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林染去上课了,姜礼手里捧着一本书。
窗外夏光明媚,枝繁叶茂被投影在少年身后的墙上。
在一声声蝉鸣里,少年翻动书页,光晕如同一圈圈年轮,细数少年温柔眉眼。
这时,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正是姜守。
他有些忐忑的看着姜礼,过了很久。
“阿礼,我,我可以坐下吗?”
姜礼有些疑惑道:“坐吧。”
气氛陷入了沉默。
姜守从没有这样和姜礼安安静静地呆在一个屋里。
他在姜礼最需要的年纪扮演了一个不好的角色。
呆呆看着姜礼温柔的眉眼,姜守发现他的眼睛可真像他的妈妈啊。
“小娩,嫁给我吧。”
“啊,好多人,赶紧藏起来。”
“小娩,我真的很爱你,嫁给我吧。”
“哎呀,好啦好啦,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那说好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行行行,赶紧起来吧。”
…………
“我们离婚吧。”
姜守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痒,刚想去揉,触及处却感觉到湿润。
“你为什么要哭?”
听到姜礼的话,姜守赶忙擦了擦眼泪,不想让他再伤心。
“没哭,我没哭。”
又是良久,姜守试探似得问道:“阿礼,你想让妈妈陪你吗?我把她叫来。”
“不。”
姜礼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苍老的中年男人,缓缓蹦出几个字,让姜守如坠冰窟。
“姜守,如果你敢去找妈妈,我会永远恨你,讨厌你,我就当没有你这个爸爸。”
看着姜礼有些扭曲的脸色,和看向自己,透露着怨毒的眼神,姜守不由得愣住了。
这些年来,不管自己怎么打骂,冤枉他,姜礼都会默默承受,把宿醉的自己扶回房间。
姜礼就像被古老的孝道束缚住一样,从来不会顶撞自己。
可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姜守隐隐明白了什么。
原来他一直对自己顺从无比,是怕自己会去打扰他妈妈。
姜守没有生气,只是感觉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坠着,沉甸甸的,让他的呼吸也有些难以维持。
“那,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姜守走出病房后,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
阿礼病了,病了就要治,可自己现在身上只有五千,根本就不够。
想到这里,他拿出电话拨了出去。
“喂?”
“怎么,老姜,能还钱了?”
“不是,刘哥,我家里出了点事,我想和你借点钱。”
“你连欠老子的钱都还没还,还想借钱?别怪我没提醒你老姜,一个月内不还钱,老子就找你来。”
姜守不死心,开始一个一个打电话。
“徐哥吗?可以不可以借我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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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
“马大姐,可不可以借我点钱。”
“滚啊。”
“张哥,我是小姜啊,你可不可以借我点钱哈?”
“借多少?”
“十几万?”
“姜守,你他马疯了?滚滚滚,没有。”
姜守坐在公园的椅子上,眼看着充满电的手机被打的快要没电后,双眼中充满了绝望。
想起方时娩,他刚要打电话过去,脑海里不经浮现出姜礼怨毒愤恨的眼神,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打过去。
犹豫了一会,他起身,拦了辆出租往黎明大厦赶去。
黎明大厦。
汪钰正巧陪着一个中年人走出来。
“林总,我们这个项目,现阶段报名的人不多,加上他们的身体本身也不太好,一直没有太大的进展。”
“没关系,慢慢来,我们也不是靠着这一个项目来挣钱的。”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先停了这个项目?”
“小汪,我直接告诉你吧,这个项目不能停,谁也不能停。”
汪钰也不问为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行,我先走了,不用送了。”
“那林总您慢走。”
看着林总的车走远,汪钰长呼了一口气,刚要转身回去,一个男人却拦住了他。
看清楚来人的模样,汪钰眉头紧皱。
“你来干什么?”
看着眼前一身西装革履,气宇轩昂的汪钰,姜守有些忐忑,但最终还是开了口。
“能不能借我点钱?”
汪钰眉头紧皱:“昨天不是给了你五千吗?你真的又去赌了?”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汪钰眉头舒展。
“我给你十五万,你带你的儿子离开这里。”
方时娩即便不说,可自己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对姜礼的牵挂。
姜守每几个月就要钱,理由不是姜礼打架就是怎么怎么。
自己并非没有见过姜礼,他能看出来,姜礼有些抗拒来看方时娩,有时候自己能看到他在后面看着方时娩,但并没有告诉她。
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去打架犯事,无非是姜守拿捏方时娩的手段。
她已经伤痕累累了,自己不会允许她再被姜守和他的儿子伤害到她。
“二十万!”
“可以,但要是让我发现,你没有带着钱和你的儿子离开,我就打断你的腿。”
没有在乎汪钰的威胁,姜守自顾自的说出了自己的卡号。
很快,二十万就到账了。
汪钰本来以为姜守还会纠缠一下,没想到他转身就走,不带丝毫犹豫。
姜守知道,二十万肯定是不够的,自己还需要想办法。
随着太阳渐落,他走到了家门口。
心事重重的拿出钥匙打开门。
入目是一片整洁,这是姜礼打扫的。
他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但他仿佛能看到姜礼一个人擦拭桌子,打扫卫生的身影。
这时,桌子上一张纸条进入了他的视线。
姜守走上前去,摊开放在桌子上的纸条。
上面排列着一行工整娟秀的字。
“冰箱里有吃的,吃之前在微波炉里热一热。”
姜守打开冰箱,最上方是一盘炒包菜。
已经冻住了。
姜守有点呆愣的看着马盘冰冷的包菜。
他记得家里就剩下一些包菜了,现在看样子都被姜礼留给他了。
姜礼晕倒,也说是贫血。
姜守小心翼翼的拿出那盘包菜,也不回客厅,只是坐在地上,另一只手抓起带着冰茬的包菜,慢慢塞进了嘴里。
很凉。
但他记得,以往深夜回来,自己总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他不知道,原来菜还会这样冰凉。
窗外月明星稀,男人靠着冰箱,这是姜礼长大以来,他第一次清醒的回到家,但他觉得,自己好像永远没有清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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