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戎浓黑的眼眸看着她,里面翻涌着深沉的让人看不懂的东西:“公主说笑了,我从来没有来过盛京。”
萧映澜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没有来过盛京,所以他们不可能见过。
可问题是,她不是真的阿澜,她在辽东长大,也去过西北。
所以他们其实是有可能见过的。
只是这个话题现在不适合再说下去。
她笑了笑道:“可能是一见如故吧。”
荆戎捏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公主跟漠北五王子也是一见如故吗?”
萧映澜蓦地抬眼看他。
荆戎以为她没听明白,又道:“漠北五王子似乎对公主格外地……执着。”
他一双黑沉的眸子看着萧映澜,虽然是问句,却并没有半点疑问的意思。
站在荆戎的角度,问出这样的问题其实很正常。
这些日子他已经知道了太多。
萧映澜发现他的用词很精准,金术如今对她,确实有几分执着。
她看了荆戎一会儿,发现对方那张俊俏的脸很能撑的住,没有一丝外露的情绪。
“我以为大统领帮了我这么多,是因为知道什么。”
萧映澜什么都看不出来,所以决定诈他一下。
荆戎脸上的疑惑很真实:“公主觉得我知道什么?”
萧映澜无趣地收回自己的试探,这个人比金术还要难应对,金术不管如何心机深沉,终究还是会在她的面前露出一丝真实的感情。
可荆戎,仿佛是个无懈可击的人。
也罢,她也没指望一个见过几面的人能对自己袒露心声。
“我不知道荆统领知道什么,当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更好。”
萧映澜举起酒杯,“不管怎么样,我敬荆统领一杯,这些日子的事情,多谢了。”
“是公主先对我抛出了善意,我做的一切不过是投桃报李。”
荆戎似乎很不愿意接受萧映澜的道谢。
“我不过随口说了几句话,就算没有我,荆统领的前途也不会差。”
萧映澜很清楚自己对荆戎,真的算不上什么有恩,就连她当初随口说的那几句话,也不能算是好意。
她不相信荆戎看不出来。
荆戎道:“但公主并不是人们看到的样子,我相信您不会止于此,帮您做事我不会吃亏的。”
这人一副精明算计的模样,萧映澜一时也分不清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前前后后已经喝了不少酒,索性懒的去思考:“那就借你吉言了。”
萧映澜其实很看好荆戎,知道他也绝不会止步于此。
两人既然从一开始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说开了也没什么不好。
之后两人没说什么话,荆戎只是静静地陪着萧映澜喝酒,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悄悄离去。
萧映澜用装病做幌子,第二日一直睡到下午才醒过来。
昨晚喝多了,她甚至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睡的。
陈嬷嬷给她熬了一碗浓浓的醒酒汤,欲言又止地问:“昨晚是……”
萧映澜揉了揉自己的眉头:“是金术和荆戎,荆戎帮我挡了金术的人,还陪我喝了一夜酒。”
陈嬷嬷忧虑道:“漠北五王子到底想做什么?”
萧映澜喝了一口醒酒汤,发现味道竟然还不错,舒展了眉眼道:“他脑子不清楚了,想要天下,还想要我,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自信。”
陈嬷嬷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心惊肉跳,却见她还在漫不经心地喝解酒汤,不由道:“漠北王子这样野心勃勃,公主一点都不担心吗?”
萧映澜道:“以前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我还有几分忧虑,现在发现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世上有野心的人多了,不管是元嘉帝还是漠北王,谁没有想过一统天下呢?”
陈嬷嬷嘴角抽了抽,她发现自家公主真的是越来越心大了。
“一统天下不好做到,可若是他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得到你,或许没有那么难。”
不是陈嬷嬷看不起萧映澜,实在是这世上,女子天然就出于弱势的地位。
漠北的五王子若是想娶大夏的公主,只要能拿的出相应的代价,并不是一件难事。
萧映澜总不能再烧上一次太庙。
而且再来一次,烧太庙也未必管用。
萧映澜笑道:“嬷嬷你是过来人,难道真觉得一个男人会为了得到一个女人不惜一切代价?这世上的人,总喜欢说这句话,可事实上,没有人会真的不惜一切代价去做什么。”
金术若是真的有这个心,那当初也未必救不了她。
陈嬷嬷沉默良久,叹气道:“你还年轻,想明白这许多或许不是什么好事。”
萧映澜面上有些恍惚道:“有些事情,明白的越早越好。”
母妃很早就告诉过她,女人一辈子不容易,父王那样一生只娶一人的男人可遇而不可求。
她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和楚家的所有人一样,能够上战场,能够战死沙场。
从某种程度上说,她的愿望其实算是实现了。
事实上,辽东王府的每个人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善终。
可这件事背后的阴谋算计实在是太让人恶心了。
萧映澜想,他们不是不可以死,只是不能死的这样不明不白。
到了年底,所有人都格外忙碌,连陈嬷嬷都开始整日不见人影,这还是凤仪宫只有她一个主子的情况下。
宫里的其他地方就更不必说了。
魏贵妃掌管后宫宫务,这些日子更是忙的停不下来。
她身边的嬷嬷拿着册子汇报:“宫里年节下该备的东西都备好了,赏赐也都发下去了,你要不要过目?”
魏贵妃接过册子看了一眼,目光凝在一处:“安国公主那里的年例怎么翻了一倍?”
掌事嬷嬷道:“是皇上吩咐的,说公主翻年就及笄了,不能受了委屈。”
魏贵妃面上的笑意变淡,这些年她掌管后宫,皇上极少插手后宫宫务,哪怕是受宠的妃子,皇上也不会越过她去厚赏。
她沉吟了片刻道:“这么看着九公主那里也太薄了些,同样是公主,不好太厚此薄彼,更何况今年淑妃降了位份,她在德妃那里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九公主那里也番一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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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嬷嬷连忙恭敬的应是。
这些话很快便在后宫传开,人们都称赞魏贵妃贤德。
只有德妃看着翻倍送来的东西,心气十分的不顺,冷着脸道:“给九公主送去吧,记得让她去贵妃娘娘那里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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