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前朝那些大臣能同意吗?让一个女人来掌权,恐怕难以服众。
太后思绪不宁,只眉头紧锁,没有作出回应。
陆秉想了一想,又补充道:
“太后放心,前朝有微臣在,那些人掀不起多大风浪。只要太后点头,臣必定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他目光如炬,坚定从容,确是做好了为她牺牲一切的准备。
陆秉年幼时,家境贫寒,家中靠种地为生,只够勉强温饱,根本没有多余银钱送他去上私塾。
可陆秉自小便立志朝堂,一心想考取功名,改换命运。
他七八岁时,得私塾馆馆长可怜,许他每日去馆中洒扫,不给工钱,但可以让他旁听。
陆秉每日比那些学子去得更早,他没有位置可坐,便自己扎了个草甸子带上,只在旁边的角落里坐着听学。
待众人下学后,他再将馆中仔细打扫干净,桌椅坐垫摆放整齐,书籍纸笔归回原位,若有幸能拾得一些破旧废弃的宣纸,他便视若珍宝,拿回家中节省使用。
他的勤奋好学,聪慧机敏,最终打动了私塾先生,私下里借了不少书籍与他,对他的问题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细心教导。
陆秉十六岁得先生举荐,开始了科考之路,一路县试、府试、院试,过五关斩六将,在众多学子中脱颖而出,乡试亚元,会试会元,殿试一甲进士,入翰林院。
他本以为自己出入朝堂,终于可以一展抱负,可现实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他成为了翰林院的一名编修,主要负责修纂历代国史实录和会要,这一修便是十年。
无权无势,又不屑于谄媚巴结之事,他本以为此生就将如此毫无波澜地度过了。
可命运又给了他一次机会——皇后娘娘看了他修编的史书。
皇后看了几册史书,不仅感叹著书之人笔法深入,文风犀利,非博古通今,学富五车之人不能著成。
她命人打听著书者是何人,并恳请陛下许此人入太子府,为众皇子讲学论经,传授学识。
于是陆秉第一次离开了翰林院,来到东宫,见到了那个对他赏识万分,有提携之恩的人。
他心情激动,眼中噙泪,恭敬地跪在地上。
“臣陆饼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嗤笑道:
“本宫初见你的名字,便觉得好奇有趣,可是有什么典故?”
陆秉脸色发窘,答道:
“只是幼时家中贫苦,父母亲望我日后不至于饿肚子,才以饼取名。”
皇后温和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那本宫给你赐个名字吧。”
说完她在宣纸上写下了两个字——陆秉。
陆秉看着纸上墨迹未干的名字,淡淡的墨香还在空气中萦绕,这是他的第二次生命。
此后又是十年,陆秉在东宫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对太子悉心教导,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人人都道他是太子党,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忠于太子,而是忠于她的母亲。
如今皇上病危,他并未担心自己的荣宠,也不担心由谁来继承大统,而只担心太后的地位。
陆秉提高了嗓门,高声地提醒道:
“太后,别再犹豫了。如今前朝流言已起,需当机立断做下决定,才可稳定人心。你别忘了宗人府那位还在,前朝中他的党羽不在少数。此外,还有远在云南的宁王,谁知隋炎的密信到底有没有送出?若宁王回京,当初支持皇上的人怕是都会转而拥立他,到时候局势混乱,怕是难以收场了。”
太后听得心惊胆战。
她虽无心揽权,也厌倦了勾心斗角,可除了立太子和摄政,她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69書吧
宁王虽曾得她照拂几年,可并非她亲生,她绝不可能将这天下拱手让给外人。
而定王虽是嫡出,可他性情暴戾,当初造反失败,与皇上已水火不容,对太后站到皇上一边也心存芥蒂,若放他出来,只怕是皇上一脉都难以幸存,自己也不得善终。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捂住疼痛的胸口。
“陆秉,拟旨吧!”
宁王府中,今日天朗气清。
裕柔坐在院里,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定玉做女红。
“定玉,你天天绣来绣去的,不觉得无趣吗?这些东西外面的绣楼里随处可以买来,那绣工和花色都更上乘,何必要费神费力地做这些呢?”
定玉笑了笑,开口道:
“那不一样,自己绣的倾注了感情,一针一线都是情意,岂是外面买来的能比?”
裕柔伸着脖子,仔细瞧了瞧她所绣的图案,看不出来是何物,便问道:
“那你手中绣的这个,可是送我的?”
定玉白了裕柔一眼,又低头专注在手里的针线上。
“我送与你的都能堆满一箱子了。这个是给王爷绣的钱袋,我瞧着他那个有些旧了,本想着赶紧绣出来,这次出门去察看灾情的时候能带上,可府中事忙,我一直不得空。他都走了两日了,这钱袋还未成形。”
今年秋雨颇多,许多地方稻田都积水,导致稻穗倒伏,收成欠佳;有些地方听说积水已没过田坎,佃户颗粒无收。
王府的佃户派了几个领头之人,从各个地方赶来昆明,向宁王说明情况,请求缓交田税。
宁王心善,见佃户们大多受灾,便同意了。
他又考虑到各地受灾情况各异,有些佃户虽暂免了田税,可若真的颗粒无收,只怕是还要忍饥挨饿。
于是趁最近闲暇,他便出门去各辖地察看一番,受灾严重地区,可由王府接济,发放口粮和明年春种。
宁王本欲叫裕柔同行,可她近日总感觉身体疲乏,胸口发闷,便没有同去,只待在家中休养。
可宁王带着凌霄刚走了两日,她就后悔了,府中太无聊了,每日做的最多的事便是看定玉刺绣,看得她头脑发晕,觉得胸中更闷了。
她掰着手指头算着,王爷要去的几个地方,每日的行程,想了想,他们起码得半个月才能回来。
突然门外的侍从急匆匆闯进院里,直直地朝裕柔跑过来。
“王妃,门外有一人求见,说他来自京城,有密信要亲自交给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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