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雨声带着它独有的闷脆,瞬间掩盖了一切嘈杂。
雨水在屋顶汇合,沿着瓦檐落下,自成一道雨幕。
牛守义看了眼门廊外的落雨,拱手客客气气对一旁坐着的人道:“不知府尹大人派您冒雨前来,所为何事?”
雨时光线微暗,却只看轮廓,便可见对面男人的锐利与气势。
他敞着腿随意一坐,器宇轩昂,眉峰凌厉,矜贵浑然天成。
“听说牛员外今晨请了人来府上,手段却是不怎么磊落,府尹大人特命我前来问询。”
段承川漫不经心地瞧着门外透明的雨帘,嘴上说着事,心里却仍想着那小女人的行踪。
也不知她独自在外,是否也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若是没能遇上如他一般的人搭救,会不会十分无助。
转念又一想,她那般果断的离开,哪里会是稀罕他保护的样子。
这样绝情的女子,也不知自已到底念着她哪一点。
段承川蹙着眉啧了一声,却把一旁时刻观察着他的牛守义吓了一跳。
“大人定是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小的向来老实本分,哪里会做出那种事。”
他偷偷抬眸觑了眼对面气场强大的男人,赔笑试探着,“府尹大人手下有一位刘姓幕僚,是小人妹夫,最是清楚小的脾性。您是府尹大人身边的人,应是知道他的吧?”
段承川用眼尾扫了他,不紧不慢端起茶盏,没有搭理。
“牛员外就莫要试探了,若真论起身份,泉州府尹怕是还要亲自上门拜访我家大人。”靳良宇握剑抱着双臂,“你还是老实交代,或许还能从轻发落。”
牛守义忙拱手俯身,“小人实在是冤枉啊,这府上就这么大点,哪能藏什么外人呢?小人呐,最是敦厚,万万不会做出这等不耻行径的。”
牛守义腆着个笑脸话音刚落下,忽见对面的男人骤然起身,死盯着前方薄唇紧抿,满目惊然。
牛守义被他周身极具压迫性的气势吓到,差点战战兢兢将前因后果吐露个一清二楚。
方一抬头,就不见了男人身影。
他怔怔转头望去,却见这位上官三步并作两步,甚至连轻功都用上了,直奔侧门而去。
*
一刻钟前,黎桑捂着肚子表情痛苦的哀嚎,“不行,我吃坏肚子了,要去茅厕。小哥,你快带我去吧。”
小厮眨着懵懵的眼,疑惑看她,“你不是没吃东西吗?”
在地上滚来滚去的黎桑一顿,而后肯定脸,“是早上吃的那顿。”
小厮还待再问,早上吃的为何现在才发作?
却听地上的人嚎得更大声了。
他刚来牛府没多久,心性也算单纯。
因着识字被牛员外格外看重些,才被派来盯着黎桑写信。
看她如此痛苦的模样,小厮顿时有些于心不忍。
“那好吧,你就在这解吧,我不会告诉员外。”
黎桑:“......”我真是谢谢你。
她为难道:“这实在是有辱斯文。小哥,不如你带我去就近的茅厕吧。咱们快去快回,牛员外肯定不会发现的。”
小厮纠结了一瞬,终于下定决心道:“也成,反正有两位护卫跟着,谅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啊?”
黎桑傻眼了,“只是上个茅厕,用不着这么多人跟着吧?”
“看着你是他们职责所在。”小厮怀疑地盯着她,“你不会是想着要逃跑吧?”
黎桑干笑两声,“哪,哪能啊。”
还以为这小子看着傻不愣登的好忽悠,没想到也还算有半个心眼。
黎桑被暂时松开脚上的麻绳,身后左右都跟着人,浩浩荡荡往后院下人的茅房而去。
不知情的,还当她是犯了什么重罪。
狭窄的茅房里,黎桑屏着气捧着脸唉声叹气。
她哪是真想如厕,不过是想借此机会观察牛府的情形,寻机逃跑罢了。
只是现下被这般严防死守,她便是寻到出口了也无法逃脱。
外边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逐渐加大之势。
黎桑正皱着眉头沉思,隔壁忽然传来几声艰难的闷哼。
牛府的下人茅房不分男女,呈一字排开,上方有一顶长长的遮挡棚。
每个坑位之间只由一道木板隔开,彼此之间的声音清晰可闻。
听到隔壁的声音,黎桑大脑快速运转。几个眨眼之间,便有了主意。
她敲了敲隔板,恢复了清甜的女声。
“姑娘,你可是大恭艰难,出秽不畅?”
对面难受的哼了几声,虚弱道:“是,是啊,我蹲在这快半个时辰了,可折磨死我了。”
“姑娘莫急”,黎桑安抚道:“我前两日也如你这般。好在我从家乡带了土方子,只需涂抹在出口处,不消一盏茶的时间,便能泄秽如洪。”
“你可要试试?”
“当真?”那姑娘似乎又用了一回力,答话都显得有些虚弱。
黎桑紧跟着她回答,“是啊,我看姑娘似乎即将竭力,不如我过来,替你用上如何?”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那,那如何使得?”
“嗐,都是姑娘家家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好吧,那便麻烦你了。”
黎桑得了话,立马偷偷将厕门拉开一条缝。
好在这排恭房是在里边,外面还有一道墙隔挡。
因着只那一个出口,跟着她的人才放心地没有进来,而是守在门口。
黎桑悄悄摸摸拉开木门,迅速蹿向另一个隔间。
那姑娘知道她要过来,已经转开了锁住的木栓。
黎桑轻轻一推,便顺利溜了进去。
蹲着那姑娘感激的话刚到嘴边,一眼望见来人的男装打扮,瞬间想要尖叫出声。
然而下一刻,嘴唇被用力捂上,颈边一阵钝痛。
她唔唔叫着瞪大了眼,想要挣扎,却因力气早已虚脱而动弹不了分毫。
黎桑诶了一声,和她大眼瞪小眼,“没,没用吗?”
她颤抖着手,狠下心又加了几分力,总算见对方软软地倒了下去。
黎桑狠狠松了口气,汗水湿了满背。
这一招,她还是好几年前跟着一位老大夫学的。
当时黎家有在做药材生意,是那位大夫药堂的供应商。
见黎桑机灵可爱,便说笑着教了她几处穴位。
69書吧
言道若是遇了危险,只需在这几处用上力,便可使人陷入昏迷。
当时觉得新鲜,黎桑还曾练过一段时日。
只是到如今,许久未曾练习,又怕伤人太过,这才一时失了手。
好在结果还算不错。
黎桑双手合十,充满歉意,“对不起啊姑娘,我也是走投无路。你就当帮帮我,以后一定会有好报的。”
她将身上所有的银两都塞进了她的里衣,算作对她的补偿。
又麻利地互换下两人的外衫,将自已扮作府上丫鬟模样。
最后,素手轻抬,人皮面具被轻轻揭下。
肤若凝脂,冰肌玉骨,得以重见天日。
她灵动的乌眸转了几圈,两手端放在腹前,大大方方地往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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