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柔别无他法,将最后的希望押在了张公公身上,她转身双膝跪地,抬头看向张公公,眼中已见泪光。
“公公。”
张公公连忙俯身扶住了裕柔的双手,将她拉了起来。
他思量了一下,才走向王将军,伏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只见王将军的表情从凶狠蛮横变得惊讶不已,待张公公的几句话说完,他似乎变了一个人,刚刚的嚣张气焰已荡然无存。
他态度变得恭敬起来,说话也放低了声音:
“那你快些,半个时辰后我再进来。”
说完招呼众人出门候着。
就在这片刻之间,裕柔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她让凌霄和定玉将府中人员召集到前厅去,众人进屋后关上门。
即使如今已兵临府外,宁王府不再能给予他们庇护,可一众人依旧跪倒在厅中,他们只默默抹泪,并没有对裕柔恶语相向。
裕柔顿时心如刀割,对他们愧疚万分。
“诸位,我没有办法保你们平安,实在是对不住了。可我不打算就这样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如今唯有拼死一搏,冲出府去,或能有一线生机。”
凌霄听到此话吃了一惊,他皱着眉头。
“王妃,可府外已被重重包围,把守士兵恐有上千人,而府中家丁和侍卫加起来不足百人,硬拼无异于自寻死路啊!”
裕柔看了看定玉,一想到要此刻便要与她生离死别,忍不住泪如雨下。
她哽咽着说道:
“我一人出府,引开他们,剩下的就只有靠你们自己了。若是怕死的便自己躲在府中,若不甘被发卖流放的,便自己杀出去吧。我没有银钱给你们,府中所有的物品,你们能带走的可自行取走。”
裕柔的话刚落口,定玉就已经泣不成声了,她不停地摇着头。
“小姐,不要,定玉绝不离开你。”
裕柔狠狠心,一把拉过定玉,将她推到凌霄的身边,对他叮嘱道:
“定玉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带她逃出去。”
凌霄眼中含泪,默然点头。
裕柔又从何管家手里拿过了王府下人的名册,当着众人的面将它烧毁,免得他们出逃后再被通缉。
待一切交待完毕,裕柔又回头扫视了一遍跪倒在地的众人,与他们做最后的诀别。
可看完后她才发现,其中并没有赵嬷嬷和余玲儿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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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命众人各自散去,做好出逃准备,然后自己一人朝着偏院走去。
刚走到院里,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呜咽的哭声。
裕柔快步跑过去,推开了房门。
只见厅中的房梁上赫然挂着一条白绫,还悠悠在晃动。
赵嬷嬷坐在地上,怀里抱着身体瘫软的余玲儿,不停地在哭喊。
裕柔赶紧跪坐在地,伸手摸了摸余玲儿的颈脉,微微还有跳动。
她去桌上拿了杯茶水来,用帕子浸了点水滴到她口中,慢慢地余玲儿才缓过来。
她一看见裕柔,叫了一声王妃,眼泪便顺着眼角流淌不停。
裕柔长叹一口气,责备道:
“余玲儿,如今大家为了能活下去,拼尽全力,你倒好,怎么能自绝呢?”
“王妃,玲儿是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我绝不愿受辱,靠卖身而活。”
裕柔一时默然,可她不能放任余玲儿去死。
她拉起余玲儿的手,对她说道:
“至少现在你还不能死,我还有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赵嬷嬷是王爷乳母,对王爷有养育之恩,如今这般境况,我与王爷已无法对她尽孝,让她颐养天年了。我只有将她托付于你,若你们能出去,你一定要替王爷照顾她,为她养老送终。”
余玲儿看了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的赵嬷嬷,心中怆然。
“王妃,是玲儿自私了。这些年嬷嬷待我如亲生女儿般,就是不为了王爷,玲儿也该报答她的照拂之恩。”
赵嬷嬷听闻余玲儿的话,一时泣不成声,两人互相擦拭着泪水。
裕柔见她已没了寻死之心,便站起身来,对二人说道:
“你们赶紧收拾行李,然后去我屋里找我。”
说完她径直朝外走去。
裕柔回到屋里,见凌霄和定玉简单收拾了行李,正在房中等着自己。
她刚进屋,凌霄就着急地迎了上来。
“王妃,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吧,待会儿你和定玉骑马冲出,我带着府中的侍卫为你们殿后。”
裕柔摇摇头。
“我才是他们的目标,若我留下,这王府怕是一个人都走不了。况且,我还有两个人要交给你,除了定玉,赵嬷嬷和余玲儿也要托你照拂了。”
说完她去房里将自己所有的首饰包好,托凌霄转交给余玲儿。
将所有人和事安排完毕,裕柔这才得空从怀里拿出一张小纸条,这是方才张公公扶起自己时,悄悄塞到她手心的。
她当着凌霄和定玉的面,将卷起的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孟言有变。
裕柔不懂这是何意,她看向凌霄,只见他的脸色倏地一下子变得惨白。
只消一瞬间,她心中也跟着慌乱起来,急忙问凌霄:
“怎么了?是不是王爷那边有什么不好之事?”
凌霄说话变得急促起来:
“孟言是孟林的哥哥。当初临沧决战,孟林战死,他哥哥便顶了他的位置,一直跟在王爷身边。进京勤王后,王爷被削了兵权,便举荐孟言去了临沧任总兵,继续守卫临沧城。我在大理与王爷分道之时,听他说孟言邀他去临沧城一聚。”
裕柔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定是张公公在来的路上,从王将军那里听到了什么消息。难怪他们来宁王府,丝毫没有询问宁王所在何处,看来是早已知道了他的行踪。”
凌霄低声说道:
“就怕他们不止是要抓王爷,而是想置他于死地。”
裕柔只觉得周围寒气逼人,浑身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她双手交叉,紧紧捏住自己的手臂,让自己不再发抖。
“那你们出去后,去城门口接应我,我们一起去临沧。若过了子时,我还未脱身,你们就先去找王爷,告诉他我一切安好,让他一定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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