一个恍神间,右肩微凉。
肩上的衣裳被男人修长的手指剥落,松松垮垮地垂在纤细的臂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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